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璟时开到李辰清指定的地点，果然，那里停着一辆商务车，没有号牌，只有张临时牌照潦草地贴在后车窗上，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下了车走向那边，对方早有准备，两个戴口罩的人上来，将他请入。随后是与赵汶差不多的规格配置，搜走了手机，又周身检查了一遍，车子方才发动。
约莫二三十分钟，到了地方，有人拽他下来。周璟时感到走入一片空旷之地，应该是个室内，因为没风了，却与室外几乎同样的冷。随后眼前的遮盖摘下，他看到了赵汶和李辰清，还有几个闲碎的人立于一旁。
赵汶坐在椅子上，没什么明显的伤。李辰清站在桌边，“周总好，”礼节性地问道，“照片带了吗？”
周璟时看看他，“先放人。”
对面笑笑，“周总当我是小孩吗？”
“不敢，”周璟时扯唇，“不过我在这，你怕什么。”
李辰清凝视着他，“对不起，就凭你一面之词，我信不过。”而后动动下巴，示意旁人将周璟时请到另一张备好的椅子上。
“真是随，”周璟时也不客气，大方地坐下，“什么主子什么奴才，你从小跟梁明钦吃心眼儿长大的吧，”他笑看着对方，“骗你？我犯得上吗？”
李辰清在这**的奚落中无动于衷，“周总，你来得正好，我还真有问题想问你呢。”他走近几步，却又突然停下，转而示意旁人，割了周璟时腕间的扎带，改用了胶带，将他双手分置两侧，与椅背下方的金属弯管绑在一处，脚踝也做了同样的固定。
这人倒是精明，周璟时心想，刚刚那几人捆扎他手腕的时候，他确实技巧地拱腕留出了空间，只要微微施力就可随时挣脱。不过今天，他志不在此。
“放心了？”看着上来的几人退开，周璟时抬了头，“李辰清，你不是挺会咬人的么，怎么，怕我？”
“谈不上，”对面笑笑，“只是减少点不必要的麻烦。”目光在周璟时身上扫过，“周总你刚刚说，事情是你让干的？”他慢慢行至桌旁，自上面拿了赵汶的手机，“可之前我问赵总，他可不这么说。”李辰清回身，“所以我就奇怪了，你们两个，我到底信谁的？”
周璟时被那尖锐审视的目光盯着，“这还不简单？”他微笑，而后转向赵汶，“算你丫仗义，不过就你这小身板，想跟这帮SB硬扛？算了吧，”说罢又将头扭回，“李辰清，你无非是想要回照片，把赵汶放了，咱俩单聊，如何？”
“行啊，”对面答，“只要周总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周璟时看他。
李辰清向前走了两步，举起手机，“我想请教下周总，这些，怎么回事？”
“我说了是匿名……”赵汶却突然自旁喊了句，下一秒就被李辰清一巴掌扬上侧脸，那并非正规的击打，只是手背与皮肉的接触，却也够他一受的。
“狗脾气……”周璟时绷唇挤出一句，“看着新鲜？呵，我找人盯你们很久了，李助理你不是厉害吗？现在才发现？”他笑，“我那儿照片都一大打子了，怎么样，挨骂了没？”
李辰清听他说着，撤步归位，也不反驳，只继续道，“可是周总，你的人是怎么做的呢，还知道得如此具体、精确……”
“哈，”周璟时干笑两声，“就许你们为非作歹，不许我手下有俩能人？不怕告诉你，李辰清，我找的人手里可不干净，所以我只管下命令，他总有办法给我结果……”
“周总可真会说，”对面人也轻笑，“但那些行程，知道的人可不多，我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你随便找个人就能搞到？我怎么不信呢……”
“因为你傻呗，”周璟时却轻蔑地看看他，“你以为你们是谁？就那些破饭局，国家机密啊？订地儿的、开车的、参会的，哪个不知道？”他停了停，“不过拍照他们不行，只能找老赵，所以这事儿跟他没关系，”周璟时瞥瞥赵汶，“我说完了，你放人。”
李辰清看过来的目光带些幽深，“周总别急，我还没问完。”他将方才那手机放下，又掏出自己的，递到周璟时面前，“这个，是你吧。”屏幕中放着刚刚给赵汶看的监控镜头。
“别说，还挺像。”周璟时笑笑，“不过抱歉，不是。”
对面目光凝在他脸上，收回手，又调出一条，“那这个呢？周总解释解释。”
周璟时低头，眼前竟然是杭城的酒店，江陆离两次出入他房间的影像。
“那房号我查了，是你的。”
“李助理什么意思？”周璟时抬眼笑笑，“这你们老板娘啊，问我干嘛？”
对面声音依旧冷冷的，“所以才烦请你说下，最近和我们江董见这么频繁，有什么事呢？”
周璟时看着他，“超纲了，李助理，说好就一个问题。”
李辰清默然，半晌转向赵汶。
“李辰清！”周璟时也扭了头，“你再动他，一个字儿也别想再知道。”
“是么？”那人问，抬手便是一拳。
赵汶只觉上腹一紧，随后便是五脏六腑被挤压在一起的痛，他反射性地躬了身，却极力忍着没出声。
“周总可以不说，”李辰清冷静地回头，转手又将赵汶提起，按回到椅背上，动动手指，再次发力。
“停！”周璟时狠狠地看过来。
“怎么？”李辰清收手，“周总想好了？”声音幽如鬼魅。
四下静了半晌，周璟时那端微微低了头，却突然在紧绷中扯出一抹笑，“李辰清，你们以为我和江陆离串联？”他抬了头，“我SB吗，那个贱货踹了我跑到你们梁总**撩骚，我恶心都来不及……”
“那还见面？还扣她四天，干嘛呢，周总？”李辰清却走过来，躬身盯着他。
周璟时与他对视，几秒后眼中迸中一分精光，“看来好多事，她没跟你们说啊……”薄削的唇角向上，周身有种狂佞的戾气，“那正好，”他抬眸，“你过来，我告诉你。”
李辰清微眯了眼，略微靠近。
周璟时轻嗤了一声，“我还说呢，你主子怎么脾气那么好，都不带找我的。”他前探了身体，“江陆离敢耍我，还跟我抢东西，所以我生气了……”那语气诡异着，“这段，麻烦也转告你们梁总，所以我绑了她，强奸她，不是骚么，那就活该！”
周璟时眸中带些轻蔑的红，“她脖子上那个，梁明钦看见了吧。我送的礼物，怎么样？”他唇角扬着，“四天，她就戴着那玩意在我身下，嗓子都哭哑了，有用么？”他顿顿，“然后你说杭城？对，我接着拿项目威胁她，所以她来谈啊……”
一记猛烈的肘击，打断了周璟时随后的话，李辰清满力的一挥着实不轻，他却混不在意地回了身体，啐出一口血，“怎么，打算动手了？来，凡是招惹我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宜远，江陆离，都一样……”
“周璟时，你疯了么！”却是旁边的赵汶喊道，他分明从李辰清眼中看到了不妙的神情。
“你闭嘴！”劝慰却被身边人一瞬吼回。
对面的李辰清周身冷峻，手指紧绷着，却依旧用了十分的克制拿起手机，看看周璟时，而后按下一个号码，听筒中“嘟，嘟”的声音传来，应该是开了功放。
须臾，“谁？”一个男声自那端传出，低沉沙哑。
李辰清走到周璟时身边，将手机对着他，示意他说话。
周璟时瞥了眼那号码，正是发短信那个。于是，“老汪……”他沉沉开口，却只两字，李辰清便按下了静音。
对面几秒无声，“璟少？”而后终于犹豫着问。
周璟时看看眼前，知道此时自己说话也无用，而李辰清也没有拖延，验证了一些事后，便毫不犹豫地挂断。
所以这冷飕飕的高屋中迎来了短暂的宁静，直到一个声音响起，“周总，所以你今天来，就没打算交照片吧。”
“呵，对。”周璟时扬头，对上那人。
“非常好，”李辰清说，“所以你安排人报警了？”
“没错。”
“那很可惜，你的手机已经转移了，我的也追踪不了，对了，还有你衣服上这个，”他伸出手，一枚黑色纽扣停在掌间，“指望它？也没用了，”那人笑笑，想是来路上趁他看不到，这定位器已被发现破坏了。
“所以警察找到这里，至少也要明早。”
“是么？”周璟时看他，气定神闲。
而远处，两个人正抬了一桶水过来。
“你们要干嘛！”赵汶有些慌了，周璟时刚刚那些话，让他觉得局面已经滑向失控边缘。
李辰清眼中无波，待那二人走近，“赵总别急，”他看着前方，“给你热的，给他换个样，”随后微微偏了头，“周总，你做事太冲动了。”
“呵呵，”周璟时笑，“还轮不到你管。”
“抱歉，”李辰清摇摇头，“我帮你冷静冷静。”
语闭指尖轻动，那二人抬了水走前，毫不犹豫的发力下，整整一桶冰水霍然泼出，瞬间浇满周璟时全身，在冬夜中划出缕缕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