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隐居

鹰眼青年忙快步走出议事厅,悄悄挪至前院,一沉气攀上墙头,探出半张脸悄悄向外望去。远处一骑人马正扬尘而来,约七八人模样,距离府门已不足半里,清一色的蓝袍白褂,足登软底快靴。再一看领头那人,马蹄上以粗麻裹底,鞍前悬着环首鬼头刀,正挥手示意其余数人左右分开走,正是朝府上来的!

鹰眼青年吃惊不小,看样子怕是来着不善。而且对方这副装扮,一路却没有官府拦截,只怕十有**他们就是官府的人!鹰眼青年还弄不明白对方来的意图,但已经清楚,这里自己是绝不能再呆下去了!他心里一转,又悄悄朝后院溜去!后院有道小门,打开一看,外面是一片竹林,一条通往后山的小路若隐若现。鹰眼青年不敢多想,忙闪出院门,急急地朝后山跑去!

当日夜里,县城南郊一处突然燃起大火,火光冲天,直烧到第二天傍晚才灭。但奇的是,城里却并未组织乡丁防勇扑救,仿佛这地方失火只是情理之中的意外而已。鹰眼青年次日再次入城,略一打听,确证失火处就是府内。城内又传来了京城马捕,正到处搜查革命党,不日将全城戒严。鹰眼青年不敢多留,一番乔装后,又几经周折辗转至丰城县藏身处,从此隐居下来,过起了隐姓埋名与世无争的农耕生活。

鹰眼青年生于1914年,卒于1993年夏。人氏不详,据称为16岁时受鄱阳湖水灾,父母双亡而沦为乞儿。后遇湖南移民,随之迁徙至福建落脚。姓马名宁字正维,19岁入会十二翎,次年升任为鸢堂掘头。

后因鸢堂堂主梁博然遭人毒害,堂内兄弟的日子也日渐艰难。迫于生计,也出于对勾心斗角的厌倦,便开始淡出十二翎,转入外围做起了探子。因其使得两口七寸短匕,道上人称“双尖马宁儿”,加上其腿上功夫了得,攀墙越垣轻敏不过,堪比荣行里的一般把头,故也有人称之为“老佛”。

老佛就是我家老头子,我知道他有这么一个绰号,但我不知道由来。如今我看到了老头子对他自己的描述时,我忽然觉得尴尬。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我从未关心过他的过去,甚至连了解的欲望都未曾有过,我这孙子当的,是不是太没心肺?

我想了想,问题也许不是单方面的在我身上。老头子不爱说话,你不问他就不说,你问了他也未必说,他说了也未必是真的。再说了,就算他说的是真的,我也未必会信。这就是隔阂,我认定了他只是一个会养猪种田的老农,他就算怎么辩解,我也很难扭转我的观点。

但现在不同,因为他死了,我没必要去怀疑一个死人的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再者,如果他要骗我,放着这一封我也许永远也没机会接触到的信,这种骗术的成功率未免太小。我决定继续看下去,想看看老头子这些年有多少事是我所不知道的。

马宁儿回到了丰城县里一个叫金溪的小村庄,用自己积攒的一部分钱置了一些田地后,开始过起了深居简出的日子。他非常善于调整自己的心态,在极短的时间内,让自己忘却了曾经的所有身份。

十二翎的事情,在他心里虽然仍是一处芥蒂,但他却再没有未这件事做出过什么决定。马宁儿深知处世之道,有多少能耐就做多少事。当时正值日寇入侵,全国动乱不堪,人心涣散,人人自保。

马宁儿要想追查此事缘由,必然需要北上。但北上何处?从何查起?实在无从下手!又因为此事与官府牵扯,不能张扬,成效上再打折扣。最后加上由北直南,逃亡的流民无数。不说逃兵流痞强人地霸的问题,仅出行车马盘缠细软什么的,怕是没到北平都让人给劫了三五八回!

马宁儿思忖再三,终未成行。他改变了主意,十二翎也待他不厚,何必强出头?这乱世里,做一只缩头的狗,也比被砍了脑袋的人要好!自己就权当不知道这档子事,安稳的过小日子得了!与世无争,百无禁忌!这是那个时代里大多数老百姓的想法,马宁儿这么想也无可厚非。只是他没有想到,宁静的生活,也终有被打破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