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六点半,天就黑得看不见路了。

继欢小心翼翼的将车停好,然后小跑上了五楼,刚一到五楼就闻到了一股呛鼻的辣味儿,混着浓厚的鸡肉香,令人口舌生津。

老头子今天不是要开会么?怎么还有闲情做菜?难道是因为她要回来,开完会就匆匆去买了菜?

这般想着,继欢开门的动作都轻快了不少。

一开门进去,就瞧见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三个冷盘,还有一盘香味浓郁,颜色红亮的藤椒鸡,继欢朝被玻璃门遮挡住的厨房,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在晃动。

她悄无声息地的走到餐桌盘,麻利的捻起一块色泽棕红油亮的鸡块,一口塞进了嘴里,咸鲜醇香,辣味儿十足。

嚼了两下,怎么不像是老头子的手艺?

不过,味道真的很好。

继欢正犹豫要不要再拿一块,突然听到了客厅里传来一声严厉的吼声,“谁教你偷吃的?谁教你不洗手的?”

听到熟悉的声音,继欢愣了愣,急转转身朝客厅里看去,只见自家老头子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诶,爸你怎么坐这儿?”继欢将包丢到沙发上,然后一屁股坐到继恒的旁边,然后看着厨房里的身影,“爸,那是你的分身?”

“这么大了还偷吃,像什么话!”继恒哼了一声。

“没办法,太香了,在楼下就闻到这香味儿了,楼下阿姨还说肯定是五楼的老继在做菜。”继欢扯了一张纸擦了擦手,拍起了马屁。

继恒嫌弃的看着她,“快去洗手。”

“哦。”继欢起身,哒哒的小跑到了厨房旁,拉开遮掩着的玻璃门,突然看见时晏正站在琉璃台旁,低着头,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脖颈,在灯光的照样下,熠熠生辉。

听到开门的声音,时晏转过身看向她,“回来了?”

简单的几个字落进继欢的耳朵里,蓦地心底涌起一道热流,觉得这几个字听起来很动人。

而橘色暖光下的时晏看起来特别的顺眼。

“你怎么在我家?”继欢走到洗手池旁洗手。

时晏将过了水的西蓝花摆在蓝花盘子做,做成了装饰花,“你一直不回来接我,继局就将我带回来了。”

她怎么听得这话这么委屈呢?继欢抓起一片西蓝花塞进嘴里,小咬了一口,看着时晏身上穿着的粉色围裙,围裙上面还印着好太太三个字,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这件围裙是她买东西时送的,老头子穿起来倒是不觉得违和,可像时晏这种行走的风景线,身上突然套着一件粉色围裙,怎么这么好笑!

“你家就这一条围裙。”时晏无奈的说道。

继欢笑完了之后,才问,“怎么还是你做菜啊?”

“为了感谢继局带我去见世面。”时晏将水晶豆腐装进了预备好的盘子里。

继欢了然,今天中午回局里之后,老头子就把时晏带走了,应该是去见某位重要人物了。

继欢说:“不错嘛,还懂得知恩图报了!”

“我知不知恩你还不知道?”时晏挑眉。

“不用谢。”继欢明白他指住房一事情,她绕过时晏,走到他的另一侧,伸手去揭另一只锅。

时晏提醒:“小心烫。”

“不会的。”继欢将盖子解开,锅里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红彤彤的一片,“一定不是我爸提议买的。”

时晏将另一只大盘子递了过来,“路过看见有卖,就买了一些。”

“可以了么?”继欢和她妈妈一样,都不太擅长烹饪,会做的也仅是一点简单的小菜。

“可以了。”时晏早算过时间,继欢一到,这龙虾差不多就能出锅了。

“出锅咯!”继欢将龙虾尽数倒进了大盘子里,而时晏又从配料的碗里抓了少许香菜放了上去。

继恒看着厨房里互相配合的两个人,心底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令他有些不安。

今天上面的领导要见时晏,将他带过去之后,他们谈了将近有半个小时。

听领导的意思,只要时晏这半年循规蹈矩,不再危害国家利益,届时期满过后,可以将档案清理,还时晏一个干净的背景,甚至可以给他安排一个全新的,被认同的新身份。

虽然他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谈了什么,不过能让领导应承下这种话,恐怕时晏给出的利益不小啊。

看来,时晏还有很多老底是他没有查到的。

“爸,吃饭了。”继欢将碗筷摆好了,朝正在发愣的继恒叫道。

“嗯。”继恒将遥控器放下,走到了餐桌的上首坐下,继欢和时晏则分坐两侧。

继家除了在特定情况下以外,并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这一套,所以继欢还是和往常一样,说一些稀松平常的小事儿逗继恒,活跃气氛。

“爸,你看你这弄成啥样了?”继欢嫌弃的看着继恒剥弄的龙虾,然后又将一碗已经剥好的龙虾肉推到了继恒面前。

“我就不爱吃这种带壳的,太麻烦了!”继恒拿纸巾擦了擦手,嫌弃的说着,不过下筷子的速度还是不减。

时晏看着两父女之间的互动,羡慕不已。

他是四岁被被送入孤儿院的,仅有的记忆就是在火车上,父亲一直抱着他,那是他记忆里唯一一次抱着他。

他印象里的父亲很严厉,不怎么笑,也不怎么抱他,令他印象最深的是,父亲喜欢听戏曲,在火车上的时候还教他唱了几句,他原本是不喜欢的,但依稀记得好像为了讨父亲欢心,努力的学会了,那时候父亲好像拍了拍他的头?还冲着他笑了?

他有些想不起来了,时间真的是太久远了。

“爸,我接了这案子,会不会有影响?”继欢埋头吃着。

继恒喝了一口汤,“没事儿,区队的那些扒皮早该收拾了。”

继欢惊讶的看了过去,“上面有想法了?”

“就区队的几个老家伙闹腾得厉害而已。”继恒治说了这么一句没有再洗说下去。

“那之前办的那个案子后续出来了没?”继欢又问。

“你着什么急啊?”继恒扫了她一眼,“你以为谁都像你呀,大周末的还上班。”

继欢被噎了一下,“……”人艰不拆啊!

晚饭过后,继恒送继欢下楼。

两人落后了时晏几十米远,继恒低声问道:“他可安分?”

继欢想了想,莫名的想到那日在废弃工厂里的那一个吻,耳尖发烫,口是心非的说道:“挺安分的。”

“安分就好,只要不危害咱们的利益,你适当放松一点就成。”继恒低声说。

继欢狐疑的看向自家老爸,之前让她盯紧一点的也是他,现在让放松的也是他,“爸,你不会是被他一顿饭就收买了吧?您立场怎么一点也不坚定呢?我天天吃着糖衣炮弹,也没有投敌的倾向。”

“你懂什么,我让你怎么做便怎么做。”继恒伸手揉了揉这个唯一的女儿,突然想到她刚才那句话,“你说什么?天天让时晏做饭给你吃?”

“他自己做的。”继欢很无辜,“我没有逼他。”

“你……”继恒恨铁不成钢,“你这么懒,以后怎么嫁的出去喔!”想起来都心肝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