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阳睡前忽然想到自己的手机,在房间里找了半天也没有见到踪迹,起身准备去问陆北安。
转了一转,他正在客厅对着电脑看东西。
左阳不知道该不该打扰他,他却已经敏锐的捕捉到了左阳所在的位置,招呼道:“这么着急?过来坐。”
“嗯,”左阳不急不缓的走过去。
“赵体一呢?被抓了,是你带的人?我为什么醒来会在你这里?”
陆北安面对左阳的疑问,看得出来她状态恢复得不错,本以为经历了这种“背叛”她会伤心欲绝,现在看来,只是生理上有待恢复,心理上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打击。
“怎么了?”左阳见他托着下巴看自己,一副认真沉思的模样,不太好意思道:“我打扰你工作了?那我明天……”
“没事,”陆北安起身按住左阳想要起身的肩膀,主动给她倒了杯水,又重新坐下:“对,从你消失开始,我就一直派人跟踪赵体一,那一天他终于出现,我这才如愿以偿找到他所在位置。”
左阳想到他那一天突然出门,果然是因此而获救。
“谢谢你啊,”左阳说这话的时候还有点心虚,毕竟之前一直以为他没发现自己失踪,没想到找了那么久。
陆北安给出一个淡淡笑容:“不算什么,明天还要去警察那里录个口供,挺重要的,你早点休息。”
左阳大概明白,明天的事情是跟赵体一的罪行有关,只要她咬定绑架并提供相关药物控制的证据,就能报仇雪恨大快人心,然而她又心软了……陆北安像是看透了她一样,咳嗽两声:“早点休息吧,明天的事情明天再想。”
左阳点点头,想到自己明明还有很多问题,他好像不打算一个个解释清楚。
算了,不能打扰他工作,左阳离开前说道:“那,晚安。”
陆北安点点头:“你也晚安。”听着这声音,左阳的心脏那里仿佛有一股小小的电流经过,一种熟悉而美好的感觉。
躺在**,左阳想了很多,最后累得不行终于睡着了。
左阳录完口供之后,秦沫也到了,站在陆北安身边,一副十分高兴的模样。
看到左阳后,秦沫激动的上前抱住她,眼里含着眼泪。
“哎呀,松一点,你可要把我勒死了!”左阳拍拍秦沫的后背,表示安慰。
秦沫委屈抱怨道:“你吓死我了,我这些天都要担心死了,还到处找朋友帮忙。”
陆北安在一边也点头:“监控那边,秦沫帮了很大的忙。”
“辛苦了,”左阳再次主动抱了抱秦沫,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秦沫收起自己的心塞,很快高兴起来,拉着左阳的胳膊:“既然顺利满血复活,今天带你去吃好吃的。”
左阳走着走着停下来,问身后的陆北安:“你要一起吗?”
陆北安停下自己的长腿,看了一眼手机,皱眉道:“一会客户在附近,合同需要协商,我送完你们就要赶过去。”
左阳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
“不用送我们了,你快点去忙。”左阳催促道。这几天已经很耽误他了,今天又让他陪自己,实在是过意不去。
陆北安也没有固执,走之前对秦沫说:“你照顾好左阳,我走了。”
挥手告别后,秦沫忍不住掐了一把左阳,羡慕道:“刚才那告别,跟对自己小情人一样,甜死我了。”
左阳摇头:“别胡说了,就是上下级。”
“去去去!胡说八道什么呢,哪有这么亲密的?”说着,秦沫就伸出自己的手指,算道:“你看,他第一个发现你失踪,比我这个亲闺蜜还要快!还有,他在这次寻找过程中最积极最焦虑,好几次我还听到他说,千万不能让再失去你。还有还有啊,找到你之后,第一时间求我帮忙,并且找私人医生给你调理好几天身体,还怕你精神波动不让见人,藏的跟宝贝一样……”
左阳赶紧打断道:“好了好了,我饿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左阳只好转移话题。
还好,秦沫注意力也转移的快,一下子就讨论到吃的问题上去了:“不是说吃什么补什么,你这次得补点什么呢?让我想想……”
左阳急切要回到事务所,陆北安在电话里却不同意。
“你还欠我一顿饭,感谢我。没完成约定前,我不同意你直接回到事务所。”
左阳无奈了,为什么每次都非要自己做饭。上次是在自己家里做给他吃,这次又要在他家里做给他吃,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
但最终左阳还是妥协了:“好,看在你这么帮助我的份上,我就做一顿丰盛的,有什么想吃的可以提前告诉给我。”
“不用了,就做你擅长的,”陆北安顿了一下,其实很想说“你做的我都喜欢吃”,但最后还是把这句话放在了肚子里。反正他喜欢,也就够了,说出来与否显得并不那么重要。
左阳在家休息了几天,她一直倔强认为自己没有大碍,但是执拗不过上级陆北安的强行要求,还是请了几天病假。
闭上眼睛,那些事情只要不去想,好像就没有发生过,就当生命里不曾出现过赵体一这个人。
接下来要针对一家首次公开募股的公司上市进行财务审查,左阳对此兴趣盎然,不分昼夜的进行相关案例的学习,希望到时候能派上用场。
“阳阳,你怎么又在工作,去事务所了?”秦沫听到左阳时不时又提起相关项目,心疼的问道。
有好几次,她都建议左阳去看看心理医生,并且用自己的案例作为说法:“真的没什么事,你看我,当时事业爱情双失败,一样咨询了心理医生,很快就恢复了恢复了活蹦乱跳。”
左阳静了静,反问道:“你觉得我现在很反常吗?”
“你根本就不听劝,就算觉得没什么必要,去看一眼对自己也没伤害,你越是逃避,越让我担心啊。”秦沫激动了几分,这可是她最好的朋友。
左阳不忍心让自己的朋友继续担心,安慰道:“有时间我会去的。”
秦沫见她有所松动,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嘱咐道:“那好好休息,最近就不要工作了。”
左阳挂掉电话,继续投入到自己的学习中。
其实很多个时刻,她有过绝望。从来不曾想过自己认为的朋友,会做出这种可怕的事情来。最终,她也没有加倍的报复他,甚至主动在警察面前替他解释:“赵体一他是我的朋友,我想他肯定只是一时冲动。”
那一刻,她在赵体一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深深地忏悔意味。因为这份愧疚,赵体一露出一份笑意:“我还有很多事情想跟我这位朋友说,请问警官,我可以总有这份单独相处的机会吗?”
警官示意左阳,左阳犹豫了片刻,如果是从前,她肯定毫不犹豫答应。
“没什么危险,我们聊聊。”左阳平淡的说。
通常遇到这种情况,被害人与害人者之间都会有种惧怕与被惧怕的关系,但是警官们不能从左阳脸上看到什么起伏的表情。
小小的空间里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交叠起伏,赵体一的呼吸声明显更重:“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伤害善良的你,更不该利用你。”
“嗯,”左阳静静看着他,眼睛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赵体一被这种平静折磨疯了:“你已经很久没有跟我好好说话了,如果我改过自新,我们真的还能是朋友吗?”
绕是脾气再好的左阳,也没忍住一声轻笑:“你真是喜欢开玩笑,现在可不是什么朋友了,刚才我口误了。”吃一堑长一智,左阳可不会再跟当初一样傻乎乎了。
赵体一捶着桌子,很是痛苦的样子。
他睁开猩红的眼睛:“对不起对不起,我已经不知道还说什么了,做过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
左阳打断他的自我忏悔,清亮的眼睛似乎要穿透他的灵魂:“接下来,你把一切说清楚。”
赵体一仿佛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点头:“我会的,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时间很快来到了这一天,左阳亲手做饭,代替做饭阿姨给赵体一帮忙。
阿姨看到她来,也很是亲切:“看上去比前几天的脸色好了不少,真好。”
“谢谢阿姨,你也早点休息吧,我来做饭。”
阿姨收拾了一下,很是信任:“有什么需要帮忙就打电话,我很快过来。”
“好。”
其实从他家离开那一天就要兑现这份承诺,结果他只是淡淡拒绝:“我希望你精神饱满时候,再开工。”
他是怕累到自己?左阳这样一想又觉得好笑,自己大概是自作多情。
并没有费心思做什么精美的佳肴,左阳拿手的只有那几道菜,每次都是那几样。
她并不在家常做饭,技艺不进反退。
陆北安这天回来的更早,大概是为了吃上热乎的,左阳劝道:“其实你也不必为了迁就我放下工作,工作更重要。”
“不是为了迁就你,只是九点钟之后吃饭,对身体不好,不方便身体排毒。”陆北安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左阳听了暗暗发笑,“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陆北安似乎心情不错,饭桌上突然夸奖道:“你状态好像了,过两天就来上班吧,项目等不了人。”
“没问题,”左阳爽快答应道,她早就觉得没什么事情,一直迫切地想要上班。
两个人相聊甚欢,又开始说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忽然,左阳笑了起来:“秦沫总是跟我说,吃饭的时候谈工作会心肌梗塞。”
“是吗?”陆北安挑眉,似乎遇见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那以后为了安全着想,我们可以聊点别的。”
左阳沉默了半晌,忽然觉得跟陆北安在一起,聊别的好像无从聊起。
陆北安缓慢进食,一时间气氛陷入了沉寂。
左阳担心他会感到不舒服,主动说道:“赵体一其实还告诉了我几件事情,关于你。”
陆北安放缓了手中的动作,他一直觉得左阳可能会在赵体一的事件中留下阴影,声音冷了几分道:“当时就应该更厉害的教训他,可能后来也就不会发生那种事情。”
“谢谢你,赵体一都跟我说了,”左阳忽然放下筷子,以茶代酒向他敬了一杯。
陆北安心里一动,抬眼看左阳,喉咙微动:“怎么了?”他对上左阳温柔的眼神,感觉自己有些醉了,倒了一杯酒,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原来那天是那群记者要放出假消息,帮赵体一拍下我们在一起的照片,故意制造出我们在一起的假象,”左阳苦笑一声:“他又何必呢?我都拒绝过。”
陆北安放下酒杯,轻声道:“也许他在赌你的心软,只要你跟他逢场作戏,难免有一天会跟他日久生情。”
“可是,我们明明已经当朋友那么久了,怎么还会日久生情?”
面对左阳的疑惑,陆北安没办法给出客观理由,只能从心理上分析道:“越是执着,越是抱有侥幸心理。”
“好吧……”左阳似乎有些丧气,但随即仍用感激的目光看向陆北安:“谢谢你那天在后台阻止了这一切,我当时还错怪你,觉得你无理取闹。”
“没关系。”
左阳继续说道:“还有,那天你折返回去打他,也是因为他做了别的事情吧?”这件事她问过赵体一,但是赵体一拒不承认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没想到,陆北安只是摇摇头:“不是,我想打就打了。”其实,他只是没法忍受,赵体一明知对方不喜欢他的情况下,还强行送出戒指,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他决不允许赵体一这小子是左阳人生中第一个这样做的人。
左阳静止了片刻,心里仍然疑惑,只是陆北安不说,她也不敢再继续追问。
夜不知不觉深了,酒足饭饱的陆北安难得像个孩子一样躺在桌上睡着了。
等左阳收拾好一切东西后,他还趴在桌子上。
担心他着凉,左阳思忖了一下,决定将他送回屋里去,“哎,真是项大工程。”
陆北安有着一米八的颀长身形,虽然骨肉均衡,但仍然沉重不已,左阳勉强扶着他走到楼梯处,拍打了他的面颊:“我抬不动你,你要么自己上去要么就睡沙发。”
陆北安睁开惺忪的眼睛,指了指沙发。
“好吧,”左阳换了个方向,抬着他的手臂往沙发走去。
忽然,左阳觉得耳边的呼吸变得粗重了些……
转头一看,陆北安仍然闭着眼睛,很是不舒服的皱着眉。
左阳没办法,只好继续努力的拉扯着他,一边抱怨道:“酒量那么差,还喝那么多。”
本来以为这会是一个没有回答的抱怨,陆北安却意外的笑了两声:“因为看到你这么平安回来,我觉得很高兴。”
顿了一顿,左阳不再多说什么,把他安置到了沙发上,坐了半晌,想了很多事情,最后决定留在这里。
如果他不舒服也可以给他照应一下。
早起的陆北安,身体一阵酸痛。
起身就听到厨房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他走过去,一眼便看到正在系着围裙忙碌的左阳。
心里涌上一阵暖意,只是倚在门边去看她,静静地不打扰。
一阵粥香飘来,左阳要端起来,犹豫着怎么样的姿势会比较方便和安全。
陆北安主动上前帮忙,被左阳拒绝:“你还是快点去洗漱吧,一会就开饭了,这里没有你想吃的,只有一些特别清淡的养胃食物。”
“我都喜欢,”陆北安还是径直端过了盘子,“没事,耽误不了多久。”
今天是周日,可以好好休息。
饭后,左阳觉得精力充沛,看陆北安在桌上繁忙的看着股票的模样,上前道:“怎么了,是跟我们项目有关吗?”
“由于IPO从筹备到递交上市申请,再到IPO成功的整个过程比较长,各家会计师事务所的竞争也更为激烈,我现在还在努力争取,这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陆北安说着抬起眼睛看左阳:“不过,我很有信心,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好,我可以帮忙吗?”左阳感受到他的信心,主动帮忙道。
陆北安点点头:“你先自己看看,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一会可能有需要你帮忙的。”
“好,”左阳随意翻了一下,先是从自己熟悉的领域出发,找到一些跟事务所有关的方面,说道:“原来我们事务所有证券资格。没有这个证券资格不能做上市公司、期货公司审计的以及与证券金融基金等相关的业务的,真是有太多阻碍。”
“确实,”陆北安想到当年跟陈萧一起创业的艰辛,现在努力也算有所回报。
“这一次,我们主要做的是什么?”左阳看着玲琅满目的项目,额头一阵发酸,她决定发挥自己虚心好学的品质。
陆北安停下手中的动作,安慰道:“没关系,慢慢来,会计师事务所在企业的工作可以分为两个阶段,一个是上市启动前,二是上市启动后。
“上市启动就是企业已经基本做好筹备工作,券商、会计师、律师等中介机构正式进场编写上市申报文件的时间。正式启动后,一般会在6个月内递交上市申请,并在之后4-5个月内完成整个上市过程。”
左阳听的很认真,时不时停下来做笔记。
陆北安无奈的摇摇头:“我是不是太严肃了,毕竟现在不是上班时间。”
“没关系,”左阳看了一眼手机,似乎有些失落:“做完这个项目,我大概就能完成实习期。”
“那你到时候会留在事务所吗?”
左阳摇摇头:“我大概率不会留下来,这不符合我原来的事业计划。”
陆北安犹豫了一下,心中涌动起复杂的情绪,毕竟殊途。最后,他只是淡淡道:“也好,坚定走自己的路,不要被任何人打扰。”
“嗯……”左阳看陆北安似乎对自己的离开没有太多的建议,也是心里一定,毕竟自己的指路人如此的支持自己,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一路坚持下去呢?
淡淡的日光现在左阳的头顶,显示出一种温柔的光晕,陆北安目光停留了几秒钟,抿唇一笑:“别想太多了,那些太长远,先走好脚下的路。”
“也对,我刚才又胡思乱想了,”左阳无奈一笑,自己好像又没那么脚踏实地。
两人也不说话了,在陆北安的气氛带领下,很快进入了一种紧张的氛围。
吃过晚饭,回到了家,左阳浑身酸痛,恢复到了那种久违的疲惫感,好像一闭上眼睛就能睡上一个世纪。
秦沫也正巧打来电话,关切道:“是不是明天又到上班时间了,你肯定不会继续休息,赶回去上班。”
听着带着几分赌气性质的话语,左阳又无奈又好笑,实话实说道:“是啊,我已经休息好了,今天还从陆北安那里学到了不少。”
“陆北安?”秦沫微微吃惊,赶紧道:“把你们这几天的事情都跟我说道说道。”
左阳也不犹豫,一骨碌的像复原记忆一样说了一遍。
听完后,秦沫那边沉默了许久,最终赞叹道:“你刚才的语气很像我的小助理,你知道吗?”
左阳疑惑:“你的小助理是谁,我为什么会像他?”
“我的小助理叫高明明,她是赵体一脑残粉!每次一提起赵体一,就跟你一样,滔滔不绝的夸奖。”
左阳赶紧反驳:“我才没有,我明明也跟你说了许多他的缺点……”
面对左阳无力的反驳,秦沫立马堵住:“别狡辩了,你明明连吐槽他的小毛病都带着无限容忍!算了,我已经看透你了,怪不得刚被救出来那段时间,你心甘情愿在陆北安家里住那么久,啧啧,还以为你会吃一堑长一智。”
“没有,他不会对我怎么样。”
秦沫反驳道:“可是,以前赵体一……以前那个人跟我说过,陆北安还想强吻你,你全都忘了吗?”
“他不是那样的人,他那时候不过是喝醉了,”左阳无比相信,那一次宴会走廊处的冲动绝不是真正的陆北安,她继续解释道:“他还为了我请专门的医生,我不忍心浪费他的一片好意。”
“啧啧,”秦沫看左阳这副自欺欺人的模样一阵头疼,好笑问道:“那你怎么报答他?”
“为他做了一顿饭。”
秦沫笑出声:“他还稀罕你做的饭?真的病的不轻,人家那么有钱,随便找个大厨都比你厉害。”一位见识过左阳厨艺的朋友,如实评价道。
左阳受到打击般:“我做的很家常,也不是很糟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