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在熙看着萧果果走远了,低头在帐薄上记下了一笔:三等长白参一支,三十两。

旁边的伙计眉开眼笑的说道:“还是哥厉害,一出马就把三等长白参当一等高丽参卖出去了,您这卖东西的本事,”伙计伸出了大拇指,“杠杠的。”

李在熙合上帐本儿,一口方言出来了:“那啥,都学着点儿哈,哥卖的不是参,卖的是这张嘴,客户就算不买,你也得跟她唠嗑,唠到最后,她都不好意思不买了,懂不?”

伙计惭愧的说道:“这我可学不来,我这脸不好看,就是想唠嗑,也没人愿意跟我唠啊!”

“长的不好看,就多用点心,女人们很好哄的,你把她哄开心了,就算你长个猪腰子脸,她也愿意给你花钱!”李在熙鄙视的看着他。

“谢谢哥提点,我一定好好学!”伙计点头哈腰的说道,接着又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犹豫着说:“哥,刚才那女的是靖北王府的人啊,我们把长白参当高丽参高价卖给她,不会出事儿吧?”

“有啥事儿啊?”李在熙一脸不在意,“长白参上写着字吗?没人说你知道它是长在长白山东边儿还是西边儿?都是长在那嘎达的参,凭啥它高丽那边的参就比我们这边的参卖的贵?还不是因为人们迷信远香近臭,要不然我用得着装高丽人吗?”

“哥说的太对了,咱们的长白参确实不比高丽的差,不过为了多卖点钱,哥还是多装几天高丽人吧!咱们这几个人里,就您还长的像那边的人!”

“好啊,装高丽人没问题,分钱时我要比你们多一成。”

“没问题!”伙计答应的很爽快,因为李在熙把长白参当高丽参卖,他们的利润起码翻了两倍,多分他一成又有什么关系。

萧果果在西市逛了许久,还是没找到发财的门路,心里很是挫败,难道自己真的只能当米虫吗?

闷闷的带着白小皮往回走,走到朱雀大街时,突然想起来,白无期好像是在这里应酬,就想去找他求安慰。“皮皮,你知道公子吃饭的地方吧,带我过去。”

白小皮很为难的说道:“属下知道是知道,只是今天赴宴的都是军中的粗野汉子,夫人过去不大妥当。”当然不妥当,玲珑阁可不光是吃饭的地方,还有很多教坊的人在那里卖艺,男人们吃了酒少不得举止无状,夫人要是过去,醋坛子还不翻喽!

“哦!”萧果果应了一声,细想想确实不妥当,“那我们去附近喝茶吧,现在我还不想回去。”想想回去一个人对着一院子二十几个下人,萧果果觉得很无聊。

“好的,属下听夫人的!”白小皮带着萧果果去了朱雀大街另一头的茶楼,离白无期所在的玲珑阁很远。

茶楼里有艺人在说书,萧果果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要了一壶茶,几盘点心,嘱咐白小皮一起坐,他却坐到了旁边的桌上,说是不敢与主子同桌。

于是萧果果一个人坐着,百无聊赖的听人说书,听着听着,倒也听出了乐趣。

玲珑阁里,白无期正在被众人劝酒,喝的他头都大了,而那些军中同僚们还不肯放过他。

“无期老弟,你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来,还不好好享受,今朝有酒今朝醉啊!”

“就是,我们都以为你这辈子回不来了,没想到你还全须全尾儿的回来了,真是万幸啊!”

“这一杯你必须得喝,庆祝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其它人都跟着起哄,“喝,喝,谁不喝谁是鳖孙!”

白无期无奈,只得一饮而尽,还把酒杯倒过来,让大家检查,众人这才放过了他。

突然有个暗挫挫的声音响起来,“将军,我记得当时龟兹国师说过,你要想回魂,必须得跟女子合欢,那个,你合了吗?”

此话一出,周围突然一静,觥筹交措的众汉子都不动了,支愣着耳朵等着听下文。

酒气翻涌,白无期有些头晕,拿起桌上的水果吃了一口,看着周围那些晶晶亮的委琐眼睛,拉长了音调说道:“你们想知道?等我登东回来告诉你们!”说罢,把果皮往桌上一扔,站起身就出了门。

众人愣愣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人小声说道:“他该不会要尿遁吧?”

出门后的白无期,径直走出了玲珑阁大门,现在不遁,更待何时,那些喝了酒的粗野汉子,嘴巴哪有干净的,他可不想他的小果果让这群臭男人调侃。

冬日的寒风迎面一吹,他灼热的面庞感到一阵清凉,心里也清明了很多,牵了马往家里走。他发觉自己不再喜欢刚才那种气氛了,再在那里呆下去,歌姬会来献唱,舞姬会来献舞,唱完跳完她们就会来陪酒,然后男男女女纠缠在一起,一屋子都是糜烂的气息,他不喜欢。

长安城的贵公子们,从来都是竞相攀比谁更风流,宝马名妓是他们的标配,过去闲暇的时候,他也会加入其中,一起享受着大唐盛世纸醉金迷的生活。然而经过了离魂,在人世间浮沉了上千年,他的心境早已经变化了,想起萧果果那个肉包脸,他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就这样吧,今生有你,足矣。

“世子!”

一个温和的、带着些许不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无期回过身,一身紫色衣裙的颜芷薇走近了,停在他面前,缓缓的福了一礼,她绝美的面容上,眼角贴上了花钿,遮住了原本的伤疤,让她少了几分英气,多了女儿家的娇媚。

白无期抱拳行了一礼,“没想到在这里遇见颜小姐。”

颜芷薇的脸微微发红,低眸说道:“真是很巧,我刚好出来买些衣服首饰。”这是实话,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已者容,不管她外表有多强悍,到了心上人跟前,仍然是一只小绵羊,卑微的想要讨他欢喜。

“哦,原来是这样。”白无期不知道说什么,气氛有些冷。

颜芷薇鼓起勇气,看向他说道:“世子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去,也好帮我挑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