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嘉像个孩子似的,就是抓着沈南峤不肯放。

她仿佛很没有安全感,就连沈南峤开车的时候,另一只手都要紧紧握着。

沈南峤眼里满是怜惜,他本不欲让戴嘉牵扯到自己家里的私事当中,但没想到赵婉萍这么快就找上了戴嘉。

他原以为还要更慢一些。

戴嘉被他抱上床后却不肯放他走,抿着唇,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她这样子,他心里软成一片,再也挪不动脚步了,叹了声气,上床陪她休息。

“沈南峤,你妈妈今天找我了。”

她抱上沈南峤的腰,舒舒服服地靠在他胸前,本思忖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但既然发生了,不告诉他似乎又说不过去。

他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抚,淡淡说:“我知道。”

嗯?他知道?

她诧异地抬眼看他,想分辨出他的情绪,可屋内的光线偏暗,只看得清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

戴嘉的心里忽然一阵慌乱,那不成他跟他母亲的想法一样,也想把老宅买回去?

亦或是,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母亲要来找她这件事?

沈南峤低头在她额头轻轻吻了吻,说着:“以后我妈找你,你不用非要见她,不想见可以不见。”

她怔住了:“那怎么行?那可是你妈妈。”

就算赵婉萍和沈南峤的母子关系再差,那也是沈南峤的亲生母亲,戴嘉纵然心里有千百个不愿意,也不可能当着赵婉萍的面拂了她的面子。

“没关系,不见也没事。”

戴嘉闻言,心里隐隐一阵刺痛,她趴在他的怀里轻轻蹭了蹭,小声问道:“沈南峤,你和你妈妈多久没见过了?”

“家里出事之后就没再见过了。”

“那也就是好几年了。”她顿了顿,“她一次都没有回来看过你吗?”

那时候的沈南峤虽说也早已成年,可毕竟也才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做母亲的人怎么能这么放心把家里所有的重担都交到他手上呢?

万一沈南峤没有扛过去呢?

万一他不堪重负出了意外呢?

赵婉萍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也或许,她想过,却不愿意去管。

戴嘉本就不喜欢赵婉萍,思及此,对赵婉萍的看法又更加复杂了几分。

“我跟我妈的感情很淡,所以你不用为了我委曲求全,我妈说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听过就算了。”

“你妈说想把老宅买回去,你想吗?”

戴嘉放低了声音,又觉得这话似乎容易引起歧义,便加了句:“我是说,如果你也想买回老宅的话我可以卖回给你,其实从一开始我买下老宅也是为了希望能够替你分忧,并没有想真要老宅的意思。”

“老宅你拿着吧,那地段好,以后上升价值大。”

嗯?

“所以你妈想买回老宅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难怪赵婉萍回国第一件事就是要买回老宅,原来是因为她觉得老宅卖亏了。

可更让戴嘉在意的却是,赵婉萍明明手里有能够买回老宅的资金,却没想过要替沈南峤分担债务,哪怕她愿意把手里那些钱拿出来,这些年沈南峤也不至于过得这么辛苦。

她突然很想问问沈南峤,他有没有怨恨过赵婉萍?

可她又想,像沈南峤这样善良的人,一定不会去怨恨自己的亲生母亲。

沈南峤的指尖在她脸颊流连,拍拍她的脸颊,示意她早些休息。

戴嘉本就喝了些酒,的确有些倦了,担心沈南峤会在自己睡着之后离开,她跟个孩子似的要他保证自己醒来后还能看见他。

沈南峤无奈,点头承诺:“好,我保证你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人还是我。”

她这才满足地睡了过去。

夏蕴来电时,戴嘉刚在他怀里睡过去。

她睡得沉,他悄悄把她的手拉开,翻身下床,去客厅接电话。

他和夏蕴,至多只是朋友关系,甚至中间有一段时间都不曾联系过对方,从始至终,只有他的家人觉得他们般配,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自己的意愿。

电话接通,夏蕴一开始没有说话,绵长的沉默过后,沈南峤才开了口:“有事?”

他一开口,夏蕴那颗悬着的心便放下了。

她似乎勉强笑了下,说:“南峤,我爸爸约了阿姨明天来家里吃饭,让我把你也一起叫过来。”

沈南峤望着深夜漆黑的夜,想着卧室里已经熟睡的戴嘉,心便一下柔和了许多。

夏家和沈家从前是世交,沈家当年出事,夏家的确帮过不少忙,后来夏蕴的父亲也帮衬过沈南峤,照理说,他该心存感激才是。

但他心里很清楚,夏蕴的父亲把他叫过去是为了什么。

夏蕴以为他不愿意,连忙说:“你要是不想来也没关系,我跟爸爸说你很忙没空,他不会强求的。”

“我来。”

轻轻浅浅的两个字,就已经表明了沈南峤的态度。

也是该把事情说清楚,尽管他自认为多年前自己已经把事情都解释清楚了,但似乎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人把他当年说过的话当回事。

他们还是认为,他和夏蕴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之所以之前一直没有提起是因为夏蕴在国外,如今夏蕴回来了,所谓的婚约自然该被提上日程。

“好,那我在家里等你来。”

挂了电话,沈南峤下意识地去摸口袋里的烟盒,刚捻出一支烟,想到仍在熟睡的戴嘉,便又放了回去。

戴嘉不喜欢烟味,虽然她从来没有说过。

**

沈南峤把戴嘉送到公司后便驱车前往夏家。

他小时候倒是去过几次夏家,但沈家出事后,他就只去过一次,就是拒婚那次。

赵婉萍比他先到,正和夏太太聊得热火朝天,两人本就关系不错,多年未见,自然显得热乎。

夏蕴有意无意地在门口等着沈南峤,瞧见沈南峤从车上下来时立刻迎了上去。

“南峤,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我说过会来,就不会食言。”

话虽如此,可夏蕴就是对沈南峤没有信心,也对自己没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