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昕蓉疑惑:“陶姐指的是我和……”

“肖卿颖,老肖唯一的女儿,七年前为了自由离家出走,途中遭遇车祸过世。老肖自责无法面对妻儿,一个人跑来江南,才有了如今的M集团。”

陶姜神色有些恍惚,看了一眼许昕蓉,又道,“你和肖卿颖最像的地方在脾气和秉性,听老肖说,你倔起来的时候简直和肖卿颖一模一样,认定的事情,不撞南墙不回头。我看得出,他把对卿颖的亏欠补偿到了你的身上。”

陶姜的话顿时解开困扰许昕蓉许久的疑团。

原来肖岩对她的疼爱并非无缘无故,而是亏欠使然,爱屋及乌。

那相片中的少女笑靥如花,看上去活泼开朗,无忧无虑。

许昕蓉怅然,在花一样的年纪早早过世,实在令人唏嘘。

这时,一道凌厉的咳嗽声划破静谧的空气——

“陶姜,你今天话多了!”

陶姜脸色霎时僵住,转过身:“老肖。”

老肖?

许昕蓉立即偏过头,肖岩和韩翊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进来,韩翊两手拎着两袋果蔬,肖岩花白的眉毛拧在一起,严肃得吓人。

许昕蓉莫名有种偷看被抓现行的感觉,站得笔直:“肖董。”

肖岩冷眼瞥过陶姜,看向许昕蓉时,语气稍稍缓了一点:“嗯,沙发上坐会儿,一小时后开饭。”

一小时?今晚能吃上饭就谢天谢地了。

许昕蓉暗暗腹诽,看着肖岩大手翻下那张相片,愣是把吐槽的话咽了回去。

她无心偷看相片,可触及肖岩伤心过往是事实。

犯错的时候,人总是会乖顺很多。

“好的,肖董。”

肖家重女轻男,诸如烧火做饭的体力活轮不到女儿家。

于是,韩翊随肖岩进厨房忙碌。

许昕蓉和陶姜则在大厅等候开饭。

为了避免尴尬,许昕蓉不断找话题聊天,陶姜有问必答,还算和谐。

只是……

陶姜离开M集团后,从事融资相关工作,之前突然回杭,现在又出现在东风别苑,是否意味着什么?

许昕蓉思绪凌乱,却听陶姜漫不经心出声:“这不是蒜和姜吗?”

许昕蓉闻声看去,果然看到玄关处有一小袋蒜姜,连忙起身:“可能是刚刚落下的,我给他们送过去。”

陶姜望着许昕蓉匆匆跑开的背影,丹凤眼浅眯,发出一声长长浅浅的叹息。

……

厨房内。

自来水冲蔬果的声音和刀切砧板的声音交错相叠。

以及,两人断断续续的对话——

“余洋有什么新动静吗?”

“无门槛免费寄递一周,目前还在预热,两周后上线活动。”

“孙浩天那边呢?”

“还在谈条件。”

“他是不是听到了风声,也想趁火打劫?”

“……是。”

“蓉儿辞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她……”

对话中,韩翊低沉的嗓音时常停顿,但说到这里却生生止住,好半天都没接下去。

肖岩轻叹一声:“那丫头性子倔强……”

“倔强总比临阵脱逃来得强。”

一袋蒜姜稳稳当当搁到了砧板,许昕蓉堂而皇之地走进去,银铃般的声音令厨房内的两个男人都楞了一下。

韩翊眉头不留痕迹地皱了一下:“你在门口待多久了?”

“不久,”许昕蓉挑眉看向肖岩,弯唇,“不过该听的都听得差不多了。”

肖岩用咳嗽掩饰尴尬:“你这丫头,许久不见,都学会偷听了!”

许昕蓉耸肩:“我过来送蒜姜,门又没关,哪儿叫偷听?顶多……旁听。”说着,煞有其事地指了指自己的证物。

肖岩视线掠过蒜姜,神色微有变化,再看向许昕蓉,语重心长:“蓉儿,你不知道,这次的危机不比往常……”

许昕蓉打断,淡淡总结:“我都听到了,余洋的兴洋易递刚得到融资,价格战一触即发,肖董资金出现问题,AT形势严峻……”

“不单如此,”韩翊出声,眸光落在许昕蓉的身上,平静而冷冽,“盛华投行接受Y公司委托计划收购AT,同时,兴洋易递此次融资的领投人也是Y公司。”

盛华投行。

许昕蓉闪过片刻的松怔,随后分析他的话,神色才一点点凝重起来。

在AT接触的所有物流企业中,Y公司接洽最早,合作最深,承接AT平台近半数的托底订单。

此外,众包新版本刚上线,要想脱离物流公司的绝对兜底,至少还得三个月过渡、

依据目前的形势,Y公司等于掐住AT公司的七寸,若AT不接受收购,短时间内就算不被兴洋易递的价格战耗死,也会被Y公司活活拖垮。

近段时间,她一直心有不安,总觉得会出什么事,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一个无法破解的死局。

许昕蓉蹙眉,问得没有底气:“AT和Y公司白纸黑字签过协议,Y公司应该……不会在取件上动手脚吧?”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韩翊漆黑的眸子沉到了谷底。

这一问,无疑问到了要害。

肖岩长叹一声,眼角的皱纹拧到一起,满是悔恨:“这事怨我,当初我让余洋负责和Y公司的协议,当时还没法务,留了不少漏洞。”

一句话,淹没她最后的希冀。

也就是说,AT等于Y公司砧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

以AT如日中天的发展趋势,哪怕一时为资金所迫,大可以通过融资度过难关,不愁日后发展。

但如今Y公司虎视眈眈,意图趁人之危低价收购……

许昕蓉下意识看向韩翊。

那张冷峻的脸消瘦不少,就连下颌也尖了一圈。

想来,他为这件事一定殚精竭虑了很久。

想想AT苦心经营一年,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一举成名,现在却因资金断裂,小人构陷,随时可能化为乌有,他身为公司CEO,又怎会不忧心?

许昕蓉为他心疼,凝眸半晌,忽地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能不能找到另一家物流公司合作,取代Y公司?”

一语惊醒梦中人。

大概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