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麻糍粿
“老佛？”我反复念着这两个字，好久没有回过神来。
“没想到吧？”猫重重地点了点头，继续说着：“看得出他对你情深意重，居然愿意为了你放弃倒斗这一行。匪夷所思啊！其实，你根本不是他的亲人，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我看着猫，越发觉得看不透这人了，便问：“你到底是谁？！”
“我？”猫又是无良的一笑：“记得马宁儿去世的那晚，敲你腿的那人吗？”
“是你？！”我吃了一惊，这怎么可能？我已经觉得这一切乱到了我无法思考的地步了，这究竟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事情可能会有点复杂，我可以告诉你我所知道的。这样，先从
九几年说起。你在建阳那么多年，有没有听过道上有个叫‘麻糍粿’的人？”
麻糍粿？好熟悉的名字！我好好的想了半天，关于那个人的记忆在脑海里终于涌现出来。
“麻糍粿，粿糍麻，湖里泥鳅海底沙...”我下意识想起这首童谣，还记得小孩们走街串巷唱着它时的情景。麻糍粿，其实就是糍粑，糯米蒸熟后打成团揪成块，裹上糖粉芝麻，味道香甜可口。
但是在90年代的建阳，这个词却是一个人的代号！顾名思义，这主是一个难缠的角色，滑如泥鳅，沉若海砂，而且极黏乎，沾上就很难甩掉！
那时我刚入道，连怎么分辨墓底的香灰土都不知道。建阳突然出了一个人才，据说手段很是高明。飞檐走壁功夫极好，盗宝截财更是如探囊取物！
但麻糍粿这人做事却奇怪，目的也不全是为钱。他从不招惹百姓，每每不是把政府机关里倒腾个干净，就是把各个镇派出所里弄的乌烟瘴气！实在无聊的时候，甚至让村支书早上起来半件衣服都找不到！
90年代的吃公家饭的良莠不齐，甚至兵匪不分，平常人家也没少遭罪，多是敢怒不敢言。陡然冒出这么一个人物，看着平时横行乡里的官绅们灰头土脸的，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快意！当时我们镇上那些雷子头脑们为他没少上火，但别说抓到人，连人影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后来据说是从市局请了个刑侦高手，专门给这家伙成立了专案组。满大街贴着协查通报，挨家挨户敲门要求积极配合。晚上还安排一批村勇骑着标配挎斗三轮摩托巡游，小小一个镇如临大敌般戒备森严！
百姓们倒是乐得图个热闹，反正能不能抓到都和自己无关。倒是我们在那个气氛下也被压得不敢抬头，后来师傅放话，让我们最近两个月干脆连门也不出，就怕万一撞到晦气被当成麻糍粿，就是清白的你都说不清楚！
这么剑拔弩张的局势持续了一个多礼拜，一切风平浪静，再没有听说麻糍粿出现过。时值金秋，刚好到了每年送兵入伍的时候。那时我们镇上的高中和初中并存，学校里派了不少学生到政府门口搞欢送。
正是露脸的大好机会，自然少不了那些架儿不小的官们，据说还有日本宾客到场。大红横幅，鞭炮礼花，人山人海的一时好不热闹。我当时也去了，不是凑热闹，只是我相信麻糍粿一定会动手。我想见识一下被传的神乎其神的侠盗究竟是怎么样的，看看他如何在貌松实紧的会场搅得天翻地覆。然而，直到欢送结束，也没见有什么事情发生！
但是就在那天晚上，我听到一个师弟说雷子已经得手了！原来白天除了欢送会外，在二十里外的林业检查站还有一批原木要出镇，事情就出在那里！
我们镇上原本有很多红豆杉，有不少驻守周围的部队看上了这块肥肉，这种珍稀树种你就是私种都是违法的，更何况是砍伐百年树龄的成木!然而利益大于天，在钱面前什么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镇上阻扰几次后，那些部队干脆使用武力，无可奈何只好睁一眼闭一眼！
按规定，所有运输车辆经过林业站都要接受登记检查，但是军车就没人敢拦了。那天下午，当经过伪装的军车开到检查站时，出口处却被一大堆杉木料堵着，开车的只好去找站里的人。人还没找到，又发现站里的电话线都让人切了，便一边修电话，一边派人去叫人帮忙。
就这时，停在外面的车斗突然翻了起来，满满一车的红豆杉被倾倒一地！司机急忙跑出去，拉开车门就要大骂，不料驾驶室里却一个人都没有！正在那纳闷，冷不丁一脚突然踢过来，司机毫无防备，直接从驾驶室里摔了出去！一个年轻人敏捷的从车顶棚上跳下来，也不理会他，直接走到另一辆车前准备继续倒车斗。
然而谁也没想到，那辆车里装的不是红豆杉。车后的帆布掀开，随即从上面跳下十几个人来！领头的冲到驾驶室前，掏枪把年轻人逼了下来，十几个人冲上去就是一顿暴打！
那年轻人也当真彪悍，毫不畏惧地迎着来人直接动手，拳来脚往竟然打得那些人近不了身！那些人明显是早有准备，谈不上虎背熊腰但也都是各个精壮身板，一看弄不住年轻人就准备一起上！
那年轻人腾空而起，一脚踢在面前的一个人头上，那人百半的体重硬是被扫了个空翻！说到这里的时候，我那师弟握着拳头用力一挥，一副超爽的表情，仿佛亲眼看到一样！年轻人踏着那人后背跳出包围圈，朝着领头的跑去！领头人哆嗦着看着高半个头的年轻人，抬枪扣了扳机，结果保险却没打开！麻糍粿一拳就把那家伙砸倒在地，伸手撸下他的枪，甩手丢到原木堆里！
我以为麻糍粿就这样跑了，但结果却出人意料。后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反正麻糍粿是被雷子给逮了个正着。
开始的时候，我很关注麻糍粿的消息，但是一直打听不到。后来有传言说他出狱了，而且还搅了某位大人物的婚礼，也有人说他早就在建阳被枪决了，究竟是怎样没人说的清楚。
但我却知道了检查站那次的始末，其实就是雷子设下的一个套，始作俑者便是请来的市局高手，一个叫雷长清的人。不知道他怎么会算定麻糍粿会单挑检查站，我更相信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从那时开始我就有点排斥姓雷的人，尽管我和麻糍粿素不相识，但还是总为他忿忿不平。一直到99年我自己出事以后，这件事才慢慢被淡忘...
麻糍粿，那时还真是声名显赫，不仅仅是小孩子崇拜的偶像，在我们这些人的眼中，也蒙上了些英雄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