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所里的人生怕出了事不好应付,叫来了钱溢。
钱溢也怕收拾不了戴嘉,又叫来了沈南峤。
沈南峤到时,包间外围了不少人,钱溢首当其冲。
“打起来了?”
沈南峤刚到门口,包间的门忽然开了,冷若冰霜的戴嘉一身狼狈,手里还沾了血,冰冷的目光扫了他们一圈,几乎将人冻住。
在场的人皆是呼吸一怔,完全没了反应,直到沈南峤上前一步用力抓住她的手腕:“你手上的血哪儿来的?哪里受伤了。”
戴嘉眼里含着泪水,惨白的嘴唇颤了颤,浑身像是爬满了蝼蚁那般难受,她冷漠地甩掉他的手:“不关你的事。”
她扭头就跑,头也不回,瘦削的身体在奔跑中似乎摇摇欲坠。
沈南峤觉得,她就像一颗随时都会消失的流星,上一秒还金光灿灿闪闪发光,下一秒却递到尘埃跌入泥沼。
究竟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钱溢,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人受伤,我去把她追回来。”
钱溢也吓傻了,都知道戴嘉疯,哪知道能这么疯,他因为直播的时候将张总一军已经足够冒险了,没想到后面还能出更出格的事儿。
包间里,傅颖瘫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腹部,鲜血从染湿了她整只手掌,带了血的水果刀落在地上。
她苦笑着对钱溢说:“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你替我叫辆救护车?”
钱溢心里一阵骇然,这种时候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仿佛在这个包间里发生的并不是流血事件,而只是喝醉了酒那么简单。
“是戴嘉干的?”钱溢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偏又不肯证实自己的猜测。
傅颖没有回答他,只说:“钱公子,今晚发生在这里的事情,我希望你能让会所里的员工封口,我不希望事情再扩大影响。”
钱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但也没答应傅颖的要求。
浓黑的夜色拢在戴嘉头顶。
手上的血迹已经凝固了,她双腿渐渐变得麻木,有些走不动了,今晚被灌了太多酒,烈酒伤身又伤胃,此时浑身**般地难受。
她找了个便利店,买了矿泉水清洗自己手上的血迹,血腥味再次沁入鼻尖。
傅颖尖锐的声音犹在耳边。
“你除了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之外,你还能做好什么?”
“好好地做你的大小姐不好吗?每天作天作地,谁都不会来管你,为什么非要来公司掺和一脚?”
“你连自己都折腾得一塌糊涂,你还能折腾出什么来?”
“你爸早烦透你了,你和你那个妈,能不能不要一直道德绑架似的对他咄咄逼人?”
啪嗒一下,手里的水瓶掉落在地上,她怔怔地愣了很久,然后把脸埋进膝盖哭了起来。
她就知道,傅颖对她从来不安好心,可她非但不能将傅颖怎么样,还让傅颖成了戴锦添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最重要的是,傅颖还是她亲手带进公司的。
不知不觉,天空飘起了雨丝儿,戴嘉浑然未觉,蹲在便利店门口哭个不休。
“下雨了也不知道躲躲雨吗?”
恍然之间,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冷不丁地抬起头,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瞳里。
“沈南峤……”下一刻,她便委屈巴巴地喊了他一声。
这是她第二次这么叫他了,第一次的时候他心里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这一次,心一下便软了些。
“还不起来?”他居高临下看着她,抬手替她挡了雨。
“我、我腿麻,起不来……”
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刚才蹲太久,这会儿又苦累了,再加上喝了不少酒,整个人晕乎乎的,没有强撑着一头栽倒在地已经是她意志力的体现了。
沈南峤微微眯了眯眼,这姑娘变脸的功夫比翻书还快,刚才还叫嚣着不关他的事,这会儿却蹲在地上朝他伸了手求他扶一把。
他不经意间抿了抿唇,将笑意收了回去,弯腰正要去扶她时,她整个人就像八爪鱼一般扑进他怀里直接抱住了他。
“沈南峤,我头晕,走不动了,你背我。”
“戴小姐,你的脸皮一直都这么厚?”
“倒也不是一直,还是分人,比如对你,我可能就稍微不要脸了那么一点点。”
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带着点顽皮入耳,沈南峤无奈地摇了摇头。
前前后后相隔也不过三十分钟,她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是真的已经雨过天晴了,还是只是强撑着收敛了身上的戾气?
沈南峤背起她往回走,她在他背上不怎么安分,时不时地吹着他的耳垂故意撩拨。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我知道了,是不是不放心我?”
他嗤笑一声:“你想多了,纯粹是因为钱溢怕你惹事,担心兜不住,叫我过来看一看。”
“看来连钱公子都知道你能兜住我,算他有点眼力见儿。”
钱溢虽说平时没个正经,但看人眼色的本事却是强的,他在圈子里出了名的好人缘,朋友多,称兄道弟的亦不少。
“回家?”沈南峤把她塞进车里,蹲下来与她平视。
戴嘉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行,林染说我家楼下有小混混蹲守,怕我跟他们打起来,叫我别回去。”
“那帮你找个酒店?”
“沈南峤,你就不能邀请我去你家吗?”
“不太方便。”
“为什么不太方便?你家里藏了女人?”
“正经姑娘不会对一个才认识不久的男人提出上男方家的要求。”
戴嘉昏昏沉沉的,却被他这话逗乐了,她一伸手,抓了他的衣领,不急不缓地抵到他鼻尖处:“你看我像正经姑娘吗?”
他摇头:“不像。”
随即抬手将她脸挡开,加了句:“但我是正经男人。”
沈南峤上了车后还是有些不放心,抓住她不安分的手仔细看了看,“真没受伤?”
她愣了一下,漠然地别开视线:“没,是我捅的她。”
“嗯,知道保护自己,是个懂事的好姑娘。”
他拍拍她的头,在她错愕的目光下,驱车驶离会所前的灯红酒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