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峤那双眼睛,在急诊略有些昏暗的灯光下,竟有些含情脉脉。

从来都天不怕地不怕的戴嘉,居然也有些不敢跟他对视了。

她的手腕仍在他的掌心当中,渐渐地浑身都紧张地燥热起来。

他几时变得这么脸皮这么厚了?

“沈南峤,你、你快放手,我、我这样耐受。”

他仍是看着她,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两厢对峙着,倒头来,戴嘉急得额头直冒汗,最终仍是妥协。

“你不是说胃还疼吗?我给你揉揉,你快放开我的手。”

他像是不信她说的,挑眉懒懒地问:“真的?”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她有些咬牙切齿,明明一直都是他骗她的份,怎么在他眼里反倒像是她总骗他似的?

沈南峤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笑了:“那倒是。”

他果真放了手,视线却片刻不离地盯着戴嘉。

戴嘉咬了咬后槽牙,轻轻在他胃上揉着,也不知他究竟是真的还疼着,还是已经缓解了些?挂着针,终归是有些药效的吧?

可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尤其像他这种忙起来总不记得吃饭,又时常要出去应酬的,应酬场合不喝酒怎么能行?一个不小心兴许就得罪客户了。

“沈南峤,你能不能好好保护一下你的胃啊?明明知道自己胃不好,干嘛还要喝这么多?难道今晚喝成这样也是因为应酬?”

姑娘有些埋怨地瞥了他一眼,下巴鼓着,像是正跟谁怄气似的,煞是可爱。

“今晚不是因为应酬。”

她蓦地瞪大眼睛:“不是因为应酬?那是因为什么?你把自己喝成这样,难不成只是因为酒好喝?”

他不是那种把酒当成水喝的人,事实上,戴嘉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里,甚少见他喝酒,许多都是在工作或者应酬场合,迫不得已才不得不喝,尤其他经常和钱溢一块儿玩,钱溢那家伙各种各样的局都免不得要喝一些,他的胃怕就是这样喝坏的。

沈南峤好整以暇笑看着她有些着急的表情,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像是憋着一股气似的。

“就不能是借酒消愁吗?”他说。

戴嘉懵了一下,借酒消愁?他能有什么愁需要用酒消?

她都还没有因为他不要自己而借酒消愁!

“你出什么事了吗?”她问。

沈南峤一双眼睛含着笑意,先前那些不快在看到她时一扫而空,他还以为她不会再管自己的死活,没成想一睁眼,第一眼见到的竟是她。

被钱溢朋友圈那些乱七八糟的视频和照片搅得一整晚心神不宁,此刻才总算安定了下来。

他抬手捋顺她的发:“没什么,别担心。”

知道即便真有什么事他也不可能跟自己说,戴嘉也没再追问,更何况,她想起来自己还在生他的气呢,怎么能因为他不舒服就不生气了呢?

她语气硬邦邦的,收回了窝在他被窝里的手:“那你再睡一会儿,等天亮了我再问问岑夏,看是需要住院还是回家。”

沈南峤的手忽然落空,心里竟然有那么一刻空落落的,他静静看着她起身往外走,不动声色叹出一声气。

天亮之后,岑夏来找戴嘉,告知沈南峤已无大碍,戴嘉再进去时,沈南峤已经收拾妥当,一副随时可以准备离开的模样。

她心里突然有些失望,昨晚能陪着他,对她来说就像是偷来的,明明已经在心里下定了决心不在跟他有过密往来,可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能感觉到沈南峤对她并不是完全没有感情的,可为什么他总是要躲避自己的心意呢?

沈南峤来到她身边,微一俯身与她平视,略显无奈道:“可以麻烦你送我回家吗?”

他突如其来的靠近打了戴嘉一个措手不及,戴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心跳扑通直跳。

“我、我本来就打算要送你回家,走吧。”

戴嘉本不是个会乱了方寸的人,可每回沈南峤总有办法让她变得不像她自己。

过了一宿,没想到钱溢还没离开,趴在书房睡着了,听到动静才出来,发现沈南峤竟是和戴嘉一块儿回来的,立刻惊呆了。

钱溢指了指他们两个,颇为诧异:“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沈南峤蹙了蹙眉,朝他使了个眼色,忽然搭上戴嘉的肩膀借了一把力,微微蜷了蜷身子,戴嘉吓得立刻扶住他,紧张的问:“怎么了?是不是胃又疼了?”

“好像有一点。”

“我扶你去**躺着休息一会儿。”

在钱溢诧异的注视下,戴嘉把沈南峤送回卧室悉心照料,再出来时,视线正好对上钱溢的目光,她皱起眉头,说:“他胃不舒服,昨晚一整个晚上都在医院,不管你有多少工作等着他做,但是今天就放过他吧,让他好好休息。”

钱溢惊呆了,越过戴嘉的肩膀直接落到了沈南峤身上。

他怎么都没料到,沈南峤居然会沦落到用这么卑劣的手段,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沈南峤吗?

戴嘉知道钱溢的德行,担心自己走后钱溢会因为工作再叨扰沈南峤,便决定留下来盯着钱溢,钱溢什么时候走,她就什么时候走,绝不能让钱溢打扰沈南峤休息。

钱溢哑然失笑,回到书房继续工作,戴嘉趁着这个功夫,在厨房熬上了小米粥,这还是当初沈南峤教给自己的,没想到这么快便有了用处。

她再次回到书房,钱溢刚好做完最后的整修结束工作,似笑非笑扫了戴嘉一眼。

“沈南峤真没你想得那么弱,你大可不必在这里看着他,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钱溢的确觉得有些过分好笑了,沈南峤这人独立惯了,什么事都不让人掺和,谁会想到有一天竟然会被一个女人这么小心翼翼地悉心对待。

戴嘉:“他生病了。”

钱溢无奈又不屑,摊手耸了耸肩:“那又怎么样?”

“不管多强大的人,生病的时候都希望能有人在身边陪伴自己,这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