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四合院变得很安静。
封骋满身酒气地回来,看见宋之涵房间门口透出来一点光亮的时候,酒醒了大半。
坏消息是他们今天中午大吵了一架,宋之涵连之前答应的事情都反悔了,直接抛下他回了颂笙。
好消息是,她还记得回院子住。
封骋回了自己的房间,脱了衣服,站在淋浴喷头下面等待热水,却发现流出来的是冷水。
封骋被冷水打湿,他关了水龙头,才隐隐听见一墙之隔的对面也传来哗哗的水流声。封骋眯着眼,精神集中,他似乎能感受到,宋之涵就在他的对面,赤脚站在墙边,在淋浴下洗澡。
他又试了下水,发现只要宋之涵那边开着,他这边就是冷水。
……是热水系统出了问题。
可宋之涵昨天就已经住进来了,他昨天还在好好地洗澡,没任何问题,那她是怎么洗的澡?
封骋不傻,他稍一猜测就知道,水流声会掩盖墙那边的人的声音,如果他先洗澡,宋之涵就能听见,昨天她必然也和今天的自己一样,没有热水,直到等他洗完。
封骋抿了抿唇,心中莫名烦躁,他索性把水龙头直接拧到冷水那边,冲了个凉水澡,之后从更衣室里随便找了个睡裤穿上,用毛巾胡乱擦了擦头发,赤脚向宋之涵的房间走去。
宋之涵刚洗完澡,还在**看颐养健康的资料,她听见封骋急促的敲门声,愣了会儿,才下床给他开门。
门外,封骋的脸色非常不好,像是要下雷暴之前的沉闷。他盯着宋之涵:“我这里的热水器不好用。”
封骋头发湿溽,身上没擦干净,像极了没洗完就过来找宋之涵理论的架势。宋之涵抿抿唇:“水压有点不稳,只能够一个人洗,我不知道你回来了,现在我洗完了,你再去试试就好了,明天我会找人来修。”
“那你昨晚是怎么洗的?”
“……”
宋之涵沉默片刻:“等你洗完我才洗的。”
封骋笑:“也就是说,你是站在了喷头下,一直等我洗完,才重新洗的?”
宋之涵抬眸,眉头皱起:“封骋,你又发什么疯?”
“宋之涵,是不是在你心里,我从来都是个废物?”
封骋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即便洗了澡,也掩盖不住他身上的酒气:“就算我现在和你平起平坐了,我在你眼里,仍然是个不讲道理的小孩,你需要我的时候就勾勾手指,不需要我的时候就可以把我甩了,李越鑫是你的前任,梁清是你的白月光,朱子榆是你的追求者,齐许安是你连在我身边都放心不下的人,还要趁我睡着去楼下找他,”他自嘲一笑:“那请问涵总,我当年掏心掏肺地喜欢你,算什么?算你寂寞的时候李越鑫的替身,算你无计可施时的缓兵之计,还是算一个可有可无的备胎、一个大号的人形哈巴狗?”
封骋绝笑。
“宋之涵,你他妈赢了。”
而他输的彻底。
在两年前就已经一败涂地,却还心存侥幸她心里有他,可时至今日,等到真相大白,才残忍到让人骨寒。
宋之涵看着封骋几乎绝望的表情,心都要被揉碎,她想要去抱他,跟他说不是这样的,可她却只能静静的站在门口,看封骋痛苦而悲哀地宣泄那些极度负面的情绪。
宋之涵甚至只能咬紧牙关,故作平淡地回答:“封总,我以为两年的时间,你会成长很多。”
“可是没想到,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对吧?让你失望了对吧?”封骋双眼赤红,他猛地反手捏住宋之涵的下巴,探身弓腰,“可有意思的是,我也不是一点长进没有,你,要不要见识见识?”
还没等反应过来封骋这句话的涵义,他已经一把抱起宋之涵,两人几步滚到**。天旋地转之间,宋之涵已经被封骋欺身压上,他的吻覆了上来,宋之涵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封骋疯了,因为他揪住她的衣领,要将衣服瞬间撕烂,宋之涵死命地拽着衣领,在封骋的亲吻中艰难地挤出了两个字:“封骋!”
封骋不去理会她,男女之间巨大的体型差和力量差让他随手就可以将她的手按住放在头顶,宋之涵咬牙,又重重地喊了一句:“封骋!”
封骋停了下来,垂着一双桃花眼,突然笑了笑:“很恶心对么?”
“……”
“我也是。”
身上的重力猛地消失,男人的脚步声传来,封骋三两步走出房间,“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宋之涵慢慢地从**起来,怅然松开双手,单薄的领口已经快被封骋撕烂,露出一点禁忌的肉白,上面有两朵金色的玫瑰纹身,若隐若现。
——
封骋当晚没有在四合院睡,准确来讲,他在这之后都没有回四合院睡,听说,是出差去了。
没了封骋的禁锢,宋之涵还像往日一样,坐在她的办公室批改议程,莉莉拿来签字页,一五一十地跟宋之涵说:“据说封总是去山东青岛了,应该是去看颐养健康那个项目了。”
“嗯。”
宋之涵无意去问莉莉是怎么知道的,她有她的途径,她没必要刨根问底。
“出售颂程国际的合同和乐一集团那边谈的怎么样了?”
莉莉回答:“还在推进中。不过乐一的人说,封总出差去了,在他回来之前,他们都不会配合我们谈协议的,因为封骋交代过他们,撮合颐养健康投资成功是乐一收购颂程国际的前提条件。”
宋之涵抿了抿唇。
乐一那边说的没错,这确实是她和封骋达成的共识,可自从封骋那天晚上出走去了青岛,就一直没其他消息,这说明他在青岛碰了钉子,如果颐养健康的事进展不顺利,那颂程国际也断然不会有好结果。宋之涵思考一会儿,吩咐莉莉道:“去跟乐一那边的人说一下,就说我今晚就会去青岛帮封骋谈协议,很快就会有好消息,让他们不要再因为这个理由耽误谈判了。”
“好的,那我给您订今晚的机票。”
“好。”
——
宋之涵连夜飞流亭机场,正好遇到青岛在下大雪,她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出了机舱,就听见有其他乘客在说:“嘿,也就是山东航空了,这要是换别的航空,估计又要给我拉回北京了。”
宋之涵抬头去看天边,刚下过雪后的黑夜清亮无比,远处的星空碎钻似的洒在天幕之上,格外空远。她随着人流出了机场,一个青年男子热情的迎了上来:“涵总!哎呀,我还以为要晚点呢,没想到居然还早了十分钟!”
这人名叫韦兰,是颂笙集团青岛分公司的副总经理,年纪不大,但很会做人,办事靠谱,宋之涵这趟来青岛,只跟他联系了,让他不要声张。
韦兰帮宋之涵拿过行李,领着她去停车场:“涵总,我看过您给我发的那个地址了,离机场这边挺远的,估计要一个小时才能开到,都到黄岛了,您这趟来是要看项目呀?这么匆忙。”
“嗯,有个研究阿斯海默病的养老院,一半做医疗服务,一半做药物研究,想过来调研一下。”
韦兰打开后车门,把宋之涵的行李箱放进去:“我怎么好像听说过这个项目,那个一把手是姓杨么?”
“对,叫杨崇明,你认识?”
“哎呀,这人我熟啊,当年他干生意快干不下去,过来求渊总,还是我和渊总替他找了个保险公司替他还了钱,后来他儿媳妇要找工作,我又给安排去当的幼儿园老师。”
宋之涵疑问:“杨崇明生意做不下去了为什么会去找老大?”
“这个说来话长,”韦兰道,“他老杨以前有段时间是给老宋总开车来着,还接送过小时候的渊总上下学,象棋还下的很好,总是陪老宋总下棋,后来他想回老家了,就从北京那边辞职了,但是逢年过节应该总有个招呼,和老宋总也没断过联系。”
韦兰把东西都安排妥当,进了驾驶室,一边留意倒车镜一边跟宋之涵客套:“哎,现在不比以前了,老宋总他已经退居二线,安享晚年,就是累着您和渊总了哈,他倒是有大把时间可以下棋了,以前他来青岛都是我接待他的,那时候车上都一直抱着pad将将将的,还老输,现在估计下棋水平肯定有提高了!”
“是啊,有提高了。”
宋之涵眼神暗了暗,沉默了半晌才看向窗外:“杨崇明竟然给老爷子开过车,我竟然都不记得。”
“您那时候肯定还小呢!”
韦兰通过后视镜去看宋之涵,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没说一句犯忌讳的话,可宋之涵的脸上却笑意全无,虽不知其中缘由,但还是马上识趣地闭嘴。
一路上,两人没再说一句话。
——
旅途匆匆,韦兰把车开到小旅馆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九点了。
附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周围都是蒙着白雪的玉米地,小旅馆的前院刚扫了雪,一条大黄狗哈着热气,拴着铁链,看到车进了院子,吠了两声。
韦兰下车,看了眼一个窗户都没亮着的旅馆,心里打鼓,他想劝宋之涵别住了,主楼旁边的平房里钻出来一个拿着筷子的老妇人,“不能住啊,暖气坏了,去别的地方吧!”
这应该就是老板娘。
宋之涵抬头,看了看这三层的小旅馆,小旅馆出了门口还亮着一盏吊灯,其他的地方都是黑漆漆的,只有侧片的平房亮着灯。
“这附近还有能住的别的地方么?”韦兰冲老板娘喊道。
老板娘拿着筷子指指身后:“往西边走,二十分钟车程,还有个小旅馆,不知道人满没满!”
“好嘞,多谢了!”
韦兰转身跟宋之涵说:“涵总,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住吧?这地方没办法住人了。”
宋之涵站在原地,又看了看侧边的那栋平房,问老板娘道:“师傅,您这里这几天有没有接待过外人住?”
“有啊,一个大小伙子,二十多岁,非要住这儿,长老高了。”
宋之涵问:“他在这里住下了么?”
“住东厢房了,没有暖气,有个炕,已经住了好几天了,刚刚出去吃饭了,一会儿就能回来。”
“那我也住这儿。”宋之涵掏出身份证,“办入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