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听了都很吃惊,李意首当其冲提出了自己的质疑:“不是吧,陆主任就真没为自己考虑过?以后还准备一直在事务所待着?”
何小川挠了挠头:“我看啊,我们不能用普通人的眼光来看老大,他可是很有自己职业追求的人,力求将每件事做到极致,要是全权负责公司,不就没精力在事务所负责项目了?”
“明明可以直接挂名事务所,何必在别人手下干事?”李意觉得要是自己遇到这种事,肯定点一百个头都不止。
左阳看陆北安的办公室有动静,咳嗽两声提醒道:“最近天气有点干,我去喝点水。”说着,又给大家送去一个自行领会的眼神。
机智的何小川第一个回到座位,大家也陆续回到紧张的工作中。
陆北安果然出来了,几天不见,他看上去又疲惫了不少。
嗓子听上去也有几分沙哑,就用这没怎么休息好的声音,陆北安凑近左阳的办公桌:“回来了,还不勤快点?我现在需要这几份文件复印件,马上要用。”陆北安轻轻一点,把范围丢在左阳桌上,真像吩咐古代的小奴婢。
左阳缓缓把脸转过去,发觉陆北安很认真的盯住她,很久没被人用这种直接的眼神看过,左阳心脏漏了几个拍子,她从喉咙深处应答道:“嗯。”
陆北安终于没再为难她,直接离开了,好像过来就为了说这么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不过,这种杂事,难道杨雪不能去做?”左阳心中疑惑,发现杨雪在另一边做着自己的事情,看她脸上惊慌不定的模样,刚才的一幕她肯定全都看到了。
糟糕,她不会误会吧。
左阳没能想太多,越想越复杂。
索性恢复了自己的办事效率,很快把杂七杂八的事情整理好,连着复印件一起送到陆北安桌前。
说实话,她现在对陆北安的情感现在非常复杂。
不是不喜欢,但一对一谈话,总有一种想要逃避的冲动。
“听说你这次表现不错,李媛夸你很多次,我都有冲动要去看看你,但是……”如果左阳抬头去看,大概能看到陆北安十分欣赏的眼神。
可是,左阳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会想到还有很多底稿没有整理好,一会想到那天在事务所对他不满的质问,一会又想到那天夜宵赌气说的话被他听到……想着想着,左阳忽然将更多以前的场景联系起来,每次交接工作总要一对一,夜晚沟通工作忘记时间,讲座任务总要带她去,还有好几次失去控制的靠近她,她一直以为是他对自己的工作不满。
现在一想,似乎多了几分暧昧的意味。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陆北安那种带有攻击性的占有欲真的是喜欢吗?
她情愿他只是他一时冲动,把自己当成工作中知己的错觉。毕竟,他们之间谈的更多的只有事业。
“陆主任,我会继续努力工作的,直到变得跟你一样优秀。”左阳鼓起勇气,听见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
她重新对上陆北安的眼神,“以前的事情,我有太多次越过了我们之间的界限,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怎么处理工作,你是有绝对发言权的,我不该多说。”
陆北安听到她这看似宽容的话,心里更加不好受。
这么疏离,是彻底对他失望了?
“我想过巴特公司的那件事情,我的确不应该利用无辜的人,利用自己的事业,为这个复仇计划服务,”陆北安有些激动,忽然站了起来:“我想你说的也有道理,要用虔诚的心去对待自己的信仰,事业是最重要的信仰之一。”
左阳被他这番突然忏悔般的话语打动,看着陆北安,心里的某个结好像缓缓在打开。
“所以,你没有竞选董事长,也是因为这个?”
陆北安平复心情后,走到窗边:“可以这么说。”
“好,既然你没有怪我当时的态度不好,我也直接说吧,其实我也担心你因为计划失误,从而导致自己的会计师生涯有了黑点,希望你也能理解我,我对一个优秀上级的保护。”
陆北安听到这话转过头去看她,没想到左阳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为自己考虑,他绝对相信她对这份事业的热爱,但是当她说为了保护自己的时候,陆北安还是有些迟疑了……
左阳一笑:“也是,你可能觉得我这样说,有一点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嫌疑,但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我也不算是千里马,但您的确就是我的伯乐,没有这一路以来的支持鼓励,我不会走到今天。你一直是我的终极目标,在我到达之前,希望你能够一直完美无瑕。”
“我会的,”对于这样看似无理的要求,陆北安爽快应下。从没有人这样纯粹的期望过他,他的心柔软了许多。
左阳松了一口气,趁热打铁道:“还有那天夜宵,我在电话里说的,只是在跟赵体一开玩笑,你不会当真?”
看着左阳微微泛红的脸颊,陆北安疑惑道:“我没有听到你的电话内容,你说了什么?”陆北安没想到他们大半夜还在打异地电话,有点不满。
居然没有听到!真是,自己还担惊受怕了半天!左阳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没什么事了,那我先下去了。”
“等等,你后天的假是要做什么?”
左阳迟疑答道:“见一个朋友。”
“谁,我认识吗?”
这怎么越来越像查岗?左阳眯着眼笑了笑:“是赵体一,你认识的,如果你不工作也能请假就好了,高雅艺术你一定能欣赏。”
“哦,”陆北安心里更不舒服,这赵体一怎么老是出现,不都已经四海为家到处去干事业了么?
左阳不知道陆北安的脸怎么突然就垮了下来,小心翼翼道:“真不好意思,我到时候会把所有落下的任务都补起来的,绝不会给你造成麻烦。”
“行了,没你什么事,我还有个助理,你还记得吧,叫什么名字来着……”
“杨雪,”左阳答完,心里默默无语,现在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助理?真是,也不让别人小姑娘尽量发挥作用,到时候又该有怨言了吧?
不行,自己得多帮衬帮衬。
左阳下班前还忙得像个陀螺,她疲惫的伸了个懒腰,明明事情不多,但是做起来并不轻松。
对于左阳来说,把每一项工作做到极致,完全吃透才算做是完成。
陆北安作为加班常客,今天却比左阳先收拾好东西,见到左阳还对着电脑屏幕,问道:“你今天不早点回去休息?”
“嗯?”左阳意识到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忘记了,但是死活想不起来,现在脑子里全都是乱七八糟的数据。
陆北安见她苦恼的模样,提醒道:“你明天不是请假了,说去干很重要的事情?”
左阳一拍脑袋:“哎呀,我给忘记了,真是上班给上糊涂了,我现在就收拾东西。”
“好,”陆北安说完,就站在门前沉着冷静的等待起来。
左阳朝他的背影看过去,正挺拔得如同松树,平视着前方,一动不动。
“不对,自己今天早点下班是因为明天有事,陆北安这个加班狂魔为什么今天也早点离开?还有,他怎么能这么自然的等自己一起回家?明明不顺路。”左阳心里是这样想着,但又觉得可能只是巧合。
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没错,就是这样。
很快收拾好东西,左阳走到陆北安身边,提醒道:“走吧,早点回去,难得你也不加班那么晚,好好休息。”
“你看,今天没下雨。”陆北安看着天空说道。
左阳皱眉看着天,是没下雨,但是……这有什么问题吗?非得下雨才能发生点什么重要的事情?
“哎,想起来,几次雨中的囧事,都是你载我回家。”左阳不好意思笑道。
两人一边往前走一边聊天,陆北安忽然说道:“还记得第一次你被淋成落汤鸡,坐在我车里不安的模样,要不是我心软了,从不会带女人回家的规定也不会被打破,现在想想,还好难得心软。”
左阳瞪大眼睛,鼓溜溜的转了好几圈,有点不太明白他想表达什么,最后只好附和道:“是啊,我老是给你添麻烦,还好你是个好人。”
“我是个好人?”陆北安脚步微微一停,转过身来看她,忽然想到自己不该这样强势,他缩了缩想要触碰的手,放缓了语气:“我想,我大部分情况不算个好人,你别给我发好人卡了。”
听着陆北安微愠的语气,左阳有点为难,她解释道:“我知道,就算是从朋友的角度来看,你也是一个非常好的朋友。”
“如果只是朋友,这还不够。”陆北安轻飘飘的丢下这一句话,开车离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那么乱,以前从来都是想要就去获得,现在却总是如此优柔寡断,不想被拒绝,不愿意伤害她。一次又一次,如此的不够果断,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左阳看着扬长而去的汽车尾气,呆了呆,喃喃道:“只是朋友不够,难道想做我最好的朋友?”说完左阳都笑了,真是够胡说八道的。
左阳回家把三十三张门票全都从抽屉里拿出来,按照时间的顺序整理好。
每一张门票都附带了时间地点还有当天的天气,提醒着:“多加衣、有点热、雪很美……”诸如此类的话语,光是看着,就知道那一定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左阳也是非常温柔的对待这份爱意,想着他从一开始的热爱到如今能够走出一片天地,她真心感到荣幸,能够见证他一路的蜕变。
整理了半天,被感动的左阳决定回他一张明星片。
涂涂画画写了好半天,只有开头几个字:“亲爱的赵体一先生,谢谢你的爱,但是……”
她叹了一口气,特别好的人总让她不忍心去伤害。但是她非常明白,一时的不忍心只会造成长久的伤害,一刀两断是最好的。
“算了,明天直接说吧。”左阳把写了一半的明信片全都丢进垃圾桶。
左阳第二天穿的很清爽,乍一看会以为她只是众多学生里的一个。
赵体一见到这样的她,应该会很惊讶吧。
这样想着,她留给赵体一发了条短信:“后台见吗?”
很快,赵体一回复:“好的,就按约定,你等我。”
左阳笑了笑,工作人员认识她似的,主动让她坐在一旁。
看着忙上忙下的庞大队伍,左阳不由得感慨:“真是厉害,个个都身怀绝技。”
“哪里哪里,就是混口饭吃,”一边负责录音的小哥听到左阳的感叹,笑着答道。
左阳也和善笑笑,问道:“赵体一大概还要排练多久呢?”
“没多久了,”像是怕左阳着急,录音小哥安慰道:“你是他女朋友吧,他可在意你了,脾气平常特别好的他,今天还催着大家赶工,真是难得一见了,所以你别着急。”
正说着话,帘子被拉开,赵体一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几台摄影机。
“让我们采访一下,耽误不了几分钟,”采访记者穷追不舍,好不容易看到人气很高的赵体一有空闲,当然要抓住机会。
赵体一转身拒绝,严肃道:“我很忙,你们的采访时间在正式演出之后,请遵守规则。”
录音小哥在一边偷着乐:“这一套一套的跟谁学的?平常也没见他摆这么大架子。”
“会影响他事业吗?”左阳有点慌了,自己大概来得不是时候。
录音小哥无所谓道:“靠实力吃饭,不在乎这种东西的。”
说话间,赵体一已经大步走了过来,直接把自己的夹克披在左阳头上,搂着她往外走。
左阳只好跟随着那个怀抱的指引,在一片黑暗中小步前进,身后仍然有追寻的声音,还有摄像机咔嚓的拍摄声。
左阳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群采访者也太没素质了,都说了还没到安排的时间,为什么还要这么追着赵体一呢?害得自己也要被连累偷偷摸摸的离开。
终于走到一个安全点的地方,赵体一拿下自己的外套,温柔问道:“你没事吧?”
左阳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手工艺店里。
赵体一见她恢复了视力,让她先坐着,自己走上去和店主攀谈起来。
左阳打量了一下店的环境,非常清雅而有艺术感,可以闻到熏香的味道,还弥漫着古典乐器的声音,很符合赵体一的审美。
看到赵体一在那里聊了半天,左阳好奇的走过去看看情况。
“已经做好了,那现在就拿上来吧,”赵体一对老板娘说道。
老板娘点点头,回头去拿东西。
左阳好奇道:“是什么?”
“送给你的惊喜,也是送给我自己的一个礼物。”赵体一保持着神秘的态度:“先不告诉你,一会你就知道了。”
“好吧,”左阳心里想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怎么把三十三张门票退回去,然后跟赵体一说最好以后只做普通朋友,不然会继续彼此伤害。
“可以了,”赵体一端着一个手掌心大的小甜点,上面点缀着两颗草莓,还有一个在蓝色海洋上冲浪的稻草人。
左阳觉得这个稻草人有点眼熟,笑道:“不会做的是你吧?”
“是的,不像吗?”赵体一拿起甜品盘子转了转,“我觉得挺可爱的。”
“是啊,比你可爱。”左阳心情不由得轻松了些,开玩笑道,“这个要被吃掉的话,岂不就是自己吃自己了?”
赵体一把甜品端起来,然后放在左阳面前,用眼神示意她可以吃了。
“啊,这样不好吧。”
赵体一执着道:“你都说了,我自己吃自己不太好,我看着你吃就很开心了,吃吧。”
算了,不要纠结这个,不过就是一块精美点的小蛋糕,左阳拿起勺子,轻轻挖了一勺。
好像……挺普通的,刚才那老板娘为什么一副万分慎重的模样,还以为是什么独家绝技,好像也就平均水平。
左阳斯文的擦了一下嘴巴,赵体一紧张道:“不吃了吗?吃完才能对得起我的心意。”
“啊?要吃完啊。”左阳其实不太喜欢蛋糕这种东西,但看着赵体一期盼的眼神,她只好继续小口吃着。
气氛有一点微妙的尴尬,左阳也不好喂赵体一吃,建议道:“要不你也拿个勺子一起?”
“不用了。”
为了缓和气氛,也为了此行的目的,左阳舀了一勺放进口里,另一只手在口袋里,把装好的三十三张门票放在桌上,对上赵体一惊讶的眼神。
她刚要开口说话,却感觉自己吃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哎呀,好硬,”左阳赶紧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定睛一看,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这个时候,赵体一已经拿起三十三张门票激动的看起来。
“阳阳,我以为你不在乎我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颤抖。
左阳把戒指藏在手心,解释道:“刚刚吃了块石头,还挺……疼的。”
赵体一眼神暗淡了一下,问道:“你收集这些门票,是为了?”
“我想最好把他们还给你,以后就做最普通的朋友吧。”说完,左阳彻底没了心理负担,她起身,悄无声息把刚刚吃在嘴里的钻石戒指压在盘子下面。
赵体一当然看到了,就在左阳要走出门外的那一刻,他激动的拿起戒指冲了过去。
“请收下吧,不用紧张,我并不要求你答应我,这份爱属于我自己,送出去了就不求结果,如果你不收下,那这份爱就将永远成为我的羁绊。”
左阳放下的手又犹豫了,她纠结了半天,最后接了过去,低声道:“真的,非常对不起,赵体一,我知道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会一直记在心里。”
赵体一无奈的笑了笑,就在左阳又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再次叫住她:“左阳,我想说,你永远不用感到愧疚,因为你值得被爱。希望我的付出能让你明白,你值得最好的。”
赵体一相信,这是他这辈子说过的最善良最动听也是最心碎的一句话。
左阳回头,对他灿烂一笑:“谢谢你,真心的。”
左阳心中失落,在小巷子里绕路了大半小时。
忽然,她想到自己的包还落在剧院的后台。不行,得回去找。
这个时候,赵体一大概在忙呢,应该不用尴尬的对峙。这样一想,左阳加快了脚步。
靠近后台的地方,左阳发现那几个记者还在那里,他们身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陆北安!
左阳心生怀疑,他怎么过来了?他不仅过来了,还跟那些记者在发生争执。
想到这里是赵体一的主场,不能给他添麻烦,左阳赶紧小跑过去,拉住陆北安:“你怎么了,别冲动,我们回去。”
陆北安好像正在气头上,一拳直接朝着领头的男记者打过去,他整个人倒在地上,还好有身边的同事帮忙扶住,不然机器也要给摔坏了。
左阳赶紧弯腰去扶他,道歉道:“你没事吧,他没有恶意,就是冲动了一点。”
男记者吐了一口,不屑道:“原来脚踏两条船,真够不要脸的。”
左阳扶住他的手松开了,疑惑的看着他,带着点怒气问道:“你什么意思?”
陆北安直接把左阳拉了过来,语气不善道:“跟他们废话什么?”
因为发生了打斗事件,前台不少工作人员都过来了,其中就包括赵体一。
“怎么了?”
有看到情况的现场人员立马解释道:“这位先生和记者发生了冲突,刚才记者就被这位先生打了一拳。”
矛头立马指向陆北安,左阳虽然也有不满,但当务之急并不是讨论出对错,而是尽快平息争吵。
她劝和道:“既然演出就要开始了,不如大家先去准备,这边我们会私下协商好。”
陆北安再次看到男记者对左阳“呸”了一声,气不打一处来,他又是一拳头过去。
左阳赶紧拦住陆北安,“你干什么?”
赵体一看着乱糟糟的一片,把左阳从陆北安身边拉了过来:“你最好冷静一下。”说完,工作人员就把陆北安拉住。
赵体一对左阳说道:“他怎么这么冲动,你现在先到安全区域,我会让工作人员带他们去协商。”
左阳想到陆北安刚才冲动的行为,还是有点心悸。也好,自己劝不住他,让专业人员去解决吧。
不过,左阳觉得今天的陆北安真奇怪,不上班跑这里来干什么?为什么又莫名其妙的开始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