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则渊完全没觉得讨人嫌,他又问宋之涵:“我之前给你推的那个项目怎么样了?”
他说的是在山东的治疗阿斯海默病症的医院,宋之涵回答:“没去看。”
宋则渊应声:“行啊,行动迅速,估计再晚一会儿,你就可以直接做特约嘉宾去他们的上市仪式上敲钟了。”
宋之涵:“……”
“最近都有看什么项目?”
宋之涵不走心道:“乱看。怎么了,渊总有兴趣参与?”
“那倒没有,只是好奇你最近的投资风格,”宋则渊道,“一个搞直播的元气科技,连战队人数都凑不齐,直播业务也是做的乱七八糟,一个做无人机喷洒农药的凯旋科技,实控人是接盘搞的业务,研发能力几乎为零,还不想要你的投资,最后一个是宠物医院,在编人数不超过五人,医院里的动物都比人多,内部竟然还能撕起来,”宋则渊不禁叹道:“宋之涵,你是加入什么慈善组织了么,改积德行善了?”
“我行你大爷。”
宋则渊:“………………”
说话间,宋家兄妹两人已经走到贵宾休息室门口,宋立泽就在里面等他们。
宋之涵瞥了一眼宋则渊,冷冷说道:“不懂现在国内创业环境就不要评头论足,创业阶段的公司都是在积贫积弱的情况下长大的,你去拉出来看看,哪个创业公司上来就是班底齐全、资金充沛、业绩优异的?难道你宋则渊是生而强壮,一出生就是成人身高,没生过任何病、没有弱小、不堪一击的时候?”
宋则渊笑:“可不是每个人都能长成我宋则渊,这点你得搞清楚。”
投资一个靠谱的公司,它才能长成行业龙头,可投资一个不靠谱的公司,即便扶持其成长,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创投型基金注重的是多撒网多布点,按照概率收获高额收益,最害怕就是投资过多成长性偏弱的公司,长到一半就突然夭折解散,一篮子投资品里都是不良。
宋之涵当然明白这些道理和宋则渊的隐喻,她瞥了一眼宋则渊道:“你不算是正面教材。”
宋则渊:“???”
正当兄妹两人在房间外你一言我一语时,休息室的门被打开,安琪对两人道:“渊总,涵总,里面请。”
路过小的耳房,转身进到宽敞的会客厅,宋立泽正拿着pad在app上下象棋,不一会儿就传来“将将将”的音效,估计又要输了。
宋则渊与宋之涵:“……”
宋则渊默默点评:“臭棋篓子。”
宋之涵默默附和:“越下越臭。”
两人等宋立泽彻底输了比赛,关了pad,一脸败兴,才被他正眼相看。
宋立泽先看向老大,抿了口安琪递过来的茶:“今年颂程国际业绩怎么样?”
当然还是稀碎。宋则渊迂回道:“与去年预计的会有一些差距。”
这句话很体面,可在宋立泽面前,他不想让你体面,你穿龙袍都得是反贼。
“多大的差距?与预计的有差距,那和去年比是升了还是降了?你在这儿糊弄媒体呢?跟我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谁教的?”宋立泽看了眼宋则渊,淡淡道,“要是明年颂程国际业务还是不好,你以后干脆就别干颂笙的总经理了,我看让给老二当得了。”
宋则渊抿唇不语,一句嘴没顶。
宋立泽膝下有宋则渊和宋之涵两个孩子,可颂笙集团的接班人只有一个位置,多年之间,有关他们兄妹二人争夺集团接班人的传言沸沸扬扬,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又有谁人不知。
宋立泽想要拿宋之涵敲打宋则渊,宋则渊知道,但宋之涵也知道,即便是拿她敲打宋则渊,她也轮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宋立泽教育人,向来都是打一巴掌和打N巴掌的区别,绝对没好话,宋之涵面无表情地听着,果然骂完宋则渊就轮到她了。
宋立泽扫了宋之涵一眼:“你呢?这是什么表情,准备来我这里英勇就义是吧?”
宋之涵垂着眸,没说话。
宋立泽嗤了一声:“怎么哑巴了?不是在外面挺牛的么?一丁点的屁事闹得新闻满天飞不说,还敢当面和海家刚起来?颂笙今年最大的项目就是海外石油勘探,你却为了封家那小子的小公司和他们闹翻,然后让老大帮你擦屁股?能耐到天上了。”
“据说还在年会上让封家那小子打朱子榆,一共前前后后打了两次,”宋立泽冷飕飕地看着宋之涵,“朱子榆身上还绑着那么多的代言和通告,你是打算拆谁的台?我看我去美国这段时间,你是没人管了,尾巴翘上天了?”
宋之涵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刻,她没理由反驳,干巴巴地听着宋立泽骂她。
毕竟她和宋则渊都知道,在宋立泽面前,任何辩解都是无力的,他只允许和他一样实力的人在他面前谈判。
“我见过封家那小子了。”宋立泽又道,“听说还在你公司里当秘书?莽夫一个,把他开了。”
宋之涵眸神微动,半响才不高不低地回了句:“不行。”
在一旁的宋则渊愣了愣,有种不详的预感。
宋立泽好像听到了什么让人捧腹的笑话,他又看向宋之涵,和她确认道:“老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宋之涵声音干涩,像是执拗的孩子般,硬板板地重复道:“我说,我不会裁掉封骋的,我和封炳烈那边还有合作,乐一地产最近几年……”
“啪!”的一声,耳光响彻会客厅,宋之涵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蛋已经肿了起来。
会客厅内,仍然低低地放着一首悠扬筝曲,安琪在一旁的茶室泡茶,甚至连手都没停,显然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宋则渊则在一旁闭了闭眼,默默离宋之涵远了一点。
毕竟一般情况下,宋之涵被打了,他这个做哥哥的也会莫名其妙挨一顿揍,正当他还在想这次会不会幸免于难的时候,会客厅另一声响亮的耳光炸响四周,宋则渊叹了口气,脸已经肿了起来。
宋立泽在这方面还是公平的很,妹妹闯祸,哥妹同罚,哥哥闯祸,还是哥妹同罚,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和宋之涵都想赶紧把对方送走,离自己越远越好。
宋立泽打完人后,情绪也没有剧烈波动,仿佛是三口之家的日常活动,他只是道:“颂笙集团花了多少钱在颂程国际,两位少爷小姐应该知道吧?结果你们俩,一个在外面和竞争对手打得热火朝天,一个在里面又撑不起来业务,我要你们俩是在家里做吉祥物的么?浪费粮食?”
宋之涵面无表情:“我已经接近十年没有吃过宋家的米了,不算浪费粮食。打够了我就先走了。我还有其他的事。”
宋则渊眼里放出看勇士一样不敢置信的光芒。
而此时的宋之涵已经转身,走之前她还不忘提醒宋立泽:“我现在唯一与宋家的联系就是还任着颂笙集团的董事,如果你看我不爽,就把我的董事换了,我肯定全力配合。至于我公司内部的事,等你拿到公司的绝对控制权再说。”
说罢,她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会客厅,宋立泽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竟未有一丝变化。
可安琪和宋则渊都知道,这才是宋立泽真正生气的时候。
——
宋之涵出了会客室,没有直接下楼找封骋,她拿出手机,倚在墙角,点开那个【老公宝贝】,给他发了个微信。
宋二:【我有点事,晚上不回去了,不用等我】
封骋还在和王远回答记者提问,善后朱子榆进入MC战队首发的问题,他微微皱眉,点开手机屏幕,就看到了这么一条信息。
某人的脸立刻臭了下来。
老公宝贝:【你去哪】
去哪……
宋之涵看了眼北京灰蒙蒙的天,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母亲因为生她而难产死了,父亲专制又不通人情,哥哥是父亲和前妻所生,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她无家可归,无枝可依。
宋之涵低头,从高楼的窗户向下看去,那些噩梦中的污言秽语肮脏诅咒仿佛在耳边回响,怂恿着她,蛊惑着她,似乎有无数双手在推搡着她,让她一跃而下。
最终,“哐”的一声,宋之涵把手机扔了下去,手机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