姜姝那口唾沫险些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她顺着张梓姚看着的方向,望了过去。

江迄时穿着白色衬衣,领口有两粒扣子没扣,靠在旅馆大堂棕红色的劣质沙发上,大腿上摆着一台苹果笔记本。

他的手搭在键盘上,金色的眼镜框反着笔记本的光,听到有人喊他,微微抬起头。

视线极快擦过姜姝,半开玩笑地勾了唇角:“你们老师昨天可给你们折腾死了,让她休息一会是应该的。”

学生们可不会管他说得在不在理,贴吧里面都快传疯了的暧昧小帖子女主角正是他们的主课老师,自然懂的都懂,相互对望一眼,嘿嘿笑个不停。

姜姝假装看不懂他们眼神的意思,去老板娘那里拿了早餐,边吃边说起今天的安排:“先带你们去看一下迦沙湾附近的风景,回去也好顺便给我交一篇游记,我先说好了,这个没得逃,跟我来了就必须......”

姜姝嚼馒头的动作停住了,头麻木地转过去:“——你怎么也跟过来了?”

江迄时:“嗯?”

他两手空空,一身轻松得好似来自家后花园闲逛,眼镜框的流光折返,一直不声不响地跟在姜姝身后,要不是姜姝无意一瞥,都没注意到他跟在身后。

姜姝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了几秒,张梓姚忙窜出去,挡在两人中间,有意解围:“哈哈哈那个...那个江律师不是自己一个人吗,刚好可以加入我们啊,不然他一个人在这里待着多孤单啊是吧哈哈哈...”

姜姝没有作态,嘴里的馒头都没动过,还是幽幽地瞪着江迄时。

张梓姚:“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渐渐变弱,到最后捂着脸,退出了两人之间。

江迄时眉头一挑,看似礼貌又小心翼翼:“可以吗?”

姜姝下巴一动,继续嚼馒头,转过身,声音平淡:“我刚才找老板娘借了车,还是小三轮,爱美的同学自己涂好防晒,这里没有车,我们要入乡随俗哈。”

张梓姚跟着姜姝身后,大大呼了口气。

还是按之前来村里面的顺序,姜姝和几个女生搭上了第一辆三轮车,张梓姚站在小车外扯着大嗓门:“不公平!!凭什么你们女生就有篷子??”

说着自己就要一脚跨上来,姜姝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被一个女生踹了下去:“张梓姚你他吗要不要脸?!你都涂了我的防晒了,况且你们男生晒点太阳怎么了?!!”

两人不顾路上来来往往的奇异目光,叽哩哇啦地吵了起来,姜姝也没有要劝的意思,觉得挺有意思,便撑着下巴看他们吵。

没过多久,所有人都上了三轮车,张梓姚和女生的三轮车争论战还没完,像是有意,张梓姚不知怎么说服了大爷,自己蹬上了小三轮,紧挨着姜姝那辆的屁股,输出全靠吼。

张梓姚:“男生怎么就不能涂防晒了?你倒是给我个理由!你这叫**裸的性别歧视!”

女生:“你看你像个男生吗?!啊?一整天敷面膜抹面霜,活得比我一个女人还精致!一点都没有阳刚之气!!”

张梓姚:“什么是阳刚之气?你给我解释解释?!”

好像每个时代的少年都有如此火红的色彩,浓重色彩晕染着整个青春。

三轮车沿着山间崎岖的小路一上一下地滚着,踏板嘎吱嘎吱,说笑声吵闹声掺杂一片,林雀蝉鸣齐声冲天。

感觉到炽烈的视线,姜姝眨了下眼,下意识偏过头。

江迄时坐在张梓姚版三轮车上,因为空间有限,只能屈着两条腿,胳膊搭在膝盖上,被这正值午分的烈阳晒得有点懒,头歪了几分,正眯着眼睛看她。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姜姝和他的目光撞上。

他被发现偷看,竟然也不会不好意思,反而动了下眉,勾唇笑了。

姜姝脸皮没他厚,盯没几秒就甘拜下风,假装没看见,把脸撇回去。

前方的大爷正在卖力地骑车,姜姝不太好意思,隔着那个四四方方的小格子,有意搭话:“大爷,您看要到了嘛?”

大爷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小姑娘,快了哈,再忍耐忍耐,大爷我尽快!”

大概大爷自己也觉得无聊,蹬着蹬着,头微微撇过来:“不过我说,俺们这村儿的山头可有段时间没人爬了,现在也不是旅游的旺季,你们这群小年轻都来错时间啦!”

姜姝:“我们是学校这段时间搞这个研学活动才会来到这里的,听说这里风景很好,就想来涨涨见识啦。”

大爷:“研学?麻子研学?”

一旁的女生偷偷给姜姝补课:“老师,那个麻子是‘什么’的意思。”

姜姝点头以示了解,忙回答大爷:“这个研学就是指,学生和老师一起到户外,一边旅游一边学习的意思。”

大爷拉长了声音:“哦——知道啦,那你们这里面哪个是老师呀?是我后面那辆戴眼镜的帅哥不?”

姜姝:“...是我。”

大爷瞪大眼:“是你这个妹子?!”

姜姝:“嗯。”

大爷不可置信地通过小格子和她对视,“俺瞅着你也不像啊...跟他们凑一块儿根本看不出来,太年轻啦!”

聊着聊着,就不觉到了山顶,姜姝付了钱,在前头带学生集合。

大爷把三轮车转了个弯儿,看见一旁树下站着那个刚才他猜是老师的男人,哎了一声,踩着小三轮过去:“小伙子,你老师都在前面集合啦,你咋还不去捏?”

因为天气炎热的原因,男人脸上起了层薄薄的汗,正在低头擦眼镜,微湿的皮肤衬得肌肤泛白。

闻言,他只是勾了下唇,“我可不是她的学生。”

大爷不解:“哎?那你跟着干......”

男人将眼镜戴上,习惯性地屈指抬了抬,勾着唇轻声说:“我只是她的陪同家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