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我摸了摸后脖子，被掐过的地方还有些发疼，看不出老太婆力气还挺好。七婆神色有所缓和，但是半句抱歉的话也没说。只是重新给我泡了杯茶，表情又回到之前的样子，捡起把椅子坐了下来。
我有点窝火，但看她一把年纪也不敢说什么太冲的话，想想也就算了。过了好一会，七婆这才开口：“狼仔，你弗（不）要怪我老太婆奇怪，我也是怕你不是个人，那样的话，我不先动手，你就要害人的！”
我虽然被弄得丈二和尚，但看七婆一脸的严肃，还是点头让她继续。“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你大大以前有过一个女人？”我摇了摇头，七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很多事情你都说记不起来，何况你大大也不愿意提起~”
“那个女人是我们镇上的，老公死的早，后来小孩子被电死了，一直一个人过。你爷爷那时和她走的近，我们邻里就撮合他们并成一家。本来也是件好事，可惜女人命薄，结婚的前几天晚上突然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我真不知道有这么个岔子，难怪老头子这么多年都一个人，莫非心里一直装着她？
“那时你们家刚来镇上两年多，还住在溪边的那栋房子里。我记得那时是晚上八点多，有人去她家串门，就发现出事情了，跑过来通知我们的。没人知道怎么死的，那女人直愣愣的躺在地上，衣服都是好好的。身上没伤，脸色红润的和活着一模一样，但是身上冰冷的，也没有气和脉搏。”
“我当时也太粗心，没有留意到她指甲长了一截。你大大不肯装殓尸体，非要放到天亮，加上当时太迟，我们也就没叫卫生院的人过来验尸。你大大不愿意走，就在隔壁房间睡了一觉，结果第二天一起来，发现尸体竟然不见了！”
“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是活过来了，你大大还很高兴，满村里地找。但是，那女人会去的所有地方都没看见她。直到第三天夜里，常年在河边钓鱼的老钟遇到了！他钓鱼的鱼桶放在上游，去下游收渔网回来的时候，远远看到有个人影蹲在鱼桶旁！”
“老钟当时以为是谁家的小孩淘气偷鱼，吆喝着跑去。不料到跟前一看，吓得他浑身都哆嗦起来。只见秀英（那女人的名字）劈头散发的蹲在地上，一只手还在从鱼桶里往外掏，另一只手上抓这只半斤重的鲤鱼，已经被吃了一半！
见到老钟过来，秀英拿剩下的半只鱼撩开头发，抬头对老钟‘嗬嗬’一笑！满嘴的血红色，嘴角还残留着些许鱼的内脏！在手电照射下，一脸皱纹像京巴一样耸搭着，显得相当吓人！”
老钟当时被吓得够呛，跌跌撞撞地跑回村里报信。当天晚上我们组织了十几个人到河边去找，却再也没有看到。我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秀英突然老出了满脸的皱纹就是一个信号！人是应该没有问题的，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问题应该出在她的房子上…哎~我真的是糊涂了！”
七婆说到这里的时候掩饰不住懊悔的样子，看的出这件事对她的打击也很大。我试探的问道：“房子能有什么问题？”
“地穴的位置不对，是灵气聚集的地方，也就是所谓的‘阴阳间’！早些年她搬来的时候我也提醒过她，不过那时她性子烈，住了几年也没什么问题。我以为她的阳气能压得住，也就没有再提。估计是那天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扛不住，一下‘死’过去了，变成了不干净的东西！”
“这种东西说人不是人，说鬼也不是，和你遇到的粽子也是两码事。人是有灵气的，一旦灵气过旺，恰巧被别的灵附上了肉身，就会成精！也就是古书上说的‘人瑞’！人瑞会有一个提前衰老的阶段，先进入早衰期，接着依靠血液或其他生食补给营养，再重新恢复到年轻的状态。”
但往往人瑞因为灵气紊乱，会出现多面性格。缓和的时候和平常人没有区别，一旦暴戾起来，行为就不是它自己能够左右的，完全没有控制能力的那种，就会吃人！我们当时讨论了一晚，都觉得不能冒险，毕竟关系到镇上的安全。所以才决定诱捕那东西！”
“这也能诱捕？”我有点不相信，钓鱼可以用蚯蚓，钓人用什么？
“我当时考虑她是因为结婚之前出的事，也是用结婚做的诱饵。人瑞平常是喜欢清静的，但是不清醒的时候却很喜欢热闹。我们找了个胆子大的年轻人做新郎官，那东西半夜还真的来了！”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竟然还跑回家去过，穿了一身大红的嫁衣溜进房间里，披头散发的满脸都是血，一股子臭味！我们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把它捆起来，吊在房梁上~”
“哦，哪个年轻人这么胆大？”我的脑子有时会慢上半拍，七婆显然没料到我会问这个，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下。我啊了一声，说不是我大大吧？七婆忙说不是，抓到那东西才通知你大大的，之前一直没让他知道。
“哦 ，那后来呢？”我对这个事情已经有了兴趣，当时完全没想起和我爷爷有关系，纯粹出于对事情的好奇，只想知道故事的结果。
“后来~”七婆有些不愿意说，我突然意识到那是她从小的玩伴，这话题未免太敏感。其实结果不说也能猜的出，于是连忙把话圆回来：“我是说后来她的房子呢？”
“烧了，就是现在的那栋土地庙！”我恍然大悟，难怪这么奇怪，爷爷从来不让我进那里，竟然是这个原因！不过七婆又怎么肯定那女人就是所说的“人瑞”？说不准只是假死后突发癫痫，这在医学上也是有先例的。草率的下结论，岂不是冤死了好人？
“我不会看错，人瑞和人有些区别的。除了指甲长得快，牙齿会一直换牙以外，它有两个小舌头，这是一眼就看的出来的！”七婆说着张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在掐过凤池穴以后，另一个小舌头会跳出来。我之前虽然没有遇到，但还是听说过！”七婆说的很肯定，一旁的我暗中庆幸，心说亏得我没有在喉咙长个肉瘤什么的。要不然老太婆嗓子一吼，估计今天都能被人乱棒打死！
“不过，狼…仔…”七婆这话却说的有些艰难，“你也是真的有问题，你长了六颗智齿知道么？我还真没见过超出五颗的，那是我以前见我婆婆长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没变，我真不好说你多大年纪了！”
我开始有点头疼，现在除了我的身世，居然又多了个我年纪的问题！我想不出个所以然，也知道这个也问不出来，又坐了一会准备告辞。
朝外走时记起了最初的问题，于是回头问：“七婆知道我为什么姓左吗？”
七婆的回答很简单，一瓢冷水泼了我个全身：“这个恐怕只有你爷爷知道了！”
就在我临出门那一下，背后传来七婆幽幽的一句话：“要是你真想知道，还不如去你大大的老房子里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