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18 第二十四节 地下河消失
周大顺提醒别人说走,其实他自己都觉得很荒唐,这哪里能说是“走”啊,确切地说应该称之为盲无目的地乱撞。如果计算路程,他们走了该有二三十公里了吧,可仍然未见一丝希望的曙光。按宋世平的话说,他们这么一路走、一路看,纯粹是地下洞内游览、历险加玩命!好在还有点食物,饱餐一两天还不是问题;饮水更不成为题,转身就是取之不尽的地下河。最最要命的是随时可能出现的惊吓,以及惊吓过后的绝望与彷徨。如果生命是以这种方式延续,别说没多少人愿意,即使有人愿意,也会被连续不断的惊恐折磨死。唯一能让他们暂时忘掉绝望和恐惧的,只有在寻找出口间隙时互相调侃,或者将思维注意力引到其他感兴趣的事。这不就是,寻寻觅觅地走了两三里,一路除了怪石嶙峋、幽洞细沙,仍然是细沙幽洞、嶙峋怪石,再没看到哪怕斗大的洞口了,宋世平就又不免麻痹焦躁起来,思想一开小差,便捅捅高良,问道:
“诶,刚才那个‘夔’,你讲回头再说,说说吧。”
“哦。我是想说,夔,也就是传说中的夔龙。”高良边探视四周,边回答道。张志高见高良说得那么肯定,就好像以前亲眼见过似地,就怀疑加调侃地说:“对着文盲嚼舌头,不是外语也是外语。你就瞎蒙吧。什么夔龙啊!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高良见张志高阴阳怪气的,便横了他一眼,仍然平淡地解释道:
“要说是怎么知道的,其实大家都有几乎同样的经历。抄家、破四旧,见到的古书还少呀!去年大串联的路上,我就参加了一次查抄行动。记得那是在一个小资本家的家里,除了一些古董、账册、房地契等外,还从他家里抬出了四、五箱古书。你们也知道,像账册、房地契、非真善本古书之类的,不就是一个“烧”字嘛。当抬到院外准备烧毁时,我见箱子里有一本附有好多精美cha图的线装书,便出于好奇,就乘着别人不注意塞进怀里了。一个人到了僻静处一打开,才看清是老师说过的《山海经》。后来几天,我就和另一个最要好的同学一起,只要有空就躲到一边偷看。我们当时都认定那只是一本神话,无非是在喧嚣中的猎奇罢了,哪里想到还真有这些奇异猛兽啊。我还记得《山海经·大荒东经》里有这么一段记载:‘东海流破山,有兽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名曰夔。黄帝得其皮为鼓,声闻五百里’。这段话后边还有一段小字,是一个叫李颐的人注说的。大意是,黄帝在位时,某诸侯于东海的流破山捕获一头奇兽。奇兽的形状如牛,浑身苍黑色,没有角,一条腿脚能行走;当它出水或入水时,即风雨交加。奇兽的目光如同日月,声音似雷鸣,它的名字就叫夔。夔,也就是夔龙。在这两段字旁边有一幅图,形状和刚才我们见到的独脚怪兽极其相似。所以我就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按你这么说,那《山海经》里记载的不是神话传说,而是历史真实。可远古的奇禽怪兽,现在都跑哪儿去了呢?你可千万别和我说,它们死后不能形成化石啊!”张志高又鼓捣着说。
“那可不好讲。这世界上的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事太多了,谁能搞得清呐?比如地下洞里的这些怪事,你要是回去说给别人听,人家即使不把你打成反革命,也会把你当成个疯子。”
几个人都沉默了。真假虚实,这四个字说起来很容易,可分辨起来就难了。水鬼、独角龙、白衣尸体、夔,还有手里拿着正在用的电灯,这些是实,还是虚呢?但愿这些都是虚空乌有!因为,如果这些东西都是虚空的,那就证明他们在地下洞里的经历无非是一场梦。梦醒了,自然还是睡在自己房间里。都说痴人说梦,也还有梦人说痴的。
如其说四个人又恢复了体力和精力,倒不如说是经历了数次惊骇后的平静。数次惊吓,长时间的赶路,已经彻底疲惫了身心,甚至麻木了自我。带过来的烤龙肉已经不多了,还不知能不能找到出口,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着每个人。虽然还在向前走,但再也没人仔细观察两边洞壁,都只是机械地移动着疲惫的腿脚、身躯。高良很想让大家再唱起来,他试着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发出声音。他明白,这时候一是kao意志,二是kao发现希望。意志,随着这么长时间的数次濒临死亡,差不多也消磨殆尽了。希望,毕竟太渺茫了,谁也不知道有没有,又到底在什么地方。想到这里,他碰了碰周大顺,有气无力地说:
“唱个歌吧”。
“会唱的歌都已唱烂了,也没力气了。”周大顺同样也无力地答。
“那就说个笑话提提神吧,否则都像瘟头鸡似地,没点精神还怎么找出口呀”。张志高也近乎央求了。
周大顺沉默了一会,然后清清嗓子,装出精神十足的说:“话说有座庙里住着一…”。“别说了,还不是‘住着一个老和尚’吗?谁不知道啊,当孩子哄呐!要说就来电新鲜的。”宋世平不待周大顺说完一句话,立即cha嘴抗议道。周大顺也不和他争论,仍然接着说:“住着一老一少两——个和尚。小和尚平时只在后堂念经、做家务,没有老和尚的准许不能随便出来。一天,小和尚偷偷从门缝里向前堂瞄了瞄,发现有两个姑娘在烧香,就非常好奇。小和尚没经历呀,除了老和尚,他就没见过别的人。等老和尚回到后堂,小和尚就问:‘师傅,刚才前堂是什么东西呀’?老和尚见问,愣了一下答道:‘哦。那是老虎’。小和尚极其不解地问:‘你不是说老虎会吃人吗’?老和尚想了想道:‘我的道行深,她们不敢吃我’。又过了几天,有对过路的小夫妻在庙里借宿。老和尚叫小和尚给他们送饭。小和尚很乖巧,他轻手轻脚走到客房门前,正准备敲门,忽听里面传出他从没听过的‘咯咯咯’的笑声。小和尚非常好奇,就从门缝里偷偷向里看。这一看可了不得,里面的女人正在抱着男人亲嘴呢。小和尚吓得丢掉饭菜,飞跑着哭喊道:‘不得了啦,房里的老虎吃人啦!’”周大顺的话音未落,那三个人就“哈哈哈”一阵爆笑起来。突然,周大顺惊慌地大喊一声:
“不好!地下河不见了!”
三个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周大顺见他们还在懵懵懂懂地,便指着身边惊慌失措地说:“地下河不见了!”高良一听大惊,再顺着他的手指一看,便立刻呆楞住了。洞里除了平地上的砂子和石头,哪里还有地下河的影子呀!刚才只顾着说笑了,竟然没发现地下河是从哪里消失的。地下河本就是他们的希望所在,在他们心里,所谓的地下洞出口,也就是地下河的出口,如果地下河不见了,也就意味着出口没希望了。对于他们每个人来说,地下河的消失可不是惊吓,而是道地的绝望!宋世平见四周毫无地下河的影子,便昂首怒吼一声道:“我们要死了!我们做错什么了,非得引诱到这个地方受死!”。张志高早已瘫坐到冰冷的地上,头垂到胸前,一言不发、脸如白纸。“再向回找找,好不?”高良见周大顺还愣在那里,还不死心地征询道。周大顺无言地点点头,便和高良一同向回找去。宋世平和张志高见他们两个向回找,顿了顿,便也相继跟在后面。走了不到四、五十米,高良就隐约听到前方不远的“轰隆隆”泄水声,一时又喜又惊,喜的是终于又听到流水声,惊的是平静的河水怎会如此咆哮,而且刚才怎么没听见。周大顺听见水响,也不管后面的人是否跟得上,便举灯一阵猛跑。高良正要跟上去,忽见灯光向石壁里一闪就不见了,情急之下便大喊周大顺。当三人惊慌失措地赶到灯光消失处时,边一个个呆若木鸡似地愣住了。周大顺站在石壁里面的一个洞口边,在灯光的映射下,只见左边洞壁处有个大豁口,地下河在这里拐个九十度急弯,便消失在豁口里!高良又紧跑了几步,来到周大顺身边,只见脚下是个直径约二十多米、四周怪事嶙峋的深潭。潭深不见底,河水从潭口跌落下去,砸到高低错落前伸着的大小石头上,回音互激,便发出轰隆隆震人心魄地轰鸣声。潭口四周的青灰色怪石,形状极其令人震撼。与水流直接碰撞的,则光滑圆润,好似晶莹宝玉,温婉动人;未受到水流冲撞的洞壁,则悬崖直立,犹如刀削斧砍,雄气逼人。侧面一块前伸十五、六米的光滑巨石,尤其令人叹为观止;高约十二、三米,宽约七、八米,高悬于深潭上空,下落的河水首先砸到它身上,顷刻间便生出千道虹霓、万颗碧玉。在灯光的照射下,悬崖灰中带红,光滑的前伸石青色夹灰,跌落的河水碧如翡翠,各种色彩交相辉映,将深不见底的洞口装点得既妖娆神秘、又雄浑激扬。看着眼前的骇人一幕,四个人都已忘记了自己所处的危险境地,被震撼着、吸引着,仿佛不是来寻找生路,而是来有意识地观赏美景。半响,张志高似乎突然醒悟过来,惊慌绝望地说:“四周还有其他的洞口吗?”。周大顺举灯过顶,大家再仔细探察,除了脚下不见底的深潭,哪里还有可以容人的洞口啊!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洞壁悬崖,别说有水冲激,即使没有也不可能下得去;四周都是陡壁悬崖,别说过人的出口,就是空气的通道可能都没有。高良似乎并不着急,竟然傻乎乎地蹲到洞口边,伸头向洞里看看、听听,说:“从水声判断,下面可不是一般意义的深呀,河水又能流到什么地方呢?我们现在所处的,就已经距离地面很远了,难道更深的下面还有地下河?要说这是一条有进无出的死洞,可里面充足的氧气又是从哪里来的呢?”。急性子的宋世平被高良的神态言语几乎激怒了,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拎起他的衣领向后一带说:“你傻了还是疯了?到这时候了,还扯咸淡!”高良从地上爬起来,习惯地拍拍屁股,笑笑说:“那你说怎么办呀?先前是说沿着河流找出口,现在河水消失到这里,无路可走了,还不能让我看看嘛”。看来高良是真的绝望了,这不明显是认死的泄气话嘛。四个人又一次瘫坐下去,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就像无意识的木偶似地,除了唉声叹气,就是扫描的呆滞目光,都希望在对方的脸上能读出下一步怎么走的答案。不知过了多久,宋世平猛地站起来说:
“我们不能坐着等死,要死也死在求生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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