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固玚跪在地上,把事情经过陈述了一遍,“孙儿今天本来没有想去送登里可汗,是辛副将看见孙儿在发呆,就劝孙儿去送送妹妹,说是如果没有家人送行,妹妹会伤心难过。孙儿一时大意没想后果,就要去送登里可汗,本来准备跟父亲当面说一声的,可是辛副将说父亲巡营去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怕我再耽搁下去,就追不上登里可汗的车驾了,我就着急走了,临行时让辛副将知会父亲一声。”

老夫人和仆固怀恩脸色均是铁青,没想到这里面居然有辛云京在捣鬼。

“这个辛副将,居心叵测啊!”老夫人阴沉着脸说道。

“是儿子用人不当,这个辛云京在战场上贪功冒进,被儿子打了三十军棍,许是他怀恨在心蓄意报复!”仆固怀恩面露愧色,若不是发生了仆固玚这件事,他都不知道自己身边藏着这么一条毒蛇。

“若只是三十军棍,犯得着这么狠毒吗?勾结回纥这个罪名一旦扣下来,那都是跟叛国罪连在一起的,仆固家是要被诛九族的!我看这个辛云京就是为了让你万动不复的。”老夫人情绪很激动,眉宇间都是忧心。

仆固怀恩恭敬的说道:“母亲说的是,那我以后找个错处,把他贬出去,让他害不到咱家!”

“不妥,他身为副将,品级不低,寻的错处太牵强,反而会激起他的拼死反扑,把这件事先按下来,我们再想想。”老夫人低头思索了起来。

“都听母亲的!那我们明天就回灵州,踏踏实实的呆在吴忠城里,让谁也找不到我们的错处来。”仆固怀恩已经打定主意,以后缩手缩脚的当个老实武将,让远在长安城的皇上能对他放心。

“这样很好。”老夫人很满意儿子的想法,战乱年代,武将想立功就要悍勇,而安定时期,武将想平安就要老实。历朝历代,开国之初和大乱初定之时,都会上演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事情,皇帝兴许不会杀尽所有功臣,但是一定会先拿那些有棱有角、身上带刺的功臣开刀。想平安就要把自己缩成一个球,让皇上想抓小辫子也抓不到,这样才能平安的度过这一劫。

仆固怀恩转头看见仆固玚还在地上跪着,喝斥他道:“你对谁都不能承认去送过登里可汗,只说去了白无期军中,记住没有!”

仆固玚以首触地,惭愧的说道,“儿子记住了。”

“起来吧,以后办事多用脑子想,不要再这么卤莽了,把脸上的愧疚收一下,不然会被别人猜出来。好了,你出去吧!”仆固怀恩到是很想严惩仆固玚,可是那样只会让辛云京之流抓住把柄,所以才这样轻描淡写的算了。他和儿子,那是五十步笑百步,自己也聪明不到哪里去,哪有资格教训别人!

仆固玚又拜了一拜,才满怀心事的走出了大帐。

仆固怀恩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迟疑的对老夫人说:“母亲,萧果果那里……”

老夫人明白他的担忧,接着他的话头说道:“萧丫头那里你放心,她既然主动提醒我们不能去送登里可汗,又配合我们去白无期军中演戏,就是真心为我们仆固家着想的,断然不会出卖我们。你若还是不放心,不如早点把她娶进门,让她成为仆固家的人,这样才最保险。”

外人再忠诚也没有一家人可靠,不论是因为对萧果果的喜爱还是因为她知道的秘密,仆固怀恩都想赶快娶萧果果进门。此刻,他脸上带了可疑的红晕,不自信的对老夫人说:“儿子也想早些完婚,可是萧姑娘对儿子似乎并没有意思,这该怎么办?”

老夫人看着这个傻愣愣的儿子,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用行动感化她,做的多了,就是石头也能捂热了。”

仆固怀恩低着头说道:“嗯,儿子去试试。”

老夫人叹口气,她的心好累,军国大事她要替儿孙操心,婚嫁小事也要替他们操心,自己一辈子怎么就是这么个劳碌命?

仆固玚出了大帐之后,漫无目的地走在营地里。辛云京早就等他很久了,他撺掇仆固玚去送登里可汗,正在高兴计划成功了,可没想到中午之后,营里就传出仆固玚去白无期营地的消息,最后还跟仆固老夫人一起回来的,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到底仆固玚去没去送登里可汗啊?

现在看见仆固玚一个人走路,辛云京就笑着迎了上去,“少将军,你送登里可汗回来了?”

仆固玚转头看见是他,心里升起了熊熊怒火,就是这个人,诱使他犯下大错,想借此对仆固家不利,此刻他都有撕碎这个人的冲动,可是为了掩饰他的错误,现在必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仆固玚强行把怒火忍了下去,扯出一个笑容说道:“辛副将想错了,我没有去送登里可汗,父亲都不去,我做儿子的去什么,我是替萧姑娘给白世子传话去了,你也知道,萧姑娘和白世子的瓜葛很深,现在我们马上就要启程回灵了,萧姑娘想跟白世子道个别,又不敢一个人去,就让我和祖母陪她去了。”

辛云京看着仆固玚的假笑,心里根本不相信他的话,这里距离白无期的营地也就二十里地,骑马过去传个话用得着一整个上午的时间吗?跑几个来回都够了,他可是亲眼看见老夫人的马车是中午才从营地出发的。不过,这都是推测,仆固玚不承认,再说也没意思,他便顺着仆固玚的话说了下去,“原来如此,萧姑娘也是,好好的世子妃不当,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

仆固玚无心与他交谈,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辛副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再不走,他都克制不住心里的怒火了。

“哦,好。”辛云京看着仆固玚匆匆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瞬间变成了阴狠毒辣的神情,心里想着,就算没有证据又如何,这种事情都是模棱两可、越描越黑的。他转身去了骆奉先的帐篷里,添油加醋的把仆固怀恩跟登里可汗之间来往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