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出门打工开始说起吧……

1990年夏天:

“李鸳,快把红苕藤装上,镰刀拿好,背篼背起,跟我回家,家里来贵客了。”

“爸爸,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呀,你今天不是去大姑姑家了吗?”

“你表叔,在B市,开饭馆当老板。今天我去你大姑姑家,要你表哥的地址,准备让你和你哥一起去B市打工,你们运气真好,今天他们正好从B市回来了,到我们四川来招工,由亲戚带路,不会走冤枉路,到那后还管吃管住,比自己出门省事,省钱多了。”

“哦。”

李鸳嘴上应和着,加快了手里的速度。

“表叔,表哥,你们来了,你们先坐会儿哈,我先干点活,饭应该很快就好。”

到家后,李鸳跟他们打完招呼,就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她放下背篼,就把红苕藤拿出来给猪喂食,然后又收晾晒的棉花,弄完后又赶紧去把羊牵回羊圈。

接着她又进厨房帮爸爸妈妈准备晚饭,表叔看她忙得像陀螺一样,在表哥面前直夸她懂事。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们农村的孩子的确要比城里的孩子早熟些。”表哥点点头说道。

一番交谈后,李鸳便决定跟着表哥一起去B市,那是她可以实现自己财富自由的地方。

1990年的8月30号,李鸳和哥哥,还有几个亲戚,邻居,跟着老板表叔一起登上了开往B市的绿皮火车,那一天其实她才刚满18岁不久。

火车上,李鸳坐的是三人座,左边是一个在河南焦作大学上学的在读大学生,右边坐的是一个军人,表哥和另外两个亲戚坐的对面。

一路上大家谈天说地,聊的十分投机。

那个军人大哥一直在睡大觉,等他醒了后,李鸳打量了他一下,他长得憨憨的,左脸下方有一颗痣,痣上面有两根毛,他的外貌特征非常好记。

李鸳问他,

“军人大哥,我叫李鸳,你叫什么?我们这些亲戚朋友都是去B市打工的,你也是去B市的吗?”

军人大哥挠了挠头说到:

“我叫凌汉富,我考上了沈阳炮兵学院,我倒车去沈阳上军校。”

李鸳一脸崇拜的看着两位大哥哥说到:

“真的好佩服你们,你们的学习真好,我的学习不行,没考上高中,感觉自己很笨,啥都干不好,所以只能出门打工。”

两位大哥连忙安慰李鸳说,

“小妹,你快别这么说,天生我材必有用,每个人都有他的长处,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不要停止学习,以后在工作或者学习上,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是我们能帮上忙的,我们一定义不容辞。

这么大的一列火车,我们能够相识就是缘分,一会我们都互相留个联络方式,没事的时候多联系,说不定那天我们互相还能帮上忙呢。”(后来,大学生大哥帮李鸳买过两本书,其中一本叫《舌战大法》,对李鸳后来的工作帮助很大。)

李鸳感动极了,

“谢谢两位哥哥的指点,但愿我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有缘我们再相见。”

B市到了,

出了火车站,小伙伴们一下子就被眼前的景象给吸引住了。

火车站附近的商铺和小摊贩特别多,他们站在街边招揽生意,嘴里不停的吆喝:

“里面请吧,我们有卤煮火烧,北京吊炉烧饼。”

“这边吃吧,这边吃吧,我们有朝鲜冷面。”

“这边看看,我们有正宗的北京驴打滚,豆汁儿。”

这些摊贩,操着不太流利的普通话,有的还有地方口音,他们吆喝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个个都很卖力,看见琳琅满目的各色美食,大家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老板表叔拍了拍手说,

“嗨嗨嗨,大家先别着急哈,我们的店离这里不是很远,我们一会打车回去,到店里后给你们吃大餐。”

表哥找来了一辆面包车,

由于这次来的人太多了,一辆车坐不下,两辆车费用又有点高。

表叔还是挺抠门的,就让她们几个姑娘家跟他一起坐车,小伙子们则跟着表哥乘坐公交车回去,车程大概一个半小时左右。

刚出站的时候,看见马路两边高楼林立,有政府办公楼,有写字楼,有宽敞漂亮的学校,但是车程过半后感觉越来越偏癖了,

再往前走,庄稼地居然出现在了大家眼前,大家都不知道要去的是什么样的地方,李鸳就问,

“表叔,我们这是去哪呀?怎么感觉像到了农村一样。”

表叔看着大家,然后介绍说,

“我的店开在京西驾校,位于丰台区王佐乡,那里的确是农村,因为驾校占地面积大,地方小了施展不开,城里租金高,划不来租那么大的场地,所以驾校一般都开在远郊区的农村。

“哦。”

靠,搞了半天,她们是从四川的农村转移到了B市的农村,走了几千公里,还是没离开农村,真是郁闷。

到店里后,等大家都安顿好了,李鸳把表叔叫到一边,私下跟他说,

“表叔,我们家情况比较特殊,我爸爸欠了巨额外债,这次他主要是让我和我哥出门打工挣钱,帮他还账的,你以后按月给我们发工资哈,我爸每月到日子都要还钱,谢谢你了。”

提前打预防针,省得到时候闹的大家都不愉快。

在B市,90年代来学车的人,真的是非富即贵,最次的也是准备学完开出租,或者当司机的。

来学车的大款们,炫耀的资本就是,手里握个像砖头一样的大哥大,每次给他们端茶送水的时候,看见那个砖头老想摸一摸,有一次李鸳实在忍不住了,就跟顾客央求道,

“哥,我能摸摸吗?就一下,绝对不会摔坏的,谢谢!”

“可以,没事。”

李鸳就真的拿起来掂量了一下,手感超好,沉甸甸的。

刚到B市的时候,有的姑娘说普通话还放不开,

“你好,你点的菜是鱼香肉湿,(鱼香肉丝)”

明明念丝,她非卷着舌头念成湿,把老板给气的,直接罚她上后厨刷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