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我自然知道,以我的步伐,无论如何也无法追上它。但我心里却有了一种坦然,一种忘乎所以的从容,从见到它的那时便突然出现了。我觉得自己没了什么顾忌,除了身上的疼痛还在提醒着我还活着,去哪都是一样。
我听到了水声,潺潺流淌的动静。便用手电照了下四周,无法分辨身处何处。而此时,突然传来了枪响!接着有人高声叫道:“不要开枪!那东西是活的!”
但话声未落,枪声顿时大作!我甚至看到了流弹摇曳的轨迹,伴随着一阵响动,似乎有东西被成批的打碎了。也有人升起了照明弹,亮光稍瞬即逝。我只看到远远地许多人瞄着头顶上方和身后,如临大敌,冷不丁传出几声惨叫。
距离太远看不清他们面对的是什么,但从人数上看,应该是大嗓门的人。
我四下一看,觉得这地形颇为眼熟。心里顿时一紧,知道自己摸到哪了。果然,那该死的沙沙声,适时地响了起来!由远而近,一如骤雨。
只听得那边惨叫连连,骂声一片。混着枪声和瓦罐的破碎声,热闹的一塌糊涂。我想起花壳螂便头皮发麻,扭头便想走。但心里又想,花壳螂是不是不咬我的?那我他娘的跑什么?
正思索时,冷不丁发现眼前有个人形!黑灯瞎火,没看清是谁,我也顾不得许多。心说能走还是走的好。
便对那人喊道:“事大快闪!”那人没动静,我心说总他娘的不能是个鬼吧?连连冲他摆了摆手,又叫:“要死人了,快跑!”
“你别动!”那人却这么回了一句,我等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挪近了距离。这才看到,那人居然是何老头!
“你小子别动!”老何着急着又喊了一声,我一愣,这是和我说话?明明是我救你,你叫我别动是几个意思?难道和我后头的人交谈不成。
当下便想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跟来,老何眼珠子都瞪大了!几乎是吼了起来:“别回头!我他妈叫你别回头!”
我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看他的样子不像开玩笑,只好先站着。何老头看上去很紧张,似乎怕吓到我,挑着词轻轻道:“你听我说,你后面有个人,千万不可以回头看。”
人?!“是谁?!”我一头雾水,大嗓门的人都在后面厮杀,后面何止一个来着?老何咽了口口水,慢慢道:“我也不知道是谁,但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贴在你后脑勺上,他,他妈的他就只有一张脸!”
我被他这么一说,只感觉后脑的毛都要炸起来了!想拿手去弄,又有点犹豫。就问:“看的出是男是女吗?长什么样你和我说说!”
老何头一脸苦瓜相,几乎拖着哭腔道:“我看清了,男的!好像是你死去的那并肩子的脸!”
昊子?我头嗡了一下,脑子却突然转地飞快:“是不是有条长舌头?”老何点了点头,正要说话,他背后突然伸出一条手!一下子扣在老何的脖子上,老何头没来及做任何反应,一下被拖倒了!
我只听见落水的声音,一看要遭,也顾不得许多了。第一反应就扑了过去,想把人截住。尽管我咬着手电,但在水中,光线几乎被吸收了个干净。我只感觉手上抓住了东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怀里收。
手感上,该是人的脚踝,但动弹地非常厉害。我不知道是不是老何的腿,也没敢松手。刚耗了没两秒,便被一脚踢中腹部!尽管水流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道,但还是疼的我一哆嗦!
肚子好像被几根钢针捅穿了一样,我忍不住张了嘴。几口水顿时便呛了进去,这一来,肚子更是疼地要炸开一般!我也没法了,只好死死拖着那腿,任由身体在河水里翻滚。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时间很短,但每一秒给我的感觉就像一个轮回一样漫长!我感觉到自己躺在了地上,意识还没模糊,只是疼的有点发懵。
就听到老何叫我的声音,叫一口小子给一个巴掌的叫,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我忙伸手去拦,嘴里骂道:“打人不打脸,你他娘的叫魂呐?”
老何似是用了全力,见我醒来倒是舒了口气。不过随即也瘫倒在地,毕竟也是上了年纪。我只觉得喉咙难受,咳了好一会儿,吐出的净是黑水,喉咙还有种说不出的干痒。
隔了好一会,感觉舒服些了,才问他刚才怎么回事。老何看上去非常疲惫,没搭理我。又歇了好一会,才悠悠道:“蛇兵!”
“我离开你们后,其实早就已经到了那条河道了。而且绕了河道走了一圈,你猜我发现什么?”老何看着我,似乎习惯卖关子的感觉。
我有点不耐烦,挥手道:“尸洞,无数蛇兵,每个伸手指着你!”我心说你这问题是问枪口上了,我连你看到的那脸都能给你说两段,还以为会看到我一脸吓尿的样子?
“你,你到过?”老何果然有些吃惊,见我不像扯淡的样子,便有点落寞:“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们要是现在没上岸,被冲到尸洞里就更麻烦!”
冲到尸洞?不该是冲下瀑布吗?我摇了摇头,说不可能,我和昊子在这河道走了那么长的路,除了水黑吸光外,它也就是一条连着瀑布的河。
老何摆摆手,说:“你分析的不对,我要说三点。其一、你看到我的时候,我在那里已经站了一会了。左边是河道,右边是悬崖,悬崖下面是不是瀑布我不知道,但这两处是不关联的。其二、这河道极其少见,是一条无尽河。什么意思,也就是说它可以无限循环的流动,周而复始。我原本认为,这种河道是不可能存在的,但它现在就在我们旁边。我走完了整条河,它就是无始无终,而且水流不息。可以解释的只有两个原理,一是河**有暗流或是其他力量在推动水流。二是河床地势奇特,可以自己承载住河水流动所需要的动力。当然,这些都不关键,不重要!”
老何说的有点激动,差点没把手电给甩了出去。他喘了口气,又道:“问题在于其三,我从尸洞至悬崖位置,发现蛇兵的存在是不规律的。从河道里到河岸上都有存在,只是它们是静止的。然而现在,突然复活了,也就说明这里的局势已经改变。不仅是河道里的,恐怕别的地方,更多的蛇兵都在复活!”
“说到这里,还要谢谢你小子舍命相救,要不然我恐怕还真要折在这里!”老何头总算说了点人话,但这种环境下说这种话都没屁用,顶多让人心里舒服点儿。
我勉强笑了笑,心说真他娘的要感谢你那一顿脚法!又沉寂了一会,老何问我:“你说奇怪么,刚才那蛇兵死死扣住我,明明是我弄死我,怎么就突然松手不见了?”
我想起刚才剧烈的腹痛,有点明白了。“可能,是因为它在里面!”我叹了口气道,真心不知道这玩意是福是祸了。老何非常惊讶,指着我肚子道:“你这里面怀了孩子?”
我差点没一巴掌抡过去,这你他娘的都想的出来?你才有孩子,你全家男人怀孩子!但现在,也不是为这点鸡毛蒜皮发脾气的时候。
我没好气的瞪了老何一眼,反正他也看不见:“是有东西钻进去了,活的东西!”
老何不信,伸手摸了摸我的肚皮,又用手指弹了弹。我赶紧打开他的手,你这是挑西瓜还是怎么的?要是这会被人看到,两大老爷们黑灯瞎火的摸肚皮,不骂你老不正经也要笑我脑子打铁。
我连忙放下衣服,下意识离老何远点,道:“你别动了,没伤口没痕迹,我也不知道这东西长什么样。听那小孩子说,叫什么懒银鱼。反正可以辟邪,但是它一发威,老子就疼的死去活来!”
“懒银鱼?”老何表情略显夸张,我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把我当成智障了。
“懒银鱼,不会是冉遗之鱼吧?”老何挠了挠头,说:“山海经倒是有说过一东西,鱼身蛇首六足,其目如马耳,食之使人不眯,可以御凶。不过你这扯的太笼统了,要是能让我看看长什么样子的,我就能确切地告诉你是什么东西。”
我心说你给我滚远点,说来说去,你特么就是想我剖腹满足你这点好奇心。还不如换个话题扯,免得这老头趁我不留神的时候,对我肚皮又摸又敲又捅刀的。
便问他:“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老何不出意外的摇了头,叹气道:“天时地利具备,唯独这人啊,命或天定,许是无缘吧!”
“那孩子消失时有多大年纪?”我又问道,倒不是多关心这事,只是想看看老何的胜算有多大。
“我父亲告诉我,那男孩有十六七岁,最多不过二十。”老何挤压着太阳穴,有些想不通:“他该出现了才是,该出现在这里才对!为什么我遇不到?”
我安慰地拍了拍老何的肩膀,要在这地方找个年纪近百的人,也真是为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