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阳打了个哈欠，从夏琦办公室前退开。
谢能走了过来，手上抱着一沓文件，佯装作谈公事的模样，问道：“怎么了？看上去很头疼，遇到什么难事了？”
“也没有，就是上回她找茬的那事，我昨天跟张鑫商量好了，现在要面对面交代一下，”说着，左阳又往谢能身后看去，好笑道：“你现在不怕被办公室同事八卦了？”
“你是说你和我？”谢能摇摇头，好笑道：“男人嘛，有什么好怕的，反倒是一个女孩子，你更应该担心，不过你不一样……”
左阳听他说到一半，欲言又止，问道：“嗯？怎么不一样了？”最近工作太忙，左阳也没闲心去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个，说来话长，反正要说你的八卦，也不是跟我连在一起，而是跟陆主任，”谢能摇摇头，“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我都被带坏了。果然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
“行了行了，”左阳知道由于自己跟陆北安一直走的很近，所以她和陆北安之间被八卦的事情很多，但是她不觉得有什么：“不过就是朋友，能给大家打发时间，我很乐意。”
谢能露出自己的大拇指，夸赞道：“你倒是很宽容大量，不过夏琦可就不这么想，从你一进事务所，你就是她的大威胁，她这几天怎么看你都不顺眼，经常找你麻烦……哎，不成，我得走了。”谢能说着，脸一拉，急匆匆地离开。
左阳站在原地，还有点疑惑：“怎么跑这么快。”
刚想离开，面前就落下一个身影，左阳想也没想，抬头露出一个微笑：“夏琦主任，正好找您有事。”
“呵，进来吧，”夏琦直接往里面走。
看这样子，大概是刚从会客厅出来，左阳觉得自己运气还不错。
夏琦利落落座，拿着自己手上的文件看了起来，左阳主动把自己昨天跟N公司会谈的结果递给他，说道：“虚假销售的部分我已经找对方核对过，对方好像没有发现这些，感谢过后，甚至已经谋划好了与事务所的下一次工作。”
“可以啊，功劳都是你的。”夏琦语气轻飘飘的，听的人却不舒服。
左阳赶紧摇头：“不敢，我已经跟对方说过，这一次夏琦主任你是立了大功劳。”
夏琦拿起来那一沓翻新表一本正经看了起来，空气有一刹那的安静。左阳脑子也呼啦啦的转着，正想着一会要陪李意姐去见一趟客户，可能会遇到什么方面的问题，现在心里大致先提前思考一下。
忽然，就在这片思考的宁静中，左阳听到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左阳觉得很奇怪，但也没多想，反倒是夏琦抬头看了一眼，随后注意力又放到了自己手上的文件上，毫不犹豫的签上自己的名字：“行了，这一部分做的不错，N公司还说了什么吗？这次他们做的事情总让我不放心。”
“他们说自己交上来数据之前会再三检查，所以可能会耽误一些时间。”
“时间没问题，主要是别太多差错，年报这种东西，宁可慢一点也不能稀里糊涂的过去，一旦有问题，可就不是小问题，”夏琦郑重的把文件留了下来，点头道：“行了，你回去吧，可以跟陆北安交差了。”
左阳松了一口气，总算完成了陆主任交给自己的伟大任务。
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也是一片哗然，左阳在喧闹中走到李意办公桌前：“李姐，怎么了？看大家挺热闹的。您这方面的文件，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能出发。”
李意拉住左阳的手，看上去有些着急：“你知道吗？听说上回秦沫的那个出错项目，匿名爆料的人被扒了出来。”
“啊？”左阳无比惊讶，感觉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太久，她本以为找不到幕后人，如今真的被找了出来，还真有点不相信：“不是吧，哪里传来的消息？”
“网上。”
左阳轻笑：“感觉跟开玩笑一样，可能就是大家闹着玩。”
其实，左阳也想到了可能是事务所的人胡闹，现在要是揪出来了，也挺不好看的，这么多天过去了，同事关系也都更不错了，万一被扒出来的人正是自己身边的人，那该多让人尴尬。
不过，能够如此陷害自己的大概也只有身边的人了。
李意面容严肃，直接把手上的平板递给她看：“这些，都是对方的证据，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假的。”
左阳拿过去看了看，根据虚拟地址，进行黑客攻击，而后得到真实的相关身份信息，看上去过程很复杂，左**据地下热烈的评论，大概从某些“专家”的观点看出，这一次扒的手段是非常有技术含量的。
中间的过程很繁杂，左阳只想知道最后的结果是怎样，结果一路拉到底，神秘人却只留下这样的讯息：“已经发布了定时，如果当时人不自己承认，我只好帮忙。”
“还挺腹黑，”左阳不由得感慨。
李意在一旁心情复杂，她忍不住问道：“左阳，这样算是帮你沉冤得雪了，但是对事务所来说，就不知是好是坏，毕竟，再一次被推上的风尖口上……”
“我不觉得是件好事，因为我一直在进步，这种事情现在已经影响不到我，如果能联系到爆料的黑客就好了……”左阳沉声道。
何小川在一旁听到了，赶紧道：“有内鬼，当然要抓出来，说不定下次还要害你！”
“这……也许只是一时糊涂，”左阳口上是这么说，心里还是很期待知道那个暗中想害她那个技术很高的人到底是谁。
一番折腾后，左阳笑了：“搞了半天，还要敬请期待下文讲解，真是吊人胃口。不会是哪个流量博主为了吸粉特地搞这么一出吧？可我这件事都过去那么久，实在没必要再拿出来炒作了。”
“杨雪，你过来一下，有些事情跟你说，”左阳不知道怎么的，现在整个人充满了战斗力，一点也不像事务所的其他人，忧心忡忡。
“有些有些勾稽的技巧，你上次不是想知道吗？正好有空，我给你讲讲……”
左阳打了哈欠，从一上午的紧张工作中暂时放松了下来。
“左阳，会客室那边老大找你有点事。”方慧到办公室前喊道。
左阳赶紧进入状态，从桌上的一沓混乱中找出自己需要的那一部分，很快收拾好放在怀里：“我马上去，谢谢方姐。”
刚走到门口，就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晃了过来，左阳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她惊喜转头：“咦？曹珂，你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遇见旧人的喜悦让她一时间愣了愣神，回头看见何小川路过，赶紧道：“小川，你看谁来了？你先招待曹珂前辈，我得去开个会。”说着，又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曹珂。
“没事，我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你快去忙吧，别耽误了事。”曹珂挥挥手，颇为理解的让左阳离开。
何小川看了一眼曹珂，跟这个古怪同事相处的那两年显然没留下什么有趣的事情，因而欢迎的热情也不是很高，给他端过一杯热水，笑着问道：“你怎么来了，落下什么东西了？”
答案显然不会是这个，毕竟，离曹珂离开事务所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何小川自欺欺人的想道，也许就是这位贵人忙，只有顺道过来才有时间拿走。
曹珂摇摇头，脸上带着笑容：“你是不是也很忙？要不你先忙去吧，我这没多少事，只是顺路过来看看。”
“嗯，那也好，有什么需要的再跟我说，”何小川抬眼向他示意，试图表现自己最大程度的善意，就是不知道当事人有没有接收到。
正巧，李意刚从外面回来，远远认出曹珂的背影，在这个办公室，说他们两个认识时间最长也不为过。
“曹珂，回来了啊？”李意放下自己手上的空咖啡杯还有几分刚签好的文件，坐了下来，抬头示意曹珂也坐下来，想要好好聊聊的架势：“刚忙完，飞黄腾达了就回来了？”
“什么飞黄腾达，就是混口饭吃，压力也没有那么大，还有点事要跟陈萧沟通一下，也是李媛教授让我来带话，不是很着急，我就先过来看看。”
李意点点头，明白道：“行，看来是好事。”
李意惊奇的发现曹珂好像哪里变了，她仔细的又看了看，笑道：“我说呢，看上去心情就不错，也没以前那么苦着脸，又变成那个好多年前的青春小曹了。”
“别打趣我，可能我现在没那么拧巴了，做人比较温和。”
李意竖起自己的大拇指：“温和挺好的，听李姐的，就这么保持下去。”
曹珂又随便问了问事务所的近况，最后承诺道：“有什么能帮忙的，我一定尽量，直接联系我就可以。”
何小川正好路过，似乎是听到了，嘿嘿一笑：“有这么好的事？那我们绝不客气。”
“行了，我得去找陈所了。”
何小川看曹珂似乎是变得更容易亲近，一时间把从前那个十分刻薄无情的前辈身份给忘了，调侃道：“那你可得小心，他痛失爱将，肯定不高兴。”
来到陈萧门前，曹珂听到里面有讲话声，他不好打扰，停了一下，声音从虚掩的门里一直传了出来。
夏琦：“你为什么非要留下她？”
“我不能跟你一样任性，你不懂的话，就回去想想，”声音有些严厉，又带着些无可奈何，很明显是陈萧的声音。
曹珂一向跟陈萧交流时候都是公事公办，如今听他跟别人商谈事情，好像多了些容忍度。
夏琦仍然不甘心般，继续道：“反正我作为合伙人之一，绝对不会同意这件事。左阳，她不应该通过实习期。”
说完，夏琦很快朝着门这边来，刚要摔门而出却发现门口站着个人，她挑眉，不屑道：“哟，我当是谁呢。”
曹珂没有搭理，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看着她离开，抬眼间，眸子沉沉，好像可以看见眸子里的腥风血雨深藏其中。
左阳从会议室出来，给身后的客户指路。
客户和陆北安相谈甚欢，最后客户似乎是坦白了：“陆主任，不瞒你说我是芳心公司老板介绍过来的，是他以前的好同事，他现在重新上市，你觉得也没问题吧？”
陆北安一听是老客户介绍来的，更加积极了：“没问题，只是时间问题，既然是朋友介绍来的，您不早说。”
“哎，这不是为了更好了解你们事务所，经过这么一谈，我看到了你们的诚意，这个合作，我可以说是非常期待了。”
左阳在一边听着，又想到了罗总和罗夫人这对夫妻，虽然已经很久没见面，他们的待客之道却一直让她印象深刻，的确可以算得上是以诚待人。
“我送送你们吧，”左阳温和笑道，“罗总的朋友也就是我们的朋友。”
陆北安垂眉对上左阳光亮的眸子，颇有默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好好送他们。”
等左阳送完他们回到办公室，再去找曹珂，人已经不在了。
何小川看她东张西望的模样，笑道：“找曹珂呢？他找完陈所估计就离开了，留在这里也没太多事。”
“嗯，”左阳点点头，这样一想好像也对，只是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是有什么话想跟他说一样：“算了，线上联络一样的。”
何小川刚坐下来偷懒刷动态，忽然一下从位置上跳了起来。
“左阳左阳，你快来看，那个爆料号又发文了，这回肯定是要揭晓幕后的人！”何小川激动不已的点开全文。
左阳有点好奇，也凑过去看，谁知，一眼就看到了夏琦的名字，一刹那，她觉得这个名字既陌生又熟悉。
“这……”何小川也看到了，支支吾吾半天又看了看左阳。
他一个劲的往下翻评论，甚至可以看到夏琦的不少私人照片被扒了出来，然后又被贴到了评论上，不少带有侮辱性的字眼跟在后面。
左阳赶紧摇头：“别看了，别出小差，工作要紧。”
何小川带着些不安：“如果真是……那该怎么办，事务所一定会受到影响……”
“别想这么多，先去工作。”左阳拍了拍何小川的肩膀，示意道。
左阳仿若无事人，在座位上平静的收好刚才客户留下的文件。
接着，她马不停蹄的处理完前两天的事情，转念一想，考虑到陆北安今天终于上班，左阳还得把前几天的文件也都给整理好，一并让他签字过目。
终于分类完成后，左阳大步走进陆北安办公室。
“陆主任，你都看看，需要签字的地方请看完后签字，有问题的地方也抽出来直接告诉我。”
陆北安点点头，看左阳要往外走，叫住她：“先别走，你就在办公室，我有需要随时找你，我也更省事。”
左阳没什么意见，坐在他对面开始整理文件。
间歇时间，左阳注意到陆北安时不时投来的目光。
那道目光异常沉默而深沉，左阳很纠结，终于抬头看他，问道：“陆主任，哪里遇到问题了吗，我现在不是很忙，有时间解决。”
“没什么，你继续。”陆北安轻轻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过了几秒，他仿佛才注意到门外的**一般，起身定住，忽然点头：“我出去有点事，今天之前你把这些、这些，还有那些全都整理好，知道了？”
左阳皱眉，刚才看陆北安的工作状态还以为没什么事呢，现在一下子就能给自己找这么多活来，真的是太有效率了。
陆北安注意到她的微表情，走上前去，不自觉的盯住他看，似笑非笑道：“别想太多了，皱着眉头可不好。”
“是吗，我有吗？”左阳刻意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一脸无辜道：“哦，也可能是我自己没有注意到，肯定是刚才在思考怎么把主任您布置的任务完成得更好，您知道，新来的助理杨雪太厉害了，进步又很大，我这个实习生老资历都担心会被她超过，不努力可不行。”
“你呀，”陆北安略带无奈的摇头，随即背手离开。
门一关，左阳的表情立马变得严肃起来，她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很麻利，心里却很乱。
她从一进办公室心情就很混乱，往常她专心工作的时候，从没注意过陆北安投射过来的关注目光，这一次，那道目光刺得她如坐针毡。
“哎，其实早就应该猜到是夏琦，只是因为技术原因一直不肯定，现在事实摆在面前，没办法再躲避。”左阳前几天被阴晴不定的夏琦再次针对时，想要过给她点教训，但是以这种方式，却并不是一个她想要的好办法。
她叹了口气，打开手机，看到了很多相关的新闻讯息，无奈道：“连累到事务所可就不好了。”
不出意料，一天之内，陈萧就主动让人把左阳和夏琦叫到了办公室。
“夏琦，你怎么这么糊涂？”陈萧气急败坏的说道，“前段时间本来事情已经被压了下来，现在又突然出了这件事，你说该怎么办？”
夏琦并不应答，只是呆愣在原地。陈萧又转向左阳，身上那股沉稳的气息又回来了：“左阳，这件事对你来说不全是坏事，你只是个受害者。”
左阳抿唇，无声息间叹了口气，很快开口：“大家已经给过我公道，我一直不想破坏事务所的内部关系，我想夏琦主任也是一时糊涂做了这种事，我懂的。”
说话间，左阳又抬头看了一眼夏琦，夏琦把脸扭了过去，仍旧是一副生气的模样：“让我知道是谁干的，一定不让他好过。”
“砰！”
桌子上传来剧烈的声响，是陈萧听到夏琦的话，无比生气的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为了一点小事，不肯低头，现在事务所风评受损，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又没想到这样的结果，”夏琦的声音弱了些，“我承认，自己做的不对。但是，幕后的人我一定会揪出来！”
桌子再次发出“砰”的巨响，夏琦缩了缩脖子，她跟陈萧这么多年，知道陈萧什么是真生气，什么是装腔作势，现在绝不可能是为了故意做给左阳看的，其中也有他几分真情绪。
想到这里，夏琦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她绝望且失望的看了一眼陈萧，转身就离开。
一旁的左阳感受到夏琦像风一样的身影，站在原地没有动。
片刻后，她向前一步：“陈所，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只能接受了，不是吗？”
“是，”陈所声音严肃，身体也激动地站了起来：“可是，怎么样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左阳看陈所是真心想听到自己的建议，十分冷静的给他分析道：“主动承认错误也不够，这样只会让别人觉得我们是畏惧于流言的人，我们要合理利用现有的局势和情况，随机应变。”
陈萧看左阳这么自信的模样，也十分认真地听进去了她的思考：“所以呢？”
“办法很简单，只是需要夏琦主任的配合……”
左阳从陈萧办公室走来，正碰上往这里走的陆北安，他看上去很担心的模样。
刚要和他擦身而过，他却停下来，拉住了她的胳膊：“刚才没发生什么事？”
“没事，”左阳抬头看了一眼陆北安，陆北安反应过来后立马松开了自己抓紧的手，他舔了舔一下自己紧张干燥的嘴唇：“好，没事就好，担心你会做出什么傻事。”
左阳轻笑，如果陆北安见她在陈萧办公室半天没出来，所以就担心她，那陆北安未免太低估自己了。
“我从不做傻事，只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左阳挑眉，送上一个大大的笑。
陆北安紧张的心一下子像是被柔软的棉花给包裹了，他看着左阳离开的身影，轻轻弯起嘴角：“没事就好。”
左阳没事人一样回到了办公桌前，大家见左阳没什么情绪起伏的模样，也没有多事的主动上前提及此事。
何小川注意到了左阳的走神，推了一下她：“发什么呆呢，刚才你在陈所办公室呆那么久，有个电话一直找你。”
“谁啊？”左阳疑惑地问道。
“就是曹珂，他可能没见到你，有点不甘心吧，以前他好像对你也还不错，可能有什么要紧是要跟你说。”何小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