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杯又是什么玩意？”柳梅指了指办公桌上冒着热气的拿铁，问，“牛奶里不小心滴进了几滴咖啡吗？”
“老大，你犯胃病了，不能喝美式。”小沫儿拿着记录本站在办公桌旁。
怎么一个两个的非要跟她对着干，董文浩是，小沫儿也是。
柳梅心里琢磨着，小男孩儿的喜欢果然支撑不了几天，这才见了几面，连消息都不发了。正好，省的自己被带跑偏。
“帮我买个拼图，大幅的。”柳梅比划着，“流川枫知道吗？灌篮高手看过吧？”
小沫儿犹豫着点点头。
“送给客户儿子的。”柳梅补充道，“最好是限量版，一会儿给你转账。”
“秦总有那么大的儿子吗？”目前最大的客户就是YS，小沫儿猜测秦泽的年龄也就三十多岁，果然英年早婚的成功人士占比很大。
“秦总？”
“YS的秦总啊，咱们不是要主攻YS吗？”小沫儿拿笔记本把柳梅的要求记下。
“啊，不是他儿子。”提起秦泽，柳梅还是觉得有点头疼，这几天收件箱收到的信息比之前七年加起来还多，明明加了微信，秦泽还是会天天发送彩信过来，好像这么做就能抹杀七年时光似的。
不过除了发信息，秦泽也没做什么别的，真像他说的那样，他会等。
“通知驻外经理，把月度工作报表发过来。”柳梅需要做点什么分散注意力，“把他们上个月的工作总结拿过来，我看看。”
工作总结是写来应付行政办的，都是网上摘抄的套话，柳梅从不看，都是小沫儿整理了一起发给行政办考核，不过眼下也没有什么需要柳梅做的，除了拜访YS高层，但也只有这个她不想做。
董文浩从公安局大楼里出来，盘算着是先回家沐浴更衣再去找柳梅，还是先把人见了再干别的。
车子从公安局大门口开出去，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大门旁边，正偷偷往里探头看。
董文浩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车就近停下。
“王艳？！”董文浩冲那人喊道。
和上次董文浩在二手车市场看见时不同，今天王艳穿着非常朴素，没有化妆，一张脸看着有些憔悴。
看清是董文浩，王艳犹豫着走过去。
“这么巧。”再见面，王艳尴尬的不敢直视对方。
“你怎么在这儿？”问出这个问题，董文浩心里有点堵，曾几何时，他也会和王艳一起站在公安局门口等周远下班，三个人一起吃烧烤喝啤酒，如今物是人非，连一同出现在这儿，都变得奇怪起来。
“啊，我碰巧路过，来看看。”王艳低着头，自惭形秽。
董文浩看了看公安局大门，叹了口气，说：“上车吧。”
王艳也回头看了看公安局大门，然后打开车门，上了车。
咖啡厅里冷气很足，董文浩看着坐在对面的王艳，觉得陌生又熟悉。
熟悉的是还是那张脸，一看就是日子过得不错，一点儿岁月的痕迹都没有。陌生的是，眼前的王艳成熟了很多，连神态都不一样了。
“你最近还好吧？”王艳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开口问道。
“周远挺好的。”董文浩没什么语气的回答。
王艳握着杯柄的手一顿，局促的沿着桌沿放下。
“你恨我吧？！”
“谈不上。”董文浩把视线从王艳脸上移到窗外，“每个人选择不同。”
“我为了钱离开周远，你应该恨我，应该看不起我。”王艳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你不后悔就行。”董文浩拿起桌上的冰柠檬水喝了一口。
良久的沉默，董文浩想起周远信誓旦旦的要存钱娶王艳，就觉得人生真是讽刺，人心哪有金钱有吸引力。
“我当时真的没办法。”王艳还是低着头，“我弟读大学，我爸在医院里等着做手术。”
董文浩想说，你可以跟我开口，我们是朋友。但他没说，当年她已经做了选择，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别去找他。”董文浩语气平平。
王艳抬起头，眼眶微红，看着他。
“别去找他。”董文浩重复道，“他什么也做不了，你知道。”
王艳点点头，一滴泪还是落了下来。
“我知道，我只是......”
“他犯了法。”董文浩打断她，“你知道吗？”
王艳克制着，但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掉。
董文浩心想，多讽刺。这眼泪不是为周远留的。有人为了爱放弃前途，有人为了钱放弃爱人。
董文浩想，柳梅七年的空窗期，是在等待还是心灰意冷？这个傻丫头这七年是怎么过的？喜欢海贼王和流川枫的小女生是怎么一步步变成商场上杀伐果决的柳总监的？究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难，才能把真实的一面隐藏好，成为第三种性别的？
“审判那天我会通知你。”丢下这句话，董文浩起身离开了咖啡店。
正午阳光刺眼，路上车不算多，董文浩感觉胸腔里满满的情绪无处发泄，他必须马上看到柳梅。
柳梅坐在办公室里读无聊的工作总结，顺便把错别字和标点符号都改正过来。
董文浩打来电话的时候她正准备亲自去茶水间做一杯冰美式。
看着来电显示，柳梅抽了抽嘴角，还真是我的咖啡克星。
“董警官，有事吗？”柳梅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接通了电话。
“我在你公司楼下。”
“你怎么知道我公司在哪的？”柳梅飞速回忆，自己没有说过公司地址，连公司名字都没提过，“小沫儿？！”
“......不是”董文浩反驳，小沫儿是底牌，不能太早亮出来，“是周远！周远知道小沫儿在哪儿工作，所以......”
很合理，柳梅想。周远打了个喷嚏。
“我时间不多，你能现在下来吗？”董文浩看了看时间，“或者我上去？”
“等我一下！”
有了YS这个大客户，就有人传她和秦泽的桃色新闻，万一以后做成了董氏的单子，那她和董文浩就不清白了。
公司大门口旁边有个临时停车场，柳梅一出公司大门就看见了董文浩的车。
柳梅坐进副驾驶看着董文浩，董文浩比自己碰到他抓捕嫌犯那天还要狼狈，不光衣服皱皱巴巴的，脸色也不好。
柳梅皱了皱眉，问：“多久没休息了？”
董文浩看着柳梅，觉得胸腔里的情绪不减反增，只能尽力压制着，说：“从你走后。”
“吃饭了吗？”柳梅扶着车门，“等我一下，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别去。”董文浩拉着柳梅胳膊，“我不饿，陪我待会儿。”
董文浩不对劲，柳梅能感觉得到，不光是因为身体疲惫，肯定还有什么影响了他的情绪。
“案子没有进展吗？嫌疑人不是已经抓住了吗？”
董文浩看着她，不说话。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董文浩还是不说话。
“否极泰来，别着急。案子肯定会破的。”
董文浩想把在咖啡厅想到的问题都问一遍，但他不敢，秦泽回来了，变数太大，而他要出差了，时间还没定。
“我要出趟差。”董文浩终于开口。
“嗯。”柳梅点点头。
“今晚就要走。”
“嗯。”
“不知道要去多久。”
“嗯。”
“我也不能告诉你我要去哪。”
“嗯。”柳梅想着，警方行动肯定要保密，“注意安全。”
“你能等我回来吗？”董文浩问。
柳梅突然心慌起来，任谁看到当前的董文浩，听到这一席话，都会感觉像在做最后的道别。
是要去做卧底吗？柳梅心里猜测着，毕竟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董氏三少爷能去做卧底吗？董建邺连公安局都不让儿子进，能让他去做卧底？
“你跟家里说了吗？”柳梅想劝劝他，还是别去了，“你父母同意了？”
“还没说。”董文浩想不明白，“我出差为什么要父母同意？”
“毕竟这么危险，还是要跟父母说清楚。”
“就是抓捕嫌犯，有当地警方配合，不会很危险的。”董文浩心念一转，“不过也没准，毕竟还是要冲在前头的。”
“不是做卧底吗？”
“卧底？电视剧看多了吧你！哪儿那么多卧底？！”
柳梅甩开董文浩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憋了半天的气终于喘允了。
“出差就说出差，抓人就说抓人，你吓唬我干嘛？我以为你要去做卧底。”
“担心我？”董文浩心情好了一些，胸口不那么闷了。
“任何一个公民都会担心保护我们生命财产安全的警察同志的安危的！不光我。懂吗？”
柳梅拍了拍心口，接着说：“趁现在还有时间，回家洗个澡睡一觉好吗？你看看你，都开始说胡话了。”
“我没说胡话。”
“没说胡话你让我等你回来。你是去出差，不是去打仗，有什么好等的？”
到了下班时间，小白领们三三两两的从办公大厦里出来，找饭店吃饭。
“因为秦泽回来了。”董文浩一脸不爽。
“所以呢？”
“你不能跟他旧情复燃！”
柳梅想：一样的配方，董三岁无疑了。除了穿上警服，否则董文浩心理年龄不会超过三岁。
“你饿不饿？”柳梅问，“我去吃饭，你去不去？”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