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叶子落光后,青葱的绿叶开始萌芽,赵妍从病**醒来,一眼就看到那一簇簇的绿色。
心情舒畅的她,一鼓作气拨打了夏琦的办公室电话。
电话另一端,夏琦声音带着些矫揉做作的娇美,问道:“请问是哪位呢,谈合作还是老客户呢?”
“我是赵妍,打电话辞职的。”
听到前半句夏琦就觉得自己好声好气用错了地,听完后半句她更加气恼,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什么,辞职?你有什么本事辞职!不过就是一个实习生,迟早要被退货的,你以为自己真有机会上任吗,早点离开早点认清现实也好,呵呵。”
面对夏琦的嘲讽,赵妍心脏又是一阵疼痛,她捂住自己的胸口,喘了两口气后恢复了如常的呼吸声。
她回答的时候,声音轻而又轻,像随时折断的蜘蛛丝线:“知道了,我挂了。”
“什么态度,还没有递交辞职协议书,还有一堆破烂没有收尾,你以为想走就走!你给我听着……”
赵妍听不下去这么气势汹汹的声音,冲动的先挂断电话,放在胸口的手机依旧传来“嘟”的挂机声。
她松了一口气,暗自想道,反正也就是个实习生,威胁自己也没用。
正思考着,护士小姐姐进来了,亲切道:“今天感觉一切都好吗?”
赵妍点头道:“感觉很不错,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护士小姐姐亲切一笑,看了看手中的报告,说道:“今天就是来跟你说这件事的,这两天身体没什么状况就可以回家休息了……但是呢,还是要按时吃一段时间的药,有利于身体的恢复。”
事务所忙起来后,左阳已经彻底失去了自己的假期,连每周一次的休息都取消了。
陈萧发信息给每个人表示:“这是事务所最难熬的一段时间,表现的好了能证明事务所的能力,更有机会证明自己的能力,无论正式工还是实习工,都会有工资加成。”
实习生们都看到了希望,资历深一点的像李意这样的,却连连摇头。
李意扶了扶自己的腰,无奈道:“真是头疼,又是不停加班……本来只想佛系做工作的。”
左阳放下手头工作,疑惑道:“多做一点工作,我感觉好像还不错,为什么大家都不太愿意的样子。”
李意似乎对她的想法感到好笑,说道:“我们都一把年纪了,老是这么熬夜加班,身体受不了。”
“啊,我还觉得大家都很年轻啊,从不觉得你们老了或者身体不好。”
李意解释道:“身体机能都有自己运行的规律。年轻人喜欢拼搏奋斗,这种我们见多了,但是身体才是第一位,知道么?再怎么样也不能随便消耗身体,最后落下病根,多少钱也治不好的。”
左阳点点头,自己又学到了。
一直觉得作为实习生,手头的工作越多越好,能给自己实习履历加分,也能让自己学到更多东西,大部分时候还是无用的重复工作,少部分能够遇到开拓视野的部分,现在想来,自己以前做的很多事情难道都是无用功么?
正胡思乱想着,方慧忽然过来拍了她一下,问道:“发什么呆呢?”
左阳摸摸头,把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后,问道:“方慧姐你怎么来了,吃点水果么?来。”
方慧摇摇头,把她递过来的吃的重新放回她的桌子,说道:“先别说了,你去找陈所啊,他有事找你。我最近也忙的厉害,就不跟你多说了。”
“好。”左阳点点头,有点忐忑的去到陈萧的办公室。
“进。”
左阳走进去才发现,陈萧旁边还坐着赵妍,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院的,好像也没有告诉过自己。
陈萧点头道:“你也坐。”
左阳点点头,主动问道:“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吗?”
陈萧放下手中的笔,两手交于胸前,用成熟而自信的语气说道:“你知道赵妍已经决定辞职?”
左阳点头,对上赵妍的眼神,见她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此时,赵妍眼睛里有点不好意思,见左阳看着她,她更有点躲闪。左阳心里“咯噔”一下,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有了一点眉目。
陈萧满意点头,接着说道:“你是第一个知道她要辞职的人,应该对她来说意义非凡,这样,把她没做完的工作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
这么一番话,直接不给左阳留下选择的余地,直接就让她承担了赵妍那一部分的工作量。左阳皱眉思索,问道:“我觉得……”
“你没信心?”陈萧见她露出质疑的眼神,打断道,随即又起身走到她面前,修长的身影站在她面前给她以一种压迫感,说道:“秦沫一直跟我说你是个上进的女孩子,做再多工作只会觉得是在提高自己,从来不会觉得辛苦,我觉得你这种积极心态很好,继续保持下去怎么样?”
虽然用的是一种商量的口气,左阳听得却要吐了,就在早上她还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很伟大很长远,经过李意的劝说和自己的思考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好像有哪里错了,如今听陈萧这么理直气壮地用这一番言辞来强迫她,她深刻的明白了,所谓老板的压榨原理,原来就是利用她的无知心态。
半晌沉默,陈萧依旧从容的等待她的回答,空气中的尴尬因子大概只有赵妍和左阳能够感受到。
“对不起,我先出去了!”赵妍实在忍受不住,在陈萧的误导下,她以为是左阳嫌弃她,所以不愿意帮助她,一番委屈之后她夺门而出。
左阳叹了一口气,她抬头看向陈萧,眼中没有一丝窘迫,反而无比清明而理性的看着他。
陈萧没想到自己的压迫战术居然对一个实习生菜鸟没起作用,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因素,带着审视的眼光看着她,问道:“我知道你跟别人不一样,你要什么?”
“我应得的,”左阳坚定道,接着说道:“你知道是什么,不必我多说。”
陈萧笑着摇摇头,似乎是有点惊讶,又有点好笑。
左阳接过了陈萧递过来的文件,见他伸手过来握手,说道:“继续努力,合作愉快。”
左阳看了看,手握过去,回道:“多谢鼓励。”
出门后,左阳心跳有点加速,她没想到自己正面跟陈萧提出要求,陈萧还笑着答应了他,尽管她知道陈萧心里可能会觉得她不可理喻,但还是对自己能够得到满意的回复感到欣喜。
一出门,见到赵妍还在门口,只是蹲在墙角,满是失望的表情,她明明一直在等着左阳,然而她出来之后又没有勇气上前问她情况怎么样。
左阳知道她的想法,主动把她拉起来,说道:“放心吧,我会帮你善后,你好好回去休息。”
赵妍惊喜道:“真的吗?你怎么能这么好!一直听说你最近工作也很忙,而且对接工作的又是跟你不对付的夏琦,我是不是留给你一个烂摊子,真的对不起。”
左阳摇摇头,安慰性的拍拍她的肩膀,说道:“你别想太多了,分内之事,跟你关系不大。而且现在你都离开事务所了,不要为跟你无关的工作伤神,走吧,我跟你一起整理东西,最后送你一程。”
左阳再次感激的握紧左阳的手,激动到不知该如何是好。
左阳把她桌子上未整理好打印好的报表拿起来一看,似乎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细目表较多,还需要花些时间跑路核对。
部门周围的人时不时探头过来看,也没什么人上前帮忙,左阳见赵妍忙的满头大汗,主动帮她搬东西,整理杂物。
夏琦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看着静止工作的办公室只有两个人在忙碌,踩着高跟鞋走过来,眼角上扬,瞥了两人一眼,冷淡道:“哟,这么快就痊愈了?还带人来帮你一起辞职?”
赵妍抿着嘴不说话,在夏琦那里受过太多的委屈,一听她尖酸刻薄的声音,胃里一阵翻腾。
左阳看出她的难受,主动跟夏琦说话:“夏主任,刚才赵妍已经跟陈所提交过辞职协议,现在由我来接替她手头未完成的工作。”
夏琦眯了会眼,转向赵妍很是不满道:“怎么,我们部门的人都是废物?还帮不了你了?”
面对如此直白的质问,赵妍埋头整理的动作停了下来,她声音很弱,眼圈又红了:“没人愿意帮我,她们说自己很忙。”
“呵,”夏琦冷笑一声,骂道:“废物。”
左阳听得心里也是窝火,强行忍下来之后,拉着差不多整理好了的赵妍,说道:“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到时候我再来跟你请示工作。”
“等等,”夏琦抬了抬眸子,扫了一眼左阳,不容反驳道:“还要我等着你来汇报工作?不行,现在我就有时间,以后都没时间了。”
对明显找茬的这番话,左阳心里的烦躁又是蹭蹭蹭的往上涨,她捏了捏赵妍的手,安慰道:“你自己先走吧,事务所没你什么事了。”
赵妍面露难色,对左阳的处境也很担忧,她不是没想过这种情况,但正是一天都不想处在这样压抑的工作环境,她才想要迫切离开这里。
急切之中牺牲了左阳,她实在心里也很过意不去。不等左阳再多提醒,她收起自己的箱子包裹,朝左阳点点头,就出去了。
夏琦冷淡看了左阳两眼,招呼道:“跟我到里面来汇报工作。”
左阳进去之后,沉默的办公室立马炸开了锅。
“赵妍是怎么想的,居然把左阳送到夏琦手下对接工作,左阳还有没有命活下去了!”
不明所以的小伙伴还奇怪道:“怎么没有命了,虽然夏琦主任要求严格,人的脾气也不大好,但是左阳能力强,就算多承担几份工作,也影响不大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夏琦对左阳的恶意尤其的大,谁让她是陆北安的实习生,处处针对的可不就是她,现在又主动送上门来,有的她受了。”
接下来就是连连的叹息声,这个时候又有人说:“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怎么就不互相帮忙呢?”
“帮什么忙?帮赵妍?夏主任看她可不顺眼了,帮她不就是害自己吗,谁能让自己不舒服啊,要是没有夏琦这个上司,倒还是可以考虑跟她好好处,给她雪中送炭。”
“是啊,这可不能怪我们,我们也都是好心肠的,就是没遇机会。”
左阳没想到自己一进去就是一整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夏琦还让她整理桌上的文件,说道:“你仔细一点,不少都是赵妍留下来的问题件,其他没什么关联的文件你也顺便整理好。”
“顺便”两个字让左阳额头一跳,果然左阳一上手就发现了问题,这分明就是在千万分文件里找那么一两份跟赵妍留下文件有关的。其他的无关文件要么就是杂乱无章,要么就是很久以前的,归档到柜子里都要花费不少时间。
腰酸背痛的左阳叹了一口气,也不打算吃饭,就那样从天亮一直忙到天黑。
十点多了,她想到自己手头的那几份文件还没有提交,看了一眼桌前批阅文件的夏琦,请示道:“我明天再来。”
夏琦看上去心情不错,说道:“整理好了吗?”
左阳微不可查的叹一口气,说道:“还差一些。”
“是不是想下班了?现在才十点多,审计部门的加班才刚刚开始,你这么急着回家去?”
左阳肚子里一股气,忍了半天才恢复了平和心态,她点头道:“我知道加班是正常的,尤其是在这种忙碌期,但是现在我手头不止你这一份工作,我还有自己的事务要处理,可以吗?”
“呵,一个实习生能有多少事?不过就是打印文件写写报表,整理底稿,真以为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左阳反驳道:“再简单的工作都要有人做,你们当初不也是从这些基础工作做起来的么?我并不觉得这些工作什么可笑之处。”
“你!”夏琦猛的一拍桌子,似乎对左阳这么直白的反驳不耐烦,最终招招手道:“明天再来继续整理,你可以走了。”
左阳回到自己部门办公室,疲惫的捏着脖子,感觉再做回单纯的体力劳动,脑袋里能想得东西更多了。
对比陆北安给自己的工作,大部分并没有什么重复的地方,那些抽凭盘点类的工作她接触过几次之后也没有再让她去做,反而带她出差次数比较多,能让她见识不同企业的风貌。
这么想来,自己这段实习期学到的东西大概比别人一两年还多。如此一核算,今天一天的委屈也就不算什么了。
胡思乱想的时候,左阳面前就走过来一个人影,带有压迫性的气息一下子让她知道是谁,她停下脚步,见他手上抬着一沓文件,左阳赶紧上前帮忙,分担了一部分。
陆北安皱眉道:“去哪了?”
左阳跟他一同进办公室,把文件整齐放到他办公室,想到陈萧大概没跟他说过,于是便详细的跟他解释了一下今天的事情。
陆北安听了,沉吟片刻,问道:“随便答应,也不问我的看法?”
听他话语中带有几分不满,左阳第一反应就是道歉:“对不起,没有提前跟你说过,让你少了个助理……连这种活也要自己干。”
左阳示意桌上的文件,想的是自己走开了,他少了人随时帮他干打印文件和买咖啡这种杂事。
陆北安看了他一眼,深沉的眸子里没什么情绪,话语也冷漠的没什么起伏变化:“明天你不用去了,我会跟陈萧说清楚自己的看法。”
左阳听他这么不容置喙的语气,心里惊了一惊,还是反驳道:“没关系的,陆主任,我会很快处理好这些收尾工作,及时回来。”
“你忘记了上次答应刘媛的?”陆北安语带责备,毕竟那个项目即将开始,陆北安本来没给左阳多少任务,她最近清闲,结果主动给自己找麻烦事干。
左阳沉默了,想到了陆北安不高兴的原因,从这件事上看的确是自己错了,但事到如今她怎么能对手头的工作中途放弃,夏琦一定会更加厉害的找麻烦,也让陈萧对自己这种工作态度不满。
作为实习生,她不得不把自己目前的情况分清先后主次,就算失去了去新环境接触的机会,也不能让这么多上级对自己不满意。
权衡之后,左阳坚持道:“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如果没有及时赶上,请代我向李媛教授道歉。”
陆北安丢下手中的文件,沉默地看着左阳。左阳感受到了他在沉思,跟陈萧的沉默施压不同,陆北安是在给他自己施压,似是为了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片刻他还是什么都没说,招招手道:“自己去加班。”
左阳松了一口气,微微鞠躬表示感谢就出去了。
第二日的左阳腰酸背痛,昨天把一部分工作带回了家里完成,一直到凌晨三四点,眯了一会洗把脸就又去上班。
先把陆北安那边的事情提交过后,立马去到夏琦办公室。
想必是夏琦对左阳没办法跟陆北安多接触,对左阳的态度也不算很恶劣,也不跟她对着干,只是一个劲的让她加快速度整理好桌子上的文件。
左阳接着昨天的工作,发现混入了不少昨天和今天的文件,左阳皱着眉把他们也整理了出来。看来夏琦不喜欢自己主动整理,全都堆在桌子上交给她来做。
叹了一口气,她想自己的确要加快速度,不然工作量只会一天比一天大。
到了中午时间,左阳也只是随便吃了两口,便又匆忙回到了夏琦办公室,接着上午的工作。
正要投入工作,夏琦进来了,脸上带着笑容,手里拿着两杯咖啡。
左阳一愣,没说什么继续要埋头工作。
夏琦却主动招呼道:“别太辛苦了,喝杯咖啡吧?”
第一次主动被送东西,左阳犹豫了,难道是夏琦要对她示好?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犹豫了一下,见夏琦还在等她接过去,她没敢犹豫立马接过谢道:“谢谢夏主任,您太贴心了。”
“看你辛苦,黑眼圈都出来了。”夏琦仍旧笑意盈盈,心情看上去比昨天更好。左阳也被带着心情愉悦起来,想着也许夏琦遇到什么好事,不打算跟人作对了。
正要喝进去的时候,传来了敲门声,门口是陈萧。
夏琦不满的站起身来,问道:“你来干什么?”
陈萧走了进来,径直拿起左阳要喝的咖啡,很是陶醉的吸了一口气闻了一下,点头道:“不错不错,真是醇香,我可以喝吗?”
左阳愣了愣,看了一眼夏琦,她看上去很生气,左阳两方都不愿意得罪,便不开口说话。
陈萧也不等她回答,主动抿了一口,笑道:“看起来你精神不错,不需要咖啡也能很好的工作,那我就失陪了。”
于是,陈萧就带着左阳的那杯咖啡离去。
夏琦很生气的追了出去,留下懵逼的左阳。
左阳十分不理解,一杯咖啡而已,何必要争来争去,两方闹得都不开心?
夏琦拦住陈萧,一把夺过他手上的咖啡,直接丢进垃圾桶里。
陈萧脸上友善的笑意立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有几分严厉的眼神。
“你什么意思?”夏琦有几分没底气的问道,她看到陈萧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但仍然质问道:“别狐假虎威了,让我误会你喜欢那个贱人!不对,你是喜欢她朋友秦沫的对不对,真不要脸,是不是还想一口气勾搭好几个?”
陈萧似乎有几分被激怒,握起她纤细的手腕,一把拉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
陈萧将她丢到自己的椅子上,抱臂问道:“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很能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很慌。我跟你直说吧,你做了什么我都知道。”
此话一出,夏琦脸色就失去了血色,她颤抖嘴唇问道:“你说什么?”
陈萧叹了一口气:“你为什么要下药?嗯?你知道就算只是个实习生,那也是一条命。”
夏琦一下子起身,把桌子上的文件全都推倒在地,她一把上前抓住陈萧的衣领,愤怒道:“你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