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在聊天期间一直叮铃铃响个不停,秦沫关了又响,最后没办法看着高明明:“这样吧,公司那边打电话催我了,你先回去帮我对付一下,我还有点事要跟老朋友说。”
秦沫关掉手机,一条信息没回,一个电话也没接,估计那群公司的老巫婆又开始跳脚了。
高明明脸色也有点不好了,她提醒道:“你也快点回来,我怕我解释不清楚。”
“行了,我相信你能做好,你快点去吧。”秦沫摆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高明明离开后,秦沫从包里拿出一根烟。
上嘴、点火、吐烟雾,一气呵成,红色的指甲映着她白净的小脸蛋,显示出一种妖艳的美。
赵体一这样盯着秦沫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发觉自己眼前的这个人竟然已经有些陌生起来,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灵动单纯的秦沫吗?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你要不喜欢我抽烟,我现在就熄掉。”秦沫又吐了一口气,脸上没一点悔改的表情。
赵体一摇摇头,什么也不说,低头喝了口水,眼睛带着一种担忧看向秦沫。
秦沫被这无辜的眼睛盯得身体发麻,撇撇嘴:“你又知道了?”
“也许吧,跟陈萧又吵架了?”
秦沫摇头,不无得意道:“我们俩现在可好了呢,他成天都想找我,我有时候都懒得理他。”
看到赵体一怀疑的眼神,秦沫“啧啧”两声,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信箱给他看,说道:“你看,这些都是他每晚给我发的信息,他现在可需要我了。”
赵体一心情很复杂,总觉得秦沫在努力掩饰着什么。
此时的秦沫一样,明明不够快乐,却要装作一切都很圆满的样子。赵体一自认为从小观察人,练就一副火眼金睛,却越发看不懂秦沫这种人。
“明明不喜欢,为什么还这么做?如果只是因为喜欢那个人,这种得到也不会有什么意义。”
秦沫停下抽烟的动作,把烟头狠狠碾碎,然后愤怒踩在脚下,她叹了口气道:“我有点累,可能要放弃了,单向的付出已经不能够使我得到满足。”
赵体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既然累了,就不要让自己更累了,做一些让自己舒服的事情去吧。”
喝的上来了,是一些低酒精的饮料,秦沫抱着一个杯子大口喝起来,直到打了个嗝才停下来。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醉了,看赵体一的轮廓都觉得有点像陈萧。
拿起纤细的手指,在空气中比划了两下那人的轮廓,两者渐渐从虚幻变成她眼前的现实。
她呢喃道:“我不该为了你改变自己,我累了,是时候说再见了!”说着,就把眼前的杯子推到一边,又想做出点什么来,赵体一眼疾手快的拦住她。
“……”
赵体一还以为她要搞什么大事情,结果她只是把桌子腾出来,把自己发热的脸贴上去降温,随后闭上眼睛,“呼噜呼噜”的在桌上静静躺着。
“哎,这怎么还睡起来了?”赵体一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只得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拿起她的手机,想要给人打电话,正巧,孙晨骏不知道什么时候打过来,显示了好几个未接来电,看上去还有点急迫。
犹豫了一下,赵体一还是没叫醒她,这女人已经够可怜了,就让她在梦里多休息一下。
秦沫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一眼看到窗外的火烧云,很是绚烂美丽。
看着眼前赵体一想睡又没睡着的模样,她忽然“咯咯咯”的笑起来,声音很是清脆。
“怎么了?”赵体一迷惑的睁大眼睛,看着她。
“你真像我的好闺蜜,有时候觉得你比左阳还亲,你怎么那么招人疼呢!”睡醒的秦沫心情大好,夸人风格也浮夸起来。
被称作“闺蜜”的赵体一难为情的笑了笑,有些窘迫道:“既然你醒了,我回去了,其实我还挺忙的。”
“别,刚刚跟你开玩笑,现在跟你说认真的,就是我不想跟陈萧在一起了,我现在就要甩了他,我要换目标了,你知道是谁吗?”
赵体一迷惑的看着她,不知所以道:“不知道。”
秦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哎,刚刚还夸你呢,真是,这么快就不中用了。”
赵体一摇摇头,对秦沫这小孩子做派不做评价,只是看着她,知道她现在很有倾诉欲望,自己只需要静静听着就好。
果然,秦沫立马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哗啦啦把心里的话全都爽快说出来:“当然是因为我权衡了一下,孙晨骏更适合我,他年轻开朗帅气,而且不鄙视人,不搞地位歧视那一套,像陈萧,肯定打心眼里觉得我没用,只会在电视里卖笑,哼,越接触他越不喜欢他。更重要的是他根本不尊重我,喜欢的其实是另一种风格,我做不来,装也装累了。”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赵体一幽幽道。
秦沫有一种被戳破心事的慌张,辩解道:“才不是,反正我现在要重新追孙晨骏了,但他最近态度太冷淡,出了我跟陈萧的事情之后,我更不知道怎么回应他了。”
赵体一想到秦沫手机里的那些未接来电,低头不说话了。
两人各怀心事的安静了一会,赵体一又开口道:“大胆去面对,担心受怕可不像你的风格啊。”
“你还不是一样,老说我!”秦沫赌气道,其实也是在对自己生气。
赵体一心里一动,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礼盒,慎重交给秦沫,嘱托道:“这个是送给左阳的礼物,你帮我交给她吧,最近太忙了,一直没机会寄过去。”
“嗯……”秦沫接了过去,礼盒很精美,复古的雕刻画很有艺术感,钢琴的开口雕琢非常契合赵体一的形象,秦沫禁不住感叹道:“真不错,我看她肯定喜欢。”
赵体一苦涩笑了两声,他给她发了那么多短信全都石沉大海,寄了那么多门票也几乎没有回应,只有在偶尔她不忙的时候才会腾空接他的电话,他才有机会和她随意聊天,每次挂掉电话后手心一片沁凉,下一次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了。
秦沫小心把礼盒放在包里,安慰道:“放心,她不喜欢我肯定要说她了,审美那么差,不配跟我做朋友!”
两人相视一笑,赵体一被逗乐了。
“嘟嘟嘟……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电话不管怎么打,都只有这个提示音。
在左阳手的机屏幕上,显示通话人是考雁。
左阳慌了,那边不会出什么事吧?难不成巴特公司发现了什么,然后对考雁做了什么事情?
可是,左阳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发生,毕竟考雁在公司身份特殊啊!
她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肯定他是工作太忙了,所以考雁一直没时间接自己电话。
隔了小半天,左阳又打电话过去,仍旧没人接听……
左阳忽然想到了一种更不好的情况,不会是考雁叛变了改变心意,然后决定不帮他们了吧?
他作为走后门进去的肯定不会很忙,更不可能出什么事,现在一直不接电话,肯定就是故意的,说不定已经想好要彻底与他们划清界限。
左阳越想越慌张,脚底生风,立马跑到了陆北安的办公室,把自己想到的最坏的这种猜情况详细告诉他。
陆北安听完,脸色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道:“猜想而已,别的情况也有可能,事情没定论之前,我们只能放宽心等待。”
“可是,我的这种想法有理有据,明明也是最可能发生的,”左阳脸色不太好的说道。
陆北安仍旧没什么太大的表情,抬头看她道:“你怎么了,紧张兮兮的。算了,陪我去医院换药吧,换个心情。”
左阳后退两步,她脑子里仍然是那种最坏的情况。
陆北安看她倔强不听解释的模样,也没了法子,说道:“陈萧已经挽回了,合作在继续。”
“报告呢?”
陆北安摇摇头,苦笑道:“目前交的就是那一份了,想用别的换下来,也得有证据支撑。”
左阳更惊慌了,如果这件事没有水落石出,又把不正确的报告提交上去,同时调查证据的人又被巴特公司发现,现在就是事务所和巴特公司两方都得罪了。作为项目经理的陆北安,遇上了从业以来最大的危机。
就算事务所不怪罪陆北安,相信他自己也会一直责备自己,这件事情也会成为他心上挥之不去的一个疤痕。
“陆主任,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左阳说着就跑出办公室,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解释那份报告的事情,最好把错误总结报告截留下来。
一路小跑到陈萧办公室,他悠闲喝咖啡看股票,余光看到一个匆忙的身影,停下手上的动作:“怎么这么气喘吁吁,有什么大事?”
“关于巴特公司……那份报告,可以拿回来吗?”
陈萧看着自己桌上的那份报告,刚刚已经准备盖章下去,分分钟就要收入档案,她现在跟自己说要拿回去?哪有那么容易。
“怎么了,”陈萧冷清问道。
左阳急切解释道:“出了点问题。”
陈萧冷笑一声:“出了点问题,你就这么轻飘飘的说一句,我就要给你擦屁股?你还真是天真。”
“回去吧,”陈萧落下这一句话,继续进行着自己手头的工作,不再把左阳的存在放心上。
左阳在事务所守则上看了一遍,除了客户公司主动调取报告来看,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接触到已经定论的总结了。
“哎,”左阳无奈叹了一口气,现在真是无比被动的局面。
何小川在医院里也没闲着,经常性跟大家闲聊。
“哎,大伙儿,项目收工了是吗?”
成员A发了个美滋滋的表情包,说道:“当然,就是出了点小问题,一部分人还在忙活。”
“小问题?”何小川有限的警觉意识被调动起来,继续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看到消息的左阳立马回复道:“不用了,你躺着吧。”
何小川沉默了一会,又发来消息:“你们都不来看我!阳阳,尤其是你,没义气。”
“……”左阳满头省略号,她解释道:“最近比较忙,真不好意思。”
“又找借口,陆主任需要上医院你就能陪他,我在医院躺这么久你都不来陪我。”
听上去好像是生气了,左阳思忖了一下,发了一个摸摸头的表情,随即又觉得自己这样干好像太“娘”了。
不是,明明是何小川更“娘”!
何小川一个大老爷们较的是哪门子的劲儿啊?她最近可不就是很忙,项目出了那么大漏洞,急都急不过来,而且何小川年轻力壮腰上的伤医生也说没事了。
如此一番自我安慰后,左阳心安理得的关掉手机,继续投入工作。
陆北安也不怎么理人了,自己把自己锁在办公室,什么会也不开,哪里也不去,美名其曰养伤,其实还是在忙项目。
左阳敲门进去,发现他又在打电话,她静静走过去,低声道:“陆主任,文件我放这里了。”
这份文件还是很重要的,是侧面证明巴特公司和木刻公司股票投资交易的一些证据所在,她找的多方数据分析猜得到这一点信息。
想得到核心的证据,当然还是要靠潜入他们内部,毕竟最肮脏的交易,总不会直接放在台面上让人看见。
陆北安在他放下文件的时候,正好接完电话,清朗的声音带这些薄凉的温度:“杨威武出差去了,这个项目又争取到了一点时间。”
“真的?这么巧吗?”
陆北安似笑非笑点点头,说道:“和我猜的没错。”
走近两步,陆北安又看着左阳问道:“你也来猜猜?”
“嗯?”左阳愣住了,她第一反应只是觉得幸运,遇到了这件事正好可以拖延时间,多幸运啊!
但是,陆北安既然问出了这个问题,那么这件事肯定就不是巧合,既然不是巧合,他还认真看着自己等着满意的回答,这就说明在以前他曾经给过相关提示,甚至有可能还直接让她参与了这个环节!
虽然仍旧没有头绪,但左阳只有一个想法,这男人真是“处心积虑”啊!
“怎么,想不到?”陆北安挑了挑眉,坐到了自己办公桌前,纤长的手指关节流畅的拿起左阳刚才放过去的文件。
左阳摇头:“不太能想到,但大概是跟我有关的。”
陆北安轻而又轻的“嗯”了一声,直接道:“和你的朋友,桂清有关。”
“嗯!?”左阳瞪大眼睛,还没想到关系会扯得那么远。
“不用怀疑,你再想想为什么会有关系。”
左阳心中万千思绪流转,难道陆北安主动找过桂清,让她帮忙?这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婚礼上二人见过一面,桂清对一表人才的陆北安还是很有好感的。
不对不对,老公和有好感的男人面前,她为什么要帮一个不很熟识的人,更何况她那么喜欢杨威武,更不可能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情来。
左阳闷闷道:“想不太出来。”
陆北安轻笑一声,带着些难以置信的语气道:“我还以为你无所不知,看来是有时候也会犯糊涂。”
“桂清怀疑杨威武和秘书有私情,杨威武没办法才主动出差调离这里,躲过一灾。”陆北安若有所思道:“倒是和我原先预想的一样。”
左阳听到陆北安的解释,心头一颤,忽然想到前段时间他让自己告诉桂清的那些事情,难道那时候他就已经在为今天铺路了,想的真是长远啊。
陆北安对上左阳微微诧异的眼神,轻声道:“我也知道你当时为什么会生气,大概是觉得我利用了你做了一些事情,但是我想说,我告诉你的都是真的,没有利用你,就算这只是朋友的立场,我也会告诉你。”
“哦,”左阳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全都被他看透,顿时有点心虚。
轻松聊了一会过后,陆北安的表情又凝重了些:“时间是争取到了,但是能不能找到最关键证据,就看考雁了。”
“他真的可以相信吗?”左阳越想越觉得不靠谱。
陆北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含糊道:“比你想的值得信任一点,其他的,我就不能保证了。”
左阳吸了一口气,猜想到陆北安大概跟考雁还有着其他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就给予他信任。
看陆北安这边没什么问题,左阳便离开办公室,去整理自己的相关数据了。
“你说什么?”夏琦皱眉瞪住曹珂,十分不满,甚至下一秒就伸出拳头,想要揍他一顿。
男女力量相差甚大,曹珂很轻易躲过她的攻击,劝道:“冷静,干吗这么想不开,你听我跟你分析。”
“呵呵,我倒要看看你能给我分析出什么花来,说啊,”夏琦抱臂站在一旁,眼神凶狠的盯着曹珂,她没想到这小子比自己想的野心大得多。
“我说我要替代陆北安,其实不只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你。”曹珂一边说一边露出一副伪善的嘴脸来,这真让夏琦犯恶心,她毫不客气的干呕了一声,骂道:“你再胡说八道,你就可以出去了,反正也不会得到我的任何帮助。”
“我说了,也是为了你。”曹珂的口气冷了几分,对夏琦这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模样也很来气,但长期来的隐忍性格让他勉强还能好声好气说话:“你听我仔细跟你说,陈所一向反对办公室恋情,这也是你跟陆北安相处之间的一大矛盾,不是么?现在他被我们赶出事务所,不是正好方便你们二人?同时,陆北安也没办法再跟左阳卿卿我我,你不觉得一箭双雕?”
夏琦忍不住跟着他的思路走,一圈分析之后竟然觉得非常有道理,但她还是不肯示弱:“好话都被你说了,功劳都被你领了,把我们耍的团团转,你很高兴吧。”
“我的姑奶奶,你还不高兴?当初是谁把我推荐给陈萧,又是谁最先想出这个计划?”曹珂皮笑肉不笑道,他已经不在乎脸面什么了,撕破脸皮对他来说最省心省力。
夏琦沉默了,她想到自己还有把柄在曹珂那里,这也正是她唯一忌惮他的地方。
她点了点他的肩膀,出口嘲讽道:“我看你倒更适合离开我们事务所,毕竟像你这么优秀的黑客底子,哪里不需要你这样的优秀人才呢?”
“呵,多谢夸奖。”曹珂走了出去,看也不看夏琦一眼:“以后多多指教。”
“滚吧。”
陆北安很久没出办公室,左阳觉得很奇怪。
她敲了敲门,没人回应,心急之下直接推门进去。
陆北安正躺在椅子上,一脸的愁云密布。
“没事吧,哪里不舒服?”左阳关切道,她又问道:“太忙了没时间吃饭,我可以帮你带回来。”
“不用了,没胃口,”陆北安拒绝道,声音听上去情绪低落,两只眼睛对焦在虚无的地方,整个人看上去有点消极。
“到底怎么了?”左阳更担心了,焦急不已。
陆北安这才把视线放在她身上,轻声问道:“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还是审计助理的身份?”
“有区别吗?”
陆北安轻笑:“当然。”
“……”左阳不知该如何回应,直接问道:“看你今天都没吃饭,我帮你买点吃的。”
“区别很大,我遇到的事情,现在光是一个助理可解决不了,需要那种非常好的朋友才可以。”
左阳愣了一下,应道:“是吗?为什么?”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在我这里一切都很顺其自然,我不觉得有那么多让你不理解的地方。”陆北安理直气壮道。
左阳心里默默无语,她无奈道:“好吧,你的意思是我作为助理,能力上不能解决你的问题,但作为朋友,可以给你心理上的安慰,是这样吧?”
“聪明,我没看错人。”
左阳被他这肯定逗乐了,又劝道:“那现在,我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关心你,希望你别把自己饿坏了,现在我去给你买你喜欢吃的饭,可以吗?”
陆北安没说话,闭上眼睛,似乎是想了想,这才应道:“可以,但是……我没胃口。”
“……”左阳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只好问道:“所以?”
“所以你让我心情变好,我才能有食欲吃饭。”
左阳莫名感到一种阴谋,为什么这人能够一本正经的撒娇,还面不改色。
“怎么变好呢?”左阳刚说完这话,陆北安就起身,大步走到她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