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车开得凶狠之极。
赵汶一个心惊，顿感不妙，于是一脚刹车踩死，倒车打轮，对方却预判了他的行动，也倒着直撞过来，一瞬间两车挤碰在一起，可他这闷骚的小跑儿哪经得起大越野的力量，猛晃几下，直接被逼停在路边的水泥墙处。
赵汶马上落下中控锁，拿起手机刚要拨电话，就见那大车上下来三人，其中一位拿着儿臂粗的铁棍，话都不说直接就抡在他车窗上，什么锁也瞬间成了摆设。
褚熠恒正在餐厅和银行的人吃饭，快九点时看到赵汶又打了电话。他狐疑了下，这人不是回家了吗？却向对面人略做示意，还是接起。
“喂，”他出了声，对面却没人说话，只隐约听得一阵杂响，而后电话就断了。褚熠恒蓦地自椅中站起，吓了对面人一跳，“抱歉，家里有事，咱们改天继续。”他冲银行的朋友说，和赵汶在一起两年，他中文明显进步不少，至少可以说出整句的话了。
对方应了，他告辞出到外面，上了司机开来的车。“去赵总那，”微带混血感的面庞紧绷着。
赵汶常走的路他很熟，所以不久，便在那条小道上看到了被砸坏的车。前挡风和驾驶位玻璃全部碎成了渣，现场没有血迹、没有手机，车有被翻动的痕迹，褚熠恒紧拧着眉，拨了赵汶的电话，关机。
周璟时正在他城北的别墅，老汪向他电话报告说，他发的两个号码有一个一直监控不到，应该是没有开过机。另一个轨迹基本两点一线，偶尔拐个弯，也多是应酬场所。
周璟时应了，让他继续盯，尤其是那个不开机的，如果上线，马上比对两个号的地点是否一致。这边正说着，却有一个电话打进来，他看看，褚熠恒？……
“老汪，先挂，一会儿盯着点手机。”他说，而后切到那个来电。
“周总，”对面发音仍然蹩脚的中文传来，“赵汶，出事了。”
周璟时心下一沉，虽然他见这来电人就知道多半没好事。“你说，”沉声回道，和这人沟通，他尽量使用短语。
“回家路上，有人劫持。”对方简述了情况，“我就在车边，没有人，玻璃碎了，门开着。”说得明了易懂。
“电话呢？”周璟时问。
“打不通。”
“你等着，先挂。”周璟时马上挂了他这边，又拨回给老汪，“立刻，帮我查个定位，”随后报了赵汶的号码。
几分钟后，“查不到，”是对面的回复，却也在周璟时的预料中。这事不用说，肯定是宜远的人干的，而那边的风格，必是滴水不漏。
“多找几个人，等我消息。”于是他布置了老汪，以做备用，而后又打回给褚熠恒，“你在哪？”
对面报了地址，周璟时让他原地等着，便开上车出了门。
路上他又联系了老汪，让他带三个人也到现场，并说：“我最后让你盯的那号，找后台呼转到你手机上。”
“好，”对面答。周璟时挂了，一脚油门踩下，拉出一道风。
待他到达褚熠恒发的定位，见到赵汶的车，不禁也皱了下眉头。“报警？”那人迎上来问。
“等他们？”周璟时偏头，“你家老赵总共就那二两肉，禁得起折腾？”
“你有办法？”那人果然有进步，这种话居然听懂了。
周璟时目光一转，反手就拨了梁明钦的电话，然而连着三四次，都直接被挂断。“真特么浑身都是心眼子！”他叨了句。
“谁？”一旁的褚熠恒问。
“宜远的老板。”赵汶这事他俩都知道，谁干的是个明牌，问题就是人在哪？
于是第五次，周璟时换了个号，果然，这回接通了。
“李辰清，”他直接开口道，“人在你那儿吧，事儿是我让干的，照片也在我手里，给个地址，我交货，你交人，同时。”刻意强调了最后两个字。
“你有照片？”挂了电话褚熠恒问他。
“没有。”周璟时答。
“那怎么交？”果然还是年轻。
“傻呀……”周璟时讶异地看着他，“一会儿你上那辆车跟着，”指指老汪他们，“那边给的应该是个中转地址，等他们带我到了地儿，你就报警，明白吗？”
“明白，”对面终于理解了，这样确实最快，“可是周总，你会不会危险？”转念问道。
“呵，”周璟时轻哼，“我怕他们？这帮SB，正愁逮不到材料呢，这回好，往眼皮底下送。”说着朝老汪扬扬手，回身上了自己的车，发动开往李辰清给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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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汶自从被那帮人拽上车，头上就蒙了东西，待到摇摇晃晃一路，终于进到某个空间时，眼前才重获光明。
这里明显是个厂房，他面前一张铁桌，上面摆着一杯茶，还幽幽冒着热气。赵汶笑笑，说请他喝杯茶，还真不是客气。
“赵总，”李辰清悠悠走到他对面，“约你没别的事，只是想把照片要回来，毕竟你这是偷拍，不太好。”
赵汶看看那人，“哟，李助理亲自来啦，梁总呢？”
李辰清笑笑，“这事和别人没关系，是我约你。”
“约？”赵汶自椅中动动被塑料扎带困在背后的手，“你们宜远就这么约人？”
“事出紧急，抱歉。”李辰清真就歉意地点点头，“希望赵总配合，或许茶凉之前，我就能送你回去。”
赵汶嗤了一声，他此时再装傻抵赖也没什么意思，于是索性道，“我的照片，凭什么你说要就要，我一不发表二不卖钱，拍不拍，跟你们有毛线关系？”
李辰清在对面看着他，“赵总，大家都是明白人，话我不想深说了，你好好想想，新闻那么多，别跟不必要的过不去。”
赵汶让他半俯视地看着，扯了下嘴角，“我不给，你能怎么着？而且，你知道我拍了几次，拍了多少吗？给了你，我就没备份了吗？”上扬的凤眼含着笑，“李助理，你们是大公司，不做亏心事，怕什么鬼叫门？多虑了。”
李辰清让他说得也笑笑，“赵总讲的有道理，”他端起面前的杯子，“来，那咱们先喝茶，”语闭，手微微一扬，整杯的热水直接泼在赵汶腿上，原本坐着的人倒抽口气，反射性弹起的身体却被李辰清一把按回原位，“对不起赵总，我刚刚没拿稳。”
赵汶吸气，忍着大腿上的灼痛，看着对面的李辰清冲他笑笑，没有转头，却对身旁人说，“麻烦再帮赵总续一杯。”
赵汶咬咬牙，“李辰清，梁明钦给你多少钱？把我搞伤了，可就够抓你的了。”
对面却依旧淡然，“我说了，这事和别人没关系。而且我既然请你了，就有分寸。”那声音冷冷的，“七十五度的水，接触二十平方厘米以下，属于轻微伤，”他笑笑，“所以赵总，咱们慢慢来。”
说罢，端起第二杯，缓缓地倾斜在打湿的原处。
赵汶瞬间咬了牙，这细软的水流带着比利刃还灼人的温度，一股一股地磨着他的神经。待这杯倒完，他背后早已汗湿，却并非因为热。
李辰清慢慢直起身，将杯子放下，见他依旧无言，转手接过旁人递来的手机，赵汶的，却早已卸了卡，以防追踪。
他轻轻将那屏幕举到坐着的人面前，人脸识别确实方便，此时却成了最大的BUG，赵汶闭着眼拒绝，却怎么可能奏效？眼眶钝痛的同时，眼皮也被翻开，手机瞬间解锁。
李辰清一边翻着一边开口道，“这样吧赵总，你既然不想聊照片，那咱们聊点别的。”他眼光不知停在哪个界面上，“比如……”下一秒却突然将屏幕翻转，“这些，是谁发的？”
赵汶看着那一排信息，直后悔自己为什么没阅后即焚！于是翻了个眼，“我怎么知道，匿名号，很常见。”
“呵，”李辰清轻笑，将那号码给身边人看了眼，那人便走开，应该是去查了。“你就跟着这个盯的？”他继续问道，默默数了数，“六次，这回有参考了。”而后抬眼看向赵汶，“赵总开个价吧，算上你的修车费，我一并付。”
赵汶却笑笑，睨视着他，“对不起，个人收藏，概不出售。”
李辰清目光转了转，“赵总，你是生意人，何必呢？咱们无冤无仇的，左右不过是卖个价。”
“呵，那也得看我心情。”赵汶撇撇嘴，不再说话。
李辰清围着桌子转了半个圈，在临近的一侧坐下，“这可就有意思了，”他看着身前人，“你这么执着地不给，真不像是一般的营业行为呢，”语闭顿了顿，掏出自己手机点开一个视频，伸到赵汶眼前，是那天会馆里的监控，照着一个角落，一个黑衣黑帽的身影一闪而过，“赵总觉得这人眼熟吗？我那天看他从你派去的车里下来，就一直在想，是谁呢？”
赵汶低头看看，“不认识。”
对面轻笑，“赵总，你再好好看看。”说着又举高了半分。
赵汶轻呵一声，抬起头，“不认识，人话，你听不懂？”直视对方眼睛。
李辰清嘴角弯了弯，忽然提起一脚，正踹在赵汶身下的椅边上，略微上扬的力道让椅子倏然向后倒去，赵汶双手被控重心不稳，猝不及防下便随着那倾斜歪向后方。
他保护性地攒了身子，不至于让后脑着地，整个人却狼狈地侧滚在地上，冰凉的水泥贴在脸侧，头发忽地被一只手揪起，“周璟时？对吗……”翩然的声音问道，他却抵死了不再开口。
李辰清扬手一摔，赵汶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头侧愣磕在水泥地上，响声自己都听到了。“你不答，就等于默认，”那人隐笑，回身走到桌边，拿起手机对着赵汶的屏幕拍了张照片，而后发给了什么人，手敲敲耳机，“发了，看下。”
随后又转回赵汶这边，刚蹲下身，衣兜中电话却响了起来，赵汶见他拿出看了下，“说什么来什么，”那人扬唇轻笑，接起，“喂，周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