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渊！”韩璃扶着他大喊了一声。
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众人都有些慌神。
周承渊跌在韩璃怀里，咳了一声，咳出来的依旧是血。
顾训回过神，突然蹲下身捏住周承渊的下巴，强行掰开他的嘴。
“你吃了什么？你他妈吃了什么！”
周承渊已经没有了回应的力气，他轻轻一挑眉，摇了摇头。
“你吃了什么中毒了吧？你他妈故意的吧！”顾训疯了一样从韩璃的怀里把周承渊拖出来，在他身上用力狠狠地踩了好几脚。
韩璃吓坏了，赶紧爬过去护着周承渊，却被发疯的顾训误伤，踩到了手指。
“啊……嘶——”韩璃吃痛，身体抖了一下，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吴宇鹏他们完全拉不住失去理智的顾训，他依旧不管不顾地踹着周承渊和韩璃，因为暴怒，双眼猩红。
“够了！他本身就病了，再这样会死的！”蒋温蓝实在看不下去，说道。
“那就去死吧，让他和你这个不老实的女儿，一起陪着阿珏去下地狱！”顾训再抬起一脚。
蒋温蓝眼疾手快挡了过去，被顾训踢中了腹部。
“呃……”
“妈妈！”一直冷眼旁观的金萱儿扶住了蒋温蓝。
蒋温蓝摆摆手，还是护着韩璃和周承渊，“老板，你听我说，如今我们已经深入森林，需要周承渊带路，就算你不愿意为他治疗，也不要再雪上加霜了。”
“是啊，”医生在一旁帮腔，“而且，植物中毒一般都是急性的，通常会呕吐、反胃之类，像他这样吐血很不常见，这种致死率过高的植物应该也不存在于我们经过的这些地方。您消消气，去那边歇一歇吧。”
顾训冷眼看着地上的两人，“我说过，你们别耍小把戏，我不会让你去看病的。要是惜命的话，就忍着别死。”
说完，他转身离开，在远处坐下了。
“一个小时后继续出发！”
韩璃听到顾训冷冰冰的声音。
“还好吗？”她把周承渊重新抱进怀里，低声问。
周承渊的脸色如今已经呈现出了一种极度病态的死灰色，他用手按着腹部，嘴巴里的腥甜更明显了，“没……咳咳，没事……”
只要咳嗽，就会咳出血，声音也是不同于以往的沙哑。
“究竟是哪里不舒服？”医生蹲了下来，询问道。
周承渊摆摆手，用气音说，“别问了，我说话很痛，别管我了。”
几个人围着看了一会儿，见实在束手无策，也都四散去调整休养准备一小时后的行程去了。
蒋温蓝端了一小碗饮用水走过来，“顾训说这个时间生火太显眼，没有热水，给他喝点冷水吧，涮涮嘴巴里的腥味。”
韩璃接过来，想要喂给周承渊。
周承渊摇摇头。
“多少喝一点，你刚刚吐过，很难受的。”韩璃又哭了。
“喝不了。”周承渊闭上眼睛，不愿意再多说了。
蒋温蓝陪着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等他走后，周承渊重新睁开了眼睛，他看着韩璃，说话已经异常吃力，“一定……得去医院……”
“我知道，我肯定会想办法送你去医院的，只是，我还不知道要怎么跟顾训说……”
“韩璃，你听我说。”周承渊打断她，因为腹部的剧痛，他的表情开始扭曲，“今天，一定得去……偶数的树……”
话没说完，他捂着腹部又吐出了一口血，喷了韩璃整只手都是。
“你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实话好不好？周承渊，你到底是怎么了？”韩璃带着哭腔抹掉他嘴边的血。
可是血液似乎完全不受控，就像坏掉的水龙头，断断续续从周承渊口中涌出，他的喉咙发出很诡异的轻响。
“周承渊！周承渊！”韩璃边哭边叫他的名字。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医生和蒋温蓝第一个跑了过来。
但两人都完全没有见过眼前的情形，只能立在一边手足无措。
周承渊似乎痛得实在厉害，他不受控的从韩璃的怀里倒在地上，几口鲜血涌出，他的身体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蒋温蓝赶紧俯身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对韩璃说，“必须去医院了。”
“这样的出血量，似乎是脏器破裂的原因，再拖下去估计医院都救不了。”医生说。
韩璃不再迟疑，直接冲到吴宇鹏面前，要去抢他裤子上别着的车钥匙。
吴宇鹏灵活躲开，抬手劈在韩璃的肩部。韩璃反身一推闪身往下一蹲，拉住吴宇鹏的脚腕，直接把他拽倒了。
吴宇鹏从靴筒里抽出匕首，直对着韩璃的眼睛刺下去。
韩璃敏锐避开，刀刃顺着她的脸划了过去。
鲜血溅了出来。
金萱儿加入了吴宇鹏这边，从背后突袭，飞起一脚就把韩璃踹在了地上。
两边同时夹击，韩璃手下一用力，推着身子往外一窜，拽住了金萱儿的手腕把她也拖倒了。
步枪的保险栓拉开了。
王海祥瞄准了韩璃的脑袋。
“别动！再动我就开枪了！”
韩璃分了心，朝声音源看了一眼。
金萱儿趁机鹞子翻身跳起来，对着韩璃的膝弯一踹，韩璃直接跪倒在地。
“闹够了吧？”顾训摸着手枪走上前，看着韩璃。
“我要送周承渊去医院！”她喊道。
“不可能。”顾训说。
韩璃的眼泪流到了腮边，“他不行了，你们都看到了，他吐了很多血，现在已经昏过去了！”
顾训耸耸肩，朝倒地不起的人看了一眼，“他装的。”
“顾训！”韩璃气得喊了一声，旋即语气又软了下去，“顾老师，我求求您，他吐血是装不了吧？没有人会为了自己的计划，把命都搭上吧？”
“周承渊就是这样的人。”顾训笑了笑。
韩璃抹了一把眼泪，脸上沾了血渍，她几乎是爬着到了顾训脚边，脸埋在了地上，“求求您，他真的不行了，他这样下去会死的……他真的死了，对你们没有好处的，大家都走不出森林。现在的状况，没有他，连回都回不去了。只要您出了森林，越过边界，就能重振旗鼓。”
“这丫头说的也没错啊老板。”
“是、是啊……要是这小子真死了，咱们都得被困……”
王海祥和吴宇鹏你一言我一语地说。
顾训虽然是比周承渊还要资深的鸟类专家，但他毕竟不是野外生存专家。这片森林他从未涉足。昨天晚上众人都睡下后，他其实自己有试图开辟一条道路，但行进了不足一百米，就被前方未知的情况困住了。
何况，森林深处还有当年日本人埋下的地雷。
顾训心里知道，他确实不能没有周承渊。
可就是不甘自己被一个毛头小子牵着鼻子走。
“老板，大局为重啊……”王海祥又说了一句。
确实，大局为重。
韩璃有句话说得对，只要顾训出了境，不出三年依旧能回到如今的地位，他的命比在场所有人的命都贵多了。
何必要为了这么一个人置气呢。
就跟那时候一样。
顾训回过神，看了一眼周承渊，“送他去医院吧。吴老六，你跟着他们去。”
“哎，明白！”
顾训对吴宇鹏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避人的地方。
“去小诊所，别去大医院，避开监控，摘了车牌，小心他们逃跑。”
“您放心吧！”吴宇鹏露了露腰间的手枪。
顾训微微颔首，“我是相信你的，你比王海祥那小子靠谱，蒋氏母女更不用说了，老六，你可是我的心腹啊，一路小心。”
“您放心！我吴老六就是死，也不会背叛老板您的！”吴宇鹏神情严肃地表忠心。
“快去吧，早去早回。”顾训在他的肩上轻轻拍了一下。
在王海祥和医生的帮助下，吴宇鹏背起了倒地不起的周承渊，韩璃在一边护着他。
三人正要离开，蒋温蓝突然叫住了韩璃，“璃璃。”
她走过去，摸了摸韩璃的手，“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韩璃点点头，跟她说了再见。
转过身，手插进口袋里时，韩璃摸到了一把手枪。
她一惊，尽量不着痕迹地继续往前走，不敢被任何人看出一点异样。
不知道蒋温蓝是什么时候把枪装进她的口袋里的。
虽然不比另外两支步枪，但已然十分有用。
“怎么走啊？他晕着，我们也走不出去啊！”吴宇鹏背着周承渊，抖了一下后背，“哎，醒醒，醒醒！”
“医生说他内脏破裂了，你这样他更危险。”韩璃说。
“那他妈怎么办啊？走不出去我们还是得死！”吴宇鹏不耐烦地说道。
“我来叫醒他吧。”韩璃让吴宇鹏停下，踮起脚凑到周承渊耳边小声叫他的名字。
叫了好几声，周承渊都没有回应，呼吸反而变得更微弱了。
韩璃有点着急，四下张望着，看到了前边树上挂着的一个用树枝编成的圆环。
她蓦地想到了周承渊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偶数的树。”
偶数。
她默数了一下圆环上的树叶，一共十二片。
头顶也有一棵树，树上也有一个相似的圆环，可上边的叶片是十五片。
做了记号……
韩璃看着周承渊毫无生气的脸，腿下一软，险些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