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梁翌辰一副要倒贴的架势，崔佳晏好像看到了之前的自己。她急忙摇摇头，抛去脑中不该有的画面，心情在瞬间炸了：“梁翌辰你住手！就算你家有钱，你打算每个人都这么倒贴吗？你还不如给公司费用，让他们录用我们的客户，这样更方便！”

“还能这样……不，我的意思是，我只是想做成这件事而已。”

梁翌辰的神情看起来很落寞，崔佳晏狠狠白了焦阳一样，轻声安慰：“梁翌辰，我当然明白你的心情，我现在的心情和你是一模一样的。梁翌辰，我们不可能事事顺心，也不要把别人的事情，当成自己的事情。这就是陆离经常说的，不要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里。这样，才会比较开心。”

崔佳晏说着，对陆离微微一笑，陆离也回了她一个笑容。陆离的笑容很淡，让她想起了夏日穿过弄堂的风，还有在风中会发出清脆声音的风铃。梁翌辰被崔佳晏安抚住了，也意识到自己之前有多幼稚，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嗯，这件事就翻篇了。崔佳晏看着窗外，感慨地说，“呀，冬天到了呀。”

崔佳晏不喜欢冬天。相比夏天的热辣而言，冬天代表着臃肿和寒冷，她必须把自己包裹在大衣里，都没办法展示自己的好身材。以往的冬天，她基本上是在睡觉中度过，而她现在必须要出门。因为，她要给焦阳找工作。

该死的家伙！上学的时候就给她找麻烦，现在还是这样！

崔佳晏想着，用冰冷的眼神看着焦阳，让焦阳不寒而栗，急忙更用力地擦玻璃。陆离递给崔佳晏一杯热咖啡，看看手机上的天气预报说：“最近降温很厉害，说是下周还可能会下雪。”

“下雪什么的，不太可能啦。我们这里，上一次下雪都是十年前了。每年天气预报都说可能下雪，但是每年都不下，真是好失望。”崔佳晏说着，继续看着窗外。

因为到了冬天的关系，窗外的景色有些萧条，正如独角兽事务所的生意一样。

上次的事件虽然平息了，到底给事务所带来了很大的影响，他们又恢复到门可罗雀的生活。在事务所繁忙的时候，崔佳晏曾经抱怨说希望闲一点，而当真正没有生意的时候，崔佳晏才发现自己当初，是多么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们面临的，不光是没有现金的问题，更是不知道该怎么支撑下去。现在，账户上已经不到两万块钱了。他们随时可能倒闭，随时可能解散。这可真惨啊。

崔佳晏想起这个，就觉得心烦气躁，看焦阳的眼神突然热烈了起来——这家伙，不光是个烦人精，更是钱啊！所以，是不是要对她好点？到底怎么样才能从她身上赚到钱呢？

焦阳再一次感觉到崔佳晏奇怪的目光，心想这里简直没办法呆下去了！她明明是金主爸爸，为什么要过着女仆一样的生活啊！就在焦阳看着手中的抹布，开始后悔她的决定时，陆离说：“我前几天和永盛集团的老总吃饭，他们倒是在招聘销售人员，可以去那里看看。”

焦阳知道，永盛是业内的翘楚，眼中顿时冒出亮光来。她有些不可置信：“永盛一般不对外招聘，都是靠推荐的，我真的可以去面试吗？”

“所以说，这就是你找我们的理由，不是吗？”

陆离那么自信的样子，是崔佳晏最喜欢，也是她最崇拜的。崔佳晏越看陆离，越觉得他有魅力，而她这么充满爱意的眼神，是梁翌辰最不想看到的。梁翌辰不甘示弱说：“燎原公司也在招聘销售。这家公司是本地企业，虽然成立的时间不长，但这两年准备挂牌上市，很有潜力。”

焦阳的眼睛越发明亮了起来。她知道，潜力型的公司，虽然没有大型集团那么稳定，但也有显而易见的好处——容易拿到原始股，甚至成为元老，成为业界的传奇。这两家公司，都是靠她的人脉绝对不可能接触的，她满意至极：“那我两家都看看，看看和哪家更合适。想不到你们这里看起来挺小的，还真是资源不错呀。”

“那当然。我们也早晚会上市！”崔佳晏自信满满地说，“别光说话，快擦玻璃啊！”

焦阳继续工作，在心里把崔佳晏骂了一万遍。这时，陆离和梁翌辰分别联系了时间，很凑巧对方负责人都是今天有空。

于是，他们一行人先出发去永盛集团。这是一家大型外企，位于城市CBD中最高端的写字楼里，周边是地铁站、公交站、购物广场、饭店和街心公园，可以满足对于工作和生活的一切需求。

一来到这里，焦阳就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在她看到永盛集团的内部装修，和它家给员工免费提供的下午茶后，更是非常向往。她觉得，这里简直满足了她对于“金领”的一切幻想，能在这里上班的话，简直都不想下班了。

永盛集团的杜总和陆离很熟悉，两个人一见面寒暄了几句后，约好下班后一起吃晚餐。对于陆离介绍的人，杜总当然表示信任。他问了焦阳一些专业性问题后，对她的履历和谈吐都很满意。

在其乐融融的气氛中，杜总说：“我们这里是这样的，底薪相对比较低，但是提成很高。你要的薪资，我们是可以满足的。销售是没有休息日的，所以我们的工作时间是996，每周一天休息，你看可以吗？”

“等等，不是双休吗？”焦阳诧异地问，“我以为外企都是双休。我原来的公司就是。”

杜总笑了：“外企到中国，也要适应中国的节奏啊。我们已经算是非常人道了，其他行业，比如程序员什么的，简直会吃住都在公司。这么高的薪水，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你说是吧。”

焦阳没有说话。

事实上，她不能接受996，这是她的原则问题。早上9点上班，意味着7点就要起床；晚上9点下班，意味着到家起码10点。还有一周工作6天……除了年轻的时候，有谁会愿意这么做？

她以前，还真是愿意的。甚至，比这更辛苦的工作模式，她都经历过，还心甘情愿。

在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她曾经过着日夜加班，只有单休的日子。那时的她，是凭借一腔热情支撑下去的。她到现在还记得，加班到天明，在看着大叔摆早点摊时，那种疲惫又兴奋的心情。她觉得自己很能吃苦，非常伟大，直到现实给了她狠狠一巴掌。

当公司熬过最难熬的开业期后，老板并没有像承诺的那样，立马给他们升职、加薪、做负责人。老板有钱后，请来了更有经验的人管理团队，他们还是做着一样的职位，一样的工作。后来，老板买了大房子，换了车子，而他们还是租着破旧的房子，挤着公交上下班。

当焦阳急需一笔钱的时候，她终于知道，靠着老板的所谓“承诺”，根本没办法过日子，只是自我欺骗罢了。老板骗他们的廉价劳动力，而他们骗自己说，他们以后真的会飞黄腾达，大家都是各取所需。

那时候的焦阳，有多么觉得加班美妙，现在就有多厌恶所谓的“996”。她认为，她和公司是合作的关系，公司付钱购买她的时间，她为公司创造利润。至于下班后的时间……抱歉，你没有付费，也付不起这个钱。她需要逛街、吃饭、看电影，这样才能让她打满鸡血，面对那该死的工作。

“对不起，我不能接受。这是，我的原则。”

当焦阳终于说出答案的时候，杜总难掩失望的神色。崔佳晏气愤到都要跳起来了，陆离用眼神制止了崔佳晏，站起身说：“既然这样，那么你们就不太合适了。虽然很可惜，但是认识一个朋友也是好的。”

“当然。”焦阳站起身和杜总握手，“杜总，很高兴认识你。”

和杜总告别后，他们一起去楼下吃饭，当然是焦阳买单。美味的泰国菜终于抚平了一些怒火，崔佳晏甚至可以心平气和地问她：“焦阳，这次你又是哪里不满意？因为那个996？”

“嗯。虽然单休和双休只是相差一天，但是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双休是我的原则问题，很抱歉这个我真的不能改。”

崔佳晏没好气地说：“是啊，不能步行太久是原则问题，不能单休是原则问题，你还有什么原则问题啊？是不是如果和老总的生肖属相不相配，也是原则问题，你不能去上班？”

“瞧你说的，我有那么作吗。我就希望待遇和原来公司的差不多，甚至低一点也可以。要有双休，要交通方便，领导好相处，同事关系和谐……这样的要求，真的不算高吧。”

平心而论，这样的条件对于焦阳来说，还真的不算高。崔佳晏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也没什么好反驳的。崔佳晏沉默地吃着饭，这时陆离突然问：“焦小姐，我冒昧问个问题。你是只和我们事务所有合作，还是和其他人也有合作？”

这个问题让焦阳尴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