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
被按在门上的男孩用力挣动着，却哪是李辰清对手，抵在颈前的上臂隐隐加力，窒息感马上来袭，那男孩慌了神，“你神……经病吗……放开……”
李辰清却似没听到般，“是谁？……”他继续着施力，又问了一遍，直至身前人脸颊涨红，眼看就要晕厥才猛然松手，一把将人甩开，单膝钻入车内。
“你干什么！”那男孩刚失了桎梏，缓两口气又纠缠上来，将他自后往外拖拽着。
李辰清微微侧目，看着对方毫无章法的动作，随意一个肘击，正打上身后人面门，那人唔地一声伸手捂住，向后倾了几分，他就势便是一脚，男孩彻底一声哀嚎，正撞在旁边车上，瞬间坐地不起。
李辰清看了一眼，自前座撤出，转而拉开后门，但见后座上搭着一件衣服，下面鼓鼓囊囊。他抬手掀开，果然，是一部相机，配着长焦镜头。
他拿起按下电源，预览屏幕点亮，界面中满是照片，角度以梁明钦为主，他迅速翻到最下，可惜，只有今日所拍。李辰清眸光暗着，转手将那记忆卡抽出，相机扔回后座，退出车外，却发现那男孩倒也机灵，趁着他看照片的功夫，不知跑去了哪里。
他低头自车底看了看，视线所及没有发现，便记下了车牌，随手发出，“查一下车主，”他留言，而后反身关了车门，向会场走去。
江陆离坐在宴会厅中，看着周围或走或坐的人，今晚明明没喝太多，却总觉得心慌难受。
半晌后，她寻了个敬酒的间隙，借着去洗手间出了那厅，想到外面透透气。
这个时间正是会所最热闹的当口，走廊中人也不少。她沿着布置精巧的通道前行着，只见迎面走来几人，相互勾着肩，显然是喝多了。
江陆离正好行至一扇安全门前，她索性侧了身，给那几位让出足够的空间，对面却根本没看她，只自顾自地大声说着什么，从她身旁嚣张地走过，浑身酒气让江陆离不禁蹙眉。
待那几人走出几步，她也刚要转头离开，正在回身间隙，却被旁侧忽然打开的安全门吓了一跳，未及反应，整个人便被一个力道扯入其中。
铁门嘭地在身后关闭，忽临的黑暗让她下意识反抗那力道，却被扯她的人捂住嘴，“是我……”一个声音响在耳边，江陆离蓦然停住，定睛。
晦暗的安全通道中有丝窄窗透出的微光，正照亮了身前人一半的脸，虽然戴着帽子，但那眉眼她哪还用看。
“是我，”对方又说了一遍，放下手。
“你来这儿干什么？”江陆离也终于回过神，刻意放低着声音问道。
对面却没答话，只注视着她。
江陆离让那眼神看得有些发毛，感觉这人不太对劲。而且，他怎么会找来这里？还是以如此的装束和方式。“你又发什么疯？”于是她抬眸再落一问，保持着一贯的锋利。
对面的周璟时却在她不善的问话中笑了，唇角轻启，“没发疯，我来找你，”一句答了两个问题，眼中平静无波，却又暗流涌动。
江陆离一愣，皱皱眉，“找我干什么？项目我已经补给你了，不欠你什么了。”说的是之前的事。
“对，你不欠我，”周璟时看着她，身体略略向前半分，“但是，你骗我。”是低沉的申诉。
江陆离抬起眼，“我骗你什么了？并购收益还没结算，出了结果我会安排。”
周璟时却笑着摇摇头，“不是这个，”肯定地将她否定，眉宇间带着一种审视。
“那是什么？”江陆离低声反问，心中却对这场景有种似曾相识的躁。
而下一秒，事实就验证了她的直觉，“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骗我？”周璟时盯着她，话语异常地笃定。
江陆离蹙眉回看，“我知道什么？骗你什么？周总，你大晚上跑这说什么胡话？”
对面却挤出一丝轻呵，“胡话？”又向她靠近了几分，“陆离……我说的是不是胡话，你自己清楚。”
江陆离感到身体一颤，或许是因为那久违的称呼，也或许是因为那临近的温度。总之，周璟时肯定又知道了什么，而且知道得很充分，从他的眼神中就能看出。
江陆离定了定神，她心中越虚，表面上就越维持着铁板一块，“对不起，我不清楚，”她说，“还有应酬，先走了。”说着侧过身，便要去推门。
周璟时却早有准备般侧过一步，挡在她身前，“你早知道是梁明钦了，却故意瞒我、把我推走，什么意思？”逆光的身影笼罩在去路上，让她不得不面对，并回答这审问。
江陆离心如擂鼓，却不屑地白了对方一眼，“说什么呢？周总你没发烧吧？”继续着自己的狡辩，语气却有种不淡然的轻晃。
“呵，”周璟时看着她，仿佛看着一个誓死抵赖的人，但是不承认又有什么用呢，事实就是事实。“罗渊告诉我了，”于是他轻声说，“我也见了徐林杰、杨律师，这次，你赖不掉。”他伸出手，将对面纤细但并不瘦弱的身影圈在当中，帽檐几乎碰上她额头。
江陆离被这忽至的压力搞得后退了一步，却已靠上墙壁，再无躲闪空间。所以她沉默了两秒，干脆抬起头，“周璟时，你别骗自己了，”眼中加了几分戏谑，“人都要脸的，你别逼我撕下最后一层布，大家都不好看。”
“是么？”眼前的声音却说，“没关系，你撕，我倒要看看有多不好看。”随后便又是悠然的注视。
江陆离深喘口气，“周璟时，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选你？”犀利地回望。
“为什么？”那人问。
“因为你单纯，好骗。你看，这么多次了，只要有点新说法，你还是会相信，”她笑笑，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弯，似一柄刀，“有句话，我跟卢子钰说过，不信你可以去问，”她顿了顿，“没错，我是查了真相，但我还是走了，想知道为什么？”
“嗯，”对面应着.
“可是，真不想告诉你……”江陆离叹了口气，手忽然抬起，抚上眼前人脸廓,“但是璟少都问到这儿了，我也赖不掉了。”她学着他的话，轻轻看进那眸中，“其实我也犹豫过，是等你，还是过去？直到我查出背后是谁，知道自己手中底牌有多厚，”她笑笑，“周总，也要感谢你的配合，我本来没有董事席位，也住不进梁家宅院，这下，全有了。”尾音上挑，含着点点轻薄。
“呵，你真聪明，”耳边却传来一声赞叹，“所以这些，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江陆离感到一只撑在她身侧的手离开，转而也覆上她脸颊，带着审查般的抚摸。
但这，显然在她思考的预案当中，“所以我真没看错你，周总，”她再次轻笑，“能给自己留的后路，我什么封死？让你以为是个误会，是他骗我，日后若是梁明钦腻了，我还能再回去找你啊……”手掌自那脸侧落下，“周璟时，你装得潇洒，其实离不开我。”
“哦？你怎么知道？”对面人反问着。
江陆离眸光轻动，“这很难么？”她略转了头，靠近对方耳边，“比如这次杭城，您璟大少爷怎屑碰别人的东西，但对我，你巴巴地就上来了……我就知道，自己这步没走错。”
淡淡的呵气莹润耳边，“呵，你挺了解我，”周璟时闻言一笑，突然将手一伸，虎口正卡上江陆离下颌，未用大力，却位置精准，将她拉离半分，“所以江总，那你为什么又说出来？这种事，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江陆离因这倏然的动作一惊，仰头看着眼前昵视的眸子，“因为你碍我事儿了，周璟时，我在宜远还没待够呢，你太缠人了，”她伸手抵上对方手腕，“想现在就来泡我，你的家当，还差个几十亿啊。”
两束目光翩然相对，“精彩！江陆离，”周璟时接近她唇畔，“这一段，你又想了多久？早有准备了吧。”薄唇扯出一个微妙的弧度，一方热度在猝不及防间下压。
江陆离睁大了眼，不过那温度只盘旋了几秒，便坚定退开，而后攻守转换，“你说完了？”周璟时勾唇看着她，“可我还是不太信呢，怎么办？”他略停了停，仿佛真在思考，而后道，“不如这样，反正你梁董就在外面，我们也好久没见了，我现在就去找他聊聊，叙个旧，顺便把你说的跟他对一遍，没问题的话我也就踏实了，之后你当你的总裁，我做我的公司，谁也别招谁，可好？”
江陆离呼着气蹙眉，周璟时却拍拍她，松了手，转身握上门把。
“你干什么！”身后一声低喝。
“干什么？我不是告诉你了？”
“你别害我，周璟时！”她瞪着他。
“害你？”对方露出一抹浅笑，“你和你梁董害我还少么？”被照亮一半的脸透着一种诡异，“对了，我是不是没告诉你，我已经动用局里的关系准备查宜远了，”他手停在门边，“江陆离，其实咱们想一块去了，我还真就想看看，梁明钦倒台的那天，你会不会再乖乖爬回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