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阿苏已经做到位置上了,看他面色凝重,鼠标滚轮不停的往下滑动,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我走到他身后,看到电脑屏幕上那些关于什么国外药物的篇章。

“谁生病了?”我问道。

“啊!”阿苏大叫,给我吓个半死,“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有声音?”

“我有声音啊,你看什么呢这么专注?”我问道。

“刚刚我从一个朋友那里了解到国外的一个医学团队研制出了一款新药物,主要是降低血糖了胰岛素类,用来治疗糖尿病的一类药物。但是这款药物也有一个弊端,就是如果那些本身身体特别虚弱的患者使用了之后身体不会被吸收,但会被蓄积在体内,待身体微微康复后便会被身体瞬间吸收,这就好比加大了好几倍的剂量。使身体的血糖含量急剧降低,心脏等器官得不到应有的营养而骤停。”阿苏说。

同样是专注被吓到,此刻阿苏并没有港灿所描述的那种“状态”。

“怎么会有这样的药物啊?病人身体虚弱与否有怎么判断呢?这个临界点是很难找到的,而且不同人的身体机能本身也是不一样的。”我说。

“确实是这样,所以这款药物的上市申请没有被批准。”阿苏说。

“什么情况?”我本以为阿苏在随意聊一些和案子无关的饭后谈资,“你是说!”我忽然间想起瞪大了眼睛。

我瞬间明白了念慈死亡前的那奇怪的一分钟以及手背上的第四个怪异针孔。

“法医检验报告出来了。”刘文从门外走进来说。

“有什么异常情况?”阿苏问道。

“体内无任何毒物毒品,只是胰岛素含量超标。但念慈的堂姐顾洁也说了,念慈生前血糖含量有些高,医生在输液瓶里加了适量的胰岛素,可能是这个原因吧。”刘文说道。

“呵!胰岛素含量超标!在尸检中都已经显示超标了!还和输液中的适量胰岛素有关吗?”阿苏起身道,显然他有些生气。

“刘文,分局那边的怎么说?”我知道阿苏在想什么,于是问道。

“分局的已经去医院调查过了,念慈的主治医生说适量的胰岛素不可能会有这种结果,但也解释不了究竟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刘文说道。

“医院当然解释不了,因为不是他们做的。”阿苏说。

“苏少,你说什么?”刘文不解问道。

“通知分局传唤顾洁,我马上赶过去。”阿苏说着拎起外套就准备走,“柏霓,你跟我一起。”

“什么情况?”眼看阿苏就走出去了,刘文拉住我问道。

“阿苏发现了非常重要的线索,关于传唤顾洁的事情,你赶紧通知分局。”我说。

“保证完成任务!”刘文非常亢奋。毕竟对于念慈的案子,我们都格外重视,但苦于没有线索,这段时间心理研究室里一直死气沉沉的。

在车上我忽然间想起来,便问道:“阿苏,你说的那个关于药物的消息,是谁告诉你的?我认识吗?”

“你认识,就是你的对门邻居,罗港越。”阿苏说。

“罗港越,他不是小说家吗?怎么会知道这个?”我疑惑道。

“港越这个人很不简单啊。”阿苏说。

“怎么说?”我问。

“我们是高中同学,家境富裕,但他跟家里关系不好,很早就有了经济能力。我觉得他属于天生的三商高的人物。”阿苏说。

“你很少这么夸奖人啊!”我说。

“所以啊,我说的都是事实。港越高中是理科,高考那年以我们市理科状元考入北大,在大学主修计算机专业,毕业之后没有回他们家的公司,也放弃了许多高精尖产业的高薪聘请,他突然间对文字比较感兴趣,一个人就这样开启了写作生涯。”阿苏说道。

听他这么说,我倒是对罗港越这个人愈发好奇了。

“或许他并不像我们看到的那么成功。”我说。

阿苏砖头看向我,我解释道:“他智商高这没得说,但是他和家人之间怎么会闹得那么僵?一个完全责任能力的成年人有怎么会处理不好这种事情?他的情商应该不会很高啊。”我说。

“谁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呢?或许也不应该怪他吧。”阿苏的话再次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你不知道?”我问道。

“他没说过啊,而且也不让问。我们之间确实是无话不谈,但除了这个。”阿苏耸肩道。

“那他们家是什么产业你不是也不知道吧?”我又问。

“不知道啊!”阿苏说。

呵!我真是无语了,搞不懂他们之间的关系,明明关系很好,为什么连对方家里的一点情况都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样也不知道,而且这么多年来不会觉得别扭吗?阿苏的回答是:还好。

“对了,前天中午我和港灿在一起吃饭遇见港越了,听说他在叶氏集团工作啊?”我忽然想起来。

“我知道,叶氏集团的总经理叶驰非和他关系要好,可能是去帮忙吧!”阿苏说。

“叶驰非是谁?”

阿苏的手机响了,我看到备注是刘文,我忽然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须臾,阿苏将手机从耳边慢慢滑下。

“怎么了?”我问道。

阿苏将车缓缓的停到路边,手重重的砸向方向盘:“顾洁出国了!”

“出国?妹妹刚离世,她就出国?”我大惊,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念慈的死真的和顾洁有关吗?虽然我很不愿意相信,但念慈离世的两天前监控坏了、国外研发的这款药物、念慈手背上的出现的第四个针孔等这些证据通通都间接指向顾洁一个人,可这个时候,她偏偏出国了。

但是苦于没有直接证据,根据国际法上的相关条约,在这种情况下中国警方没有办法要求国外将顾洁遣送回中国。

“顾洁去了哪个国家?”我问道。

“现在还没查到,打电话给分局。”阿苏话音刚落,大琛就打来电话,说的就是这个事情。

“哪个国家?”

“美国!”

“她是早有预谋的!”阿苏说。

因为中美两国在刑事国际合作中缺少相关的条约,尤其是在这种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我们更是无计可施。

“顾洁不是不在吗?为什么还要去分局?”我看阿苏开车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问道。

“来都来了,过去串串线索吧。”阿苏无奈道。

这就这么没什么来头的去分局,竟然引发了接下来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我的生活彻底被小蚊子颠覆了。

到了分局,我从大琛口中了解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大琛听那些在念慈病房守着的同事们说,念慈出事之后自始至终也没有见过念慈的父母,就连念慈离世的那天也只有顾洁一个人在场,念慈父母根本没有出现。可这些和我之前听顾洁说的完全不一致,她说他们是来过的。

不知为何,我听的浑身直冒冷汗。阿苏将双手搭在我的双肩上,“柏霓,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他问道。

“阿苏,我觉得顾洁是不会回国了,念慈的死要想真正了解清楚,只有一个办法。”我说。

“去她老家,问她的父母。”阿苏替我说出了答案。

“对!事情不能再拖了,我们现在就走。”我说着就开始想,这一走不知道需要几天时间,都需要带着些什么东西。

“怎么这么着急?这来不及汇报啊。”阿苏说。

“你就是我们的头儿,你直接跟厅长汇报就好啊。”我说,我实在等不及了,不单单是念慈的死实在蹊跷的很,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我脑海里出现的那些奇怪的画面、那张奇怪的照片以及小蚊子的来头都和念慈的死有关。我必须调查清楚!

因为厅里的事情还很多,保不准桑叶沉沉又会连载出关于《持续的人手》的新章节,穆老师和刘文,阿菜他们是离不开的。念慈也走了,整个心理研究室剩不了几个人了。

阿苏向厅里申请能不能再派出技术科的一两个人,可目前惟申市的大案小案根本挤不出人手,这次的调查本身就是我们临时起意,这下好了,同行的只有我和阿苏两个人了。

念慈的老家是邻省的一个县区里,本打算坐高铁,阿苏说下了高铁还要来回倒车太麻烦,还嫌弃我生活用品带的太多,还是自驾比较方便。

我记得念慈说过,她毕业那年本来打算考本省的警察公务员的,只可惜那年她的省份没有招人,她只得考到邻省,或许将来还可以在调任过去。一路上,我一直在想如果念慈没有考到a省的省厅,而是去了别的地方,她是不是今天还活得好好的?是不是这辈子我们之间不会有什么交集?即使在某条人生的小道上遇见了,那也只是留下一个隔夜就忘记的微笑甚至只是擦肩而过。只可惜,没有如果。

一路上,大琛打给我好几个电话,也没什么事情,就是问问路况怎么样?会不会无聊?累不累之类的话题。但我知道她是在担心我们的安危,因为这次我和她有同样的直觉。

“阿苏。”我叫了一声,把我自己从梦中惊醒。

“怎么了?”看我满头的汗,他抓住我的手,手心的汗渍不时蔓延到他那里。

我慢慢的喘气,想尽可能的恢复平静。待我平复下来,刚刚的梦境却愈发模糊了,我怎么想都是朦胧的一片,捕捉不到一个清晰的身影。

“做梦了?”阿苏问我。

“嗯。”我点头。

“收费啊!凭什么梦我?”他调侃我道。

可我还是满心的紧张,“阿苏,你说我们这次去念慈老家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啊?”我问道。

“为什么这样说?”他还没有松手,搞的我有些热。我假装挪开手去拿水杯喝一口水润润嗓子。

“不知道,我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我说,“要不,咱回吧。”我知道这个时候说这种话简直就是开玩笑。

“做恶梦了?我跟你说啊,你刚刚睡觉都姿势有些不当,这样的话会压迫神经,造成紧张感。”他说。

听他这么一说,我觉得似乎是这么个道理,心情渐渐地平复了些。

“知道为什么你说要去念慈老家我没有拒绝吗?”他忽然问道。

他这么说,我又忽然一阵紧张,朝左上方望去,他那男人味十足的鬓角很有型的镶嵌在立体的五官一侧。我没忍住多看了几眼,看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都这个时候了他该不会是要调情吧!我不由一惊,“为什么?”气氛有些尴尬,但我总觉得不说话会更尴尬。

“你不觉得平时工作很累吗?你说这几天算不算公费度假啊?”他看向我笑了起来,像个幼稚鬼。

“赵公子,请问您缺钱吗?”我鄙视他道。

“我缺啊!”

“好了,我知道了,你缺。”

“都是套路啊!我要回农村······”

我们来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了,刚刚那个模糊的噩梦基本上对我构不成什么影响了。

“我开一会儿吧。”听见他的呵欠声,我说。

“得!你驾照还没拿到,我的命不敢给你玩耍。”他嘲笑我说。

笔直的大路,周围也没有什么同行的汽车,有幸的话或许可能不时遇上一辆,于是我自信道:“可是我会开,你坐副驾驶还可以指导我啊。”

“你开车我会更紧张,更累,你懂吗?”他说,“现在也快七点了,前面就是一个县辖区了,我们去那里吃饭吧。”

就这么将我说的一无是处,那也只能这样了。

这个县辖区已经是a省省边了,听阿苏说再起步的话大概需要三四个小时就到念慈的故乡了,说实话我已经开始好奇念慈出生的地方了。但同时我又有些恐慌,担心再勾起二老的伤心事。

我们来到了一家小店,这家店是由一对夫妇经营,妻子负责做饭,丈夫就负责招呼客人和刷洗盘子。不再有别的服务员,店虽小,但很卫生,怎么看,周围都充满了静谧和安宁。一瞬间,我忽然很想生活在这里,可这里的幸福不是人人都能贪慕的。

我们点了一些青菜,听店里的老板说这些菜全部都是他们夫妇两个自己种的,饭店的后面就是他们家的菜园,从不打农药全部都是无公害的绿色食品。菜园的旁边是他们家的养鸡场,是这家店的老板娘喂养的,不喂任何饲料,吃的是菜叶喝的是天然深井水。

若不是此刻天色已黑,我非要去后面看看,然后拍照留念。畅想着这幅画卷,真的不忍心离开。可,我们还是要先做正事。

“阿苏,你还记得今天上午我们约好的吧?”我提醒他道。

“什么?”

“你忘了?你答应过我的,告诉我关于屠宰场的事情啊。”我说。这件事我已经好奇很久了,念慈出事之前的一天,也就是阿苏和阿菜他们失踪几日回来的那一天,我就已经好奇了,可不知为什么他们都没有要说的意思,穆老师竟也没有帮着我追问。

“我当然没忘。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屠宰场太多了,就我和阿菜两个人,人手不够,排查起来难免会慢啊······”阿苏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我觉得他是在戏弄我,事情根本不可能这么简单。

“为什么你们的电话都没人接?”我追问道。

“那鬼地方根本就没有信号,我们两个也都是······”我听见手机响了一下,是一个邮件,我顺手划开,但看到了落款“小蚊子”。我似乎只能听见前一句话,剩下的我只是觉得脑袋旁有一个声音在回响,已经听不进去内容了。

“你怎么了?”阿苏忽然间触碰我的胳膊,吓得我差点背过去。

我不停的摇着脑袋,却半天才说出:“我没事啊!”

“你不要吓我,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柏霓!”他晃动着我的胳膊,眼神里似乎透漏出一丝恐惧感,我好像还没有见过他这样。阿苏他真的这么在意我吗?

为了不发生邮件里的事情,我强装镇定:“吃的全是青菜,肌肉什么时候到啊?我有一点低血糖。”我半撒娇道。

阿苏缓缓地将手挪开,胳膊肘部衬垫在餐桌上作一个支架,手敷在脑门上,半天才开口道:“你吓死我了。”

“对不起啊。刚刚可能是你一直不肯告诉我,我有些着急,又加上血糖含量低,搞得我有些晕。”我解释道。

“好了,把这块巧克力吃了。”阿苏从口袋里取出随身携带的巧克力,“我告诉你那些事情。”

倏地,像是脑神经被雷劈到了一样,“不要!”

“啊?”他吃惊道。

“不要说,不要告诉我,我不想知道了,我······我们吃饭吧。”我说着就端起碗朝嘴巴里扒饭,似乎都忘记了夹菜。

我试图用那口碗来遮挡住我慌张的表情,毕竟:

“不要问苏屠宰场的事情,否则我不能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落款小蚊子。

他已经发话了,就在那封邮件里······

我们都不困,本来打算继续赶路来着,三四个小时之后就到了,当地的住宿条件或许比这里的稍好一些,但看我这个状态,阿苏觉得还是不要舟车劳顿的好。这里的客房本来就没有几间,在加上背阴的两间一直以来不见阳光,店家也没有收拾过,所以难免会有一股霉味。向阳这边的两间房已经有人提前预定了一间。

无奈,只得和阿苏挤在一间,标间两张床。虽然我们已经很熟了,但对于我这种思维比较传统的姑娘来说,我还是第一次和同龄异性住在一起。这晚,我铁定难以入睡。

“柏霓······”听阿苏说,他叫了我好几声。

“啊?”我应道。

我脑海中全部都是小蚊子的邮件,他怎么知道我那个时候在问阿苏屠宰场的事情,难道只是巧合?他为什么称赵苏仅仅一个“苏”字,会不会小蚊子就是我们周边的某个熟识的人?那他为什么要威胁我?为什么我不能知道关于屠宰场的事情?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有多少秘密?我想的脑袋都要炸开花了,可一点结果都没有。只是徒增恐惧罢了。

“你睡了吗?”阿苏问我道。

“没呢,我择铺,睡不着。”我说。

“柏霓,你还想知道屠宰场的事情吗?”他忽然问道。

我像是踩到了雷区一样。“不要!”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