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涵旧址。

花洒散落水花,噼里啪啦地打在封骋的肩膀上,唇瓣被宋之涵咬破了,沾着丝丝甜甜的血味儿,他任凭水打,却一点一点摸着那个伤口,唇边传来丝丝拉拉的痛感。

——“我宋则渊就是把宋家全部家底都赔进去,也绝不会让妹妹再多看你这土匪一眼!”

——“姓封的都是一脸的横肉,莽夫德行。”

不管何时何地,他们宋家父子两对自己的评价倒是出奇的一致。

封骋关了花洒,抽出毛巾擦了擦身体,**着从淋浴区走了出来。

他站在镜子前,除了唇上的那个牙洞,他的大臂也被宋之涵抓伤了,像是猫挠的似的。封骋歪头去看自己的伤口,心思却不在这个上面。

——“我宋则渊就是把宋家全部家底都赔进去,也绝不会让妹妹再多看你这土匪一眼!”

封骋脑海里又回想起宋则渊的话,他眉头蹙起,似乎有什么东西想抓又抓不到。

“把宋家家底全部都赔进去……

我宋则渊……

到底哪里不对?”

正在封骋在思考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封驰打过来的。

“喂?时差倒的怎么样?要是洛杉矶这边没事,我也回国了啊,不喜欢待在国外,我吃汉堡披萨都吃的够够的了。”

“你也可以吃别的。”

封骋从更衣室里找了个浴袍披上:“今天我见了宋则渊。”

“哦,咋了,他跟你表白了?”

封骋:“……”

“他跟我说,就是把宋家全部家底都赔进去,也绝不会让宋之涵再多看我一眼。这代表什么?”

“代表什么?”封驰的语气像是在跟傻子说话,“这你看不出来么?这代表着你的大舅哥完全不想搭理你了,估计你现在只有连夜再回洛杉矶找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蹲你的老丈人给他来个三拜九叩才能挽回你在宋家的光荣形象。”

“等等,你说什么?”

封驰又重复一边:“我说你得去找你的老丈人宋立泽磕头,不然人家宋家大小姐肯定不嫁你这个流氓……”

“我为什么要找宋立泽磕头?”封骋打断,他灵光一现,“或者说,宋则渊为什么有权利决定宋之涵嫁给谁?”

宋立泽在宋家的地位不容撼动,宋则渊怎么敢说赔掉家底也不嫁妹妹的话,这明明是只有宋立泽才能做主的事情!

“所以……”封驰犹豫,“你的意思是?”

封骋:“宋则渊这么说,就代表现在的宋立泽已经完全没办法参与宋家的大小事务。可在什么情况下,他会完全参与不了这些,或者,拿我们家做比,在什么情况下,我的婚事要由你决定?”

封驰:“在什么情况下都不可能,除非……除非……”封驰知道了那个答案,但他绝对不相信:“这不可能!除非宋立泽老年痴呆了,植物人了或者死了,他已经丧失了行为能力,不然怎么可能?”

“宋立泽有多长时间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了?”

“自从他宣布把颂笙集团交给宋则渊和宋之涵之后,他就再也没出现过啊。”封驰说完自己也惊了,“难不成,他真的……宋家兄妹是怕这个消息传出来,颂笙集团会崩盘,所以才秘而不发,一直死咬到现在?!”

如果是那样,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解释通了,而他们现在只需要一个证据……

封骋目光沉沉:“查,查上一次宋立泽公开场合露面的时间地点,无论如何一定要看到他本人,确定他的状态!”

“好,我知道了!”

——

北京的冬日还是一如既往的寒冷,颂笙集团一年一度的年会也如约而至。莉莉向宋之涵汇报年会的流程安排,宋之涵做了些调整,因为今年的年会还是安排在颂程国际,宋之涵又问颂程国际现在的项目进度。

莉莉回答:“乐一那边现在已经拒绝和我们继续讨论收购的事了,渊总说如果乐一不要,就再去找别的买家,但到现在都没有合适的。”

宋之涵一边签署签字页一边说:“所以现在乐一仍然是最佳选择。”

她把签好的签字页递给莉莉,发现她还不走,又问了句:“还有什么别的事么?”

莉莉支支吾吾:“慕总那边说给您物色了一个相亲对象,想要您今晚去约见一下……”

宋之涵:“……”

莉莉为难道:“慕总那边在盯着,我已经以您忙拒绝过两次了,现在实在是压不住了,我刚刚问了安琪那边,渊总这个月已经和六个女生约会了,超额完成了任务,您这还差的远,要是这个再不去,到时候年会上,还不知道慕总要怎么埋汰呢……”

宋之涵揉了揉额头:“那我去吧,给我排一下时间,这次要相亲的是谁?”

莉莉回答:“远振集团的大公子,林振华。”

——

宋之涵一个下午都在工作,莉莉给她安排了妆造,换好了衣服画好了妆,司机把宋之涵送到了约会地点,那是一个私密的中式饭馆,会员制的,没有堂食,全是大大小小的包间。

饭馆提供琵琶表演,穿着汉服的女生弹奏了一曲十面埋伏,林振华坐在位置上,像是很懂地摇头晃脑,跟着曲调附和。

曲毕,他拍手叫好:“妙啊妙啊,如听仙乐耳暂明!这是练家子啊!”

女生抱着琵琶起身,恭敬地鞠了鞠躬:“我弹完了,两位客人慢用。”

宋之涵点头回礼,林振华毫无顾忌地将目光黏在那女生身上,女生走出包间后,又去别的包间演奏,林振华的眼神像是钩子,意犹未尽,他摸了摸下巴:“会弹琴的女人真是人间绝色啊,怪不得古代总有艺妓歌伶,还是古人会享受。”

宋之涵低眉敲着蟹壳,权当没听见,林振华挑了挑眉,又问宋之涵道:“涵总,我这么夸别人,你不会吃醋吧?”

宋之涵连头都没抬:“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林总有欣赏美的眼睛,又博闻强识,说吃醋谈不上。”

“哈哈,涵总的家教果然好啊,这要是别的女的,估计早就翻脸了,所以说,不是谁都能做正室。”

林振华喜形于色,给宋之涵倒了杯绍兴黄酒,自己也豪饮了一杯。

“涵总平日里都忙什么啊?”林振华找话题道,“和闺蜜去美容院?出去旅游?还是做做饭练练瑜伽什么的?”

“我不会做饭。”宋之涵回答道,“公司事情很多,我一天有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用于工作。开会、投资、做经营分析、应酬。”

林振华道:“那以后咱们俩在一起,你可不能用这么多时间在工作上,公司的事也就那样,我现在做我们公司的总经理,也就下午去趟公司,签签字什么的,这个管公司要学会放手,无为而治,不然我养公司那些闲人干什么?让我给他们打工么?”

宋之涵抿抿唇,淡声道:“林总说的很有道理,管理公司也有自己的思路,我学习了。”

“是吧!哈哈!他们也都说我管公司比我爸管的好多了!”

与此同时的另一间包厢,女生弹完琵琶,鞠躬道谢,她抬头,悄悄地看向主座上的那个人。

那男人眉眼英俊,周身拢着一股不容侵犯的桀骜,可明明那么高高在上的人,却长着一双含情的桃花眼,鼻梁上架起来一副金丝眼镜,把情欲和禁锢拿捏的恰到好处。

“我弹完了,请问还需要再弹一首么?”

封骋抬眉,扫了那女生一眼:“不用了,时间也不早了,不要耽误你吃饭。”

他又低头敲着蟹壳,声音冷清又温柔:“我看你右手手腕有点肿,今天后面就不要再弹了,休息一下,不然手腕肌肉会劳损。”

女生愣了一下,连忙低头感谢:“谢谢您,那我先出去了,各位慢用。”

女生出了包厢,抱着琵琶长吁了一口气,本来就是艺校的在校生,为了贴补家用赚点生活费才来这里弹琵琶,虽然她家境一般,但爸妈都把她当宝贝宠着,干了一个周下来,什么客人都见过了,什么恶心人的事都碰到了,她确实又委屈又累,但不论怎么样,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她都想努力干满一个月。

正当她准备按照封骋说的跟经理说下今天休息,不再弹了,就看见经理快步朝她走了过来:“哎,小雯,刚刚满月庭的客人说是还想再让你进去弹一曲,你这边完事了吧,完事了就抓紧过去。”

小雯道:“经理,我不弹了,我手腕肿了,再弹就要去医院了……”

经理啊了一声:“那这怎么办,我都已经答应人家客人了。”经理想了下说:“这样,咱俩一起进满月庭,跟客人说一下,赔礼道个歉,不然我也难做啊。”

小雯为难:“可我不知道怎么说……”

经理道:“没事,你不用说话,我来说,你和我打个配合就行。”

小雯没办法只好答应了下来,她和经理两个人敲门进了包间,只见满月庭的那个漂亮女生微微蹙眉看了她一眼,另一个岁数大一些的男人已经喝的满脸通红,像是醉了。

“啊,怎么这么慢啊,一会儿我们就吃完了!”林振华抱怨道。

经理掬着笑脸表示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林总,今天我们弹琴的小姑娘手腕受伤了,弹不了了,实在是抱歉。”

“什么?”林振华骂了句,“刚刚不是弹的好好的,怎么手腕就突然受伤了,你们是不是就是想拖到快闭餐了然后敷衍我不弹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不行,今天必须得弹,我又不是没钱听,我给钱还不行么!”

小雯在经理背后瑟瑟发抖,她觉得手腕格外的疼了,但心里的倔强却达到了顶峰,她咬着牙道:“我不弹,给钱也不弹。”

“你他妈说什么?!”

林振华一把将手中的酒杯摔到小雯身上,黄酒后劲很大,林振华酒量不行,酒品也不好,此时已经开始犯起浑来:“老子出来是来消费的,不是来当孙子的,你他妈给谁摆脸子?!我让你弹,你就得弹!”

巨大的玻璃碎声已经招来了饭馆的其他服务人员,包间门被打开,好多人都凑了过来,经理一看大事不好,连忙做小伏低:“林总,您别和她一般见识,小姑娘不懂事,千万别伤了和气,我让她弹,我让她弹!今晚您和涵总的消费我们店全免了!”

“谁他妈要你们免单!让她给我赔礼道歉!!”

小雯已经吓得不知所措,她双眼充泪,牙关紧咬,正在此时,她听见一个清凉的女声响起:“不用弹了,找个人过来把地上的碎渣收拾下吧,我们也吃的差不多了。”

小雯看向说话那人,正是那个漂亮的女生,正当她感激地要道谢时,整个黄酒瓶子向那女生砸了过去:“谁他妈允许她走了!!”

众人惊呼:“涵总,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