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超美味的,果然贵的东西心理上就是觉得要比便宜的好很多啊!”韩璃已经喝了第二杯热巧克力了。

她却一直没有说什么比较重点的话题。

周承渊轻轻摩挲了一下咖啡杯口。他也不好问。

韩璃心里是憋着气的,周承渊知道,可是除了道歉和询问她有什么事以外,周承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承认见到韩璃,内心深处是非常欣喜的,可是就连那一点欣喜,他也不愿意流露在眉梢。

“你们家的动物果然很多啊!不是说有小狗吗?怎么没有了。”韩璃端着杯子走到阳台。

周承渊跟上去,“前几天找到了领养,送走了,我工作忙,没时间陪它们。”

韩璃撇撇嘴,“不是说好了让我来看的吗?我都没有看,怎么就送走了?”

周承渊语塞。

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想着要不要单独留下一只,等韩璃过来看。但那时候,周承渊以为,韩璃再也不会来了。

“无所谓了,去了好人家总比留在你身边好。”韩璃故意气他,嘟囔了一句。

她踱着步子往阳台深处走,“好多鸟啊!五颜六色的好好看,你这个阳台是做过保温的吧?最近还没来暖气,感觉比房间里还暖和。”

“嗯,”周承渊点头,“我这边都是不耐寒的鸟,有几只是前几天救助回来的候鸟,等来年开春了,就要放生的。”

“哇,我认识玄凤鹦鹉!还有文鸟!好可爱啊!哎,它们亲人吗?拿出来玩玩呗!”韩璃兴奋地说。

周承渊垂着眼,“从小都是笼养的,没有手养,一来没时间,二来就算是宠物,我也不想让它们太依赖人类。”

韩璃鼓了一下嘴。文绉绉的说一堆什么话啊,不想听。

宠物都不能拿在手上玩,还算什么宠物。

逗了两下没意思,她看到了角落正在贪婪喝水的八哥,“你还有八哥!厉害啊!会说话吗?”

韩璃对着它吹了两下口哨。

八哥没有反应,依旧在喝水。

韩璃伸出手,轻轻地晃了一下笼子。

“滚蛋!滚蛋!滚蛋!”粗粝沙哑的男音,语气中竟然带着些许不耐烦。

“我去!”韩璃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嗤。”周承渊没忍住笑了。

韩璃回过头白了他一眼,“你这鸟!怎么还骂人!这也太不文明了!”

“滚蛋!滚蛋!”八哥不喝水了,扑棱着翅膀飞过来,怼着韩璃的脸又叫了两声。

“嘿?你这个小玩意儿,你叫谁滚蛋呢!信不信我揍你!”韩璃抬起巴掌,威胁八哥。

八哥完全不受她的威胁,继续扯着脖子叫唤。

“你还笑?你管管你的鸟啊!”韩璃回头,佯装生气。

周承渊的笑意更深,“它应该不是在骂你,毕竟这是它唯一会说的两个汉字了,‘滚蛋’在它的字典里,应该等同于‘你好’。”

韩璃一脸嫌弃地“啧”了一声,“没想到你这个人竟然有这种怪癖啊,教自己的宠物骂人,变态。”

周承渊勾着唇,“我没有刻意教,应该是我骂许鸿超次数太多,它听着学来的吧。”

韩璃同情地看一眼八哥,摇摇头,“可怜啊,鸿超哥太可怜了,从一只鸟身上就能看出他平日在你这里的地位了。到底是什么抖M,才能扛得住你的语言攻击啊。”

韩璃觉得自己也有点抖M倾向。

不然要如何解释周承渊都对自己这副鸟样子了,她还愿意屁颠颠的上赶着呢?

喝完热巧克力,周承渊去厨房洗杯子,韩璃看着他忙碌的背影。

见到他就开心了,哪怕至今没听他说一句像模像样的好话。

韩璃心里也不期待周承渊会突然舌灿莲花,说些让人听起来舒服的话。

就是对这个人讨厌不起来啊,宁愿假装没有发生那场尴尬,也忍不住,终于,找到了一个借口来见他。

好喜欢他。好喜欢见到他。

可是,即便装作无所谓,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难过。

韩璃从包里掏出那个白色信封。

这些天,她一直把这些照片装在包里。那时候潜意识里就想要来见周承渊了吧。

“坠子我已经不戴了,不过害怕弄丢,就随身装在卡包里。”周承渊从厨房走出来,听到韩璃说。

她突然像变了个人,让周承渊有点莫名,但又不好询问。

她把背包扔在地上,轻轻叹了口气,“我师父上午跟我说,林煜文应该不日就能落网,不过这些你应该知道,鸿超哥应该告诉你了。”

“嗯。”周承渊坐在她身边,点点头,“这个人确实有疑点,他在被盗猎集团供出的前几天,被安城的热心群众举报私自繁育国二绿孔雀,我和鸿超的确在调查他。”

“哦。还有,早上森警的同事发朋友圈,说林区发现大面积毒鸟事件,你可能暂时没有渠道知道这件事,我也不知道和你们要查的事有没有关联。”韩璃说。

周承渊说,“不好说,每年都有毒鸟事件,冬季针对候鸟的毒杀和电网捕杀更严重。这个得深挖才知道。”

“照片拿来还给你。那个女人,我很在意,我带了我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韩璃从一摞照片里抽出一张,“这个是角度很像截图的一张,你看,这样放在一起,几乎就是一个人。”

周承渊看着两张照片的截图,皱起了眉。

“我想知道她是谁。坠子是我妈妈的,现在又发现了和这个坠子有关的人中,有一个长得像我妈妈,这些我都不能欺骗自己说是巧合。”韩璃深吸一口气,“手机给我。”

周承渊一怔,乖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上去。

“解锁。”

周承渊再次乖乖人脸识别,“那个,可以输入密码的,我告诉你……”

韩璃没吭声。

周承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主动告诉她手机的解锁密码。下意识觉得做错了,想讨好她。

但他从没有讨好过谁,更不会用主动奉上隐私这样的方式。

我看我真的是疯了……

“我碰你手机,手要消毒吗?”韩璃问。

周承渊一顿,“不用。”

她默默接过来,打开微信,输入自己的账号,“我已经把鸿超哥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现在加了你的微信。”她把手机还给周承渊,“我想跟你们一起查,说不定可以查到些关于我妈妈的线索,可以吗?”

周承渊的喉咙有点干,他低头看着那个昨晚还偷窥过的那个账号,现在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好友列表里。

“下个月我要回学校考试了,实习就结束了,对你来说,就完全是个没有职务之便的普通人了,如果你不同意我加入,也可以。”见他一直不说话,韩璃再次开口。

周承渊叹了口气,“我和鸿超做的事,很危险,我们两个已经自顾不暇,你要是卷进来……”

“我不需要你们保护,我会保护好我自己。我不害怕,周承渊,我告诉你,我最不怕的就是死了。从我决定成为刑警那天,我就做好了随时去死的准备,我就是想要一个说法,你明白吗?”韩璃不知道为什么鼻子酸酸的,“我想要一个说法,我父母那么相爱,我妈妈对我那么好,为什么说没就没了?我不相信她死了,应该只是不相信,我妈妈,会那么死了,悄无声息的,连个让人信服的说法都没有,就那么死了。所以我才想当刑警。”

感觉自己快哭了,她赶紧向上转了转眼珠,“我爸爸就算想要说法,他都没有这个能力,他就是一个小老百姓,连找谁他都不知道,我妈妈的事,只能靠我了。我想加入你们,可以吗?我知道这件事很危险,会丢了工作,丢了性命,就算从此不能干刑警了,我也想知道真相。”

没有人比周承渊更理解韩璃口中诉说的这份心情了。

就算死了,就算连尸体都无所踪,可还活着的人,总不能说服自己接受一个实在荒谬的、明显是糊弄人的“真相”。

与其说执着追查到底,是为了给死者讨个说法,还不如说,是为了宽慰自己,是为了还有理由继续努力活下去。

“好,一起查吧。”很久后,韩璃听到周承渊凉又喑哑的声音。

“周承渊,我现在还喜欢你,什么时候不喜欢你了,我也不知道,我会藏好对你的喜欢的,你放心,绝对不会耽误正事。以后,关于这件事,我也不会再主动提了,就让我们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好,对不起,给你造成了困扰。”韩璃说完这句话,站起身离开了。

“你……”张了张嘴,却发现好像没有理由开口挽留她。

周承渊这才看见,她坐过的地方,垫着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

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不动声色地铺下的。

明明见到周承渊的一开始,韩璃是很开心的,她也不知道离开的时候,为什么会哭。

等走到楼下,眼泪凉凉的流了一片,都看不清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