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璃颓废的在家里躺了三天，这三天她过得异常不痛快，每晚都在失眠，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个暴发户令人作呕的嘴脸和大刘安慰她的神情。
从小到大构筑的价值观，被这一次投诉瓦解了，她向来不是容易钻牛角尖的人，但只要钻进去，一时半会儿就出不来。
第四天，她实在要憋疯了，直接去周承渊的研究所等他下班。
“你怎么来了？不上班？上次有去检查吗，身体怎么样？”见到她，周承渊有些意外。
韩璃裹着一件超厚的过膝羽绒服，本来就不高的身高，现下看起来更矮了。
“实习结束了。”她小声回了一句。
“结束了？不是下个月才结束？”周承渊有点惊讶。
“被投诉了。”韩璃舔舔嘴唇，“上次那个醉汉，安城有名的暴发户，他老婆把我投诉了，说我暴力执法。”
韩璃抬头看了周承渊一眼。他这才看清楚她，精神不太好，有点黑眼圈，眼睛肿肿的，好像是哭过了。
周承渊一愣，“因为我踢他的那两脚吗？”
韩璃揉了揉头发，没吭声。
“抱歉。”周承渊说。
其实那天抬腿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他怕自己莽撞的行为会给韩璃造成困扰，他本身也是一个不提倡凡事都使用暴力的人。
但明白是一回事，做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一刹那他好像被一股莫名的情感填充了整个胸膛，怒不可遏的只想立马发泄。就忽略了会给韩璃带来麻烦的问题了。
“哎呀，关你什么事啊，那人无赖得很，就算你不踢他，他照样能投诉我，踢得好！你当时怎么没把他踢死啊？”韩璃翻了个白眼，显然依旧对那天的人耿耿于怀。
周承渊笑了笑，“没影响你的实习证明吧？”
“这倒没有，”韩璃说，“哎，别说这个了，去你家吧。我要喝热巧克力。”
没等周承渊同意，她就熟门熟路地往周承渊的宿舍走去。
“你……”周承渊喊了她一声，想了想，由她去了。
韩璃没想到许鸿超在家，正吸溜着香辣牛肉方便面，满屋都是防腐剂的味道。
“哟？小璃来了！稀客啊。”许鸿超嘴里含着食物，看着裹得像个粽子似的韩璃说道。
韩璃无精打采地冲他笑了笑。
“怎么了这是？怪没精神的，没睡好？怎么蔫儿了吧唧的？”许鸿超问。
周承渊进了门换上拖鞋。
他看着吃面的人，隐忍着叹了口气，“哎，许鸿超！”
许鸿超依旧是几百年不变的那套说辞，“哥，你看我这黑眼圈，俩宿没睡啊！我还不是为了保护你们人民群众的安全？在你家吃个方便面，怎么了？”
“啊——滚蛋！滚蛋！”
八哥说出了周承渊的心声，周承渊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废话了。
“嘿，你这小东西……”许鸿超一站起，继续追问，“小璃怎么了啊，没上班啊？”
韩璃抓起桌面上一根火腿肠，拆开塞嘴里，“被投诉了，提前‘下岗’了。”
许鸿超拍拍她的肩，表示理解，“谁啊这么缺德？不过很正常，你哥我一个月得被投诉八百回，有些人民群众就是这么难缠。”
“是吗？”韩璃撇着嘴，“不瞒你说，被投诉之后，我都开始怀疑我自己了。”
“怎么说呢，小璃，你听哥给你说，我们干这一行的，虽然和小老百姓有些区别，别人觉得我们手里有点小权力，但我认为，说白了，咱们干的就是特殊一点儿的服务行业，为人民服务嘛。”许鸿超难得一本正经，“和人打交道，难免会遇到这样那样的摩擦和矛盾，这都是很正常的。你才上班多久，以后接到投诉的日子多着呢，不用太上心，估计你们所里也不是太在意这件事。别多想。”
韩璃轻轻点点头。
“不说这些了。正好你来了，你今天要是不来，我们也得找你。”许鸿超说。
“怎么了？”韩璃叼着火腿肠把羽绒服脱了，随手往玄关的鞋柜上一扔，“我坐哪儿啊？”
“哎随便坐吧！”许鸿超朝洗手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承渊不嫌弃你，放心吧。”
“真的啊？”韩璃“下岗”四天来，眼睛里再次有了亮光。
“那当然，游乐场都陪你去过了。”许鸿超说。
“不一样吧，”韩璃心里没底，“上次跟我去游乐场是因为……”
“你跟她说了吗？”周承渊的声音打断韩璃的话。
她和许鸿超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许鸿超端着面碗喝了一口，“没呢，这不是等你嘛。这么快出来？没洗澡？”
“等会儿去，”周承渊看着韩璃，“正好你来了，有点事跟你说。”
他边泡热巧克力和咖啡边说，“林煜文前天落网了，审出来很多东西，不过他打死不承认和盗猎团伙有关，也否认参与了安岭的毒鸟事件。有意思的是，他供出来了一个人，你猜是谁？”
韩璃想了想，“王海祥？”
周承渊轻轻勾起唇角，把热巧克力放在她面前，“聪明，王海祥。不过他说的是他那个王超的化名。”
许鸿超点点头，“照片也给他看过了，也指认了，我们查到王海祥逃回了长川，目前正和长川警方联手合作，查找他的下落。”
“这……这么顺？那找到王海祥，岂不是也就知道了他上次见的那个女人是谁了吗？”韩璃有点惊讶。
“是啊，真的很顺。”周承渊坐下，双手交叠，“之前我和鸿超已经猜到林煜文肯定会供出王海祥了。没想到还真被我们猜中了。太顺了，好像真相就这么被直接推到了我们眼前，只要伸手够一下就行了。”
他抿一口咖啡，“有哪里不对，但是，目前我们都看不清。”
韩璃皱起眉，“之前在小巷袭击我的那个人，难道也是王海祥吗？”
“应该不是。”许鸿超说，“据我的了解，王海祥身上没有功夫，不过也不保证他深藏不露的可能啊，毕竟我们都没见过真人。”
韩璃端着马克杯，重重叹了口气，“那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陪我去个地方，”周承渊开口，“我没有你不行。”
诶？
韩璃微微一怔。
她忍啊忍啊忍啊，没忍住咧开了嘴。
什么叫因祸得福，她算是明白了。
如果能现场快退，她很想再听一次周承渊说的这句话。
“哎哎哎，收一下你的哈喇子啊。”许鸿超一脸嫌弃地假装在她嘴边抹了一下，“虽然承渊是很貌美没错了，但你作为一个姑娘，怎么说也得矜持一点嘛。”
韩璃捂着嘴笑了一声，眼睛一直盯着周承渊。
“咳。”周承渊搓了搓双手，“我的意思是，有点危险，我不太会打人，鸿超也忙，找你帮个忙。其他人我不放心。”
“哦，”韩璃忍着笑意，可喜悦还是从眼睛里流了出来，她故作娇羞地看着周承渊，“没关系呀，呐，人家会保护好你的！”
许鸿超看着周承渊红一阵白一阵的脸，火上浇油，“这天儿还没黑呢，我这电灯泡，是不是有点晃眼啊？不然，我找个地方回避一下？”
周承渊横了他一眼，“回避个屁，一天到晚没正形。我去洗澡了，”他没好气地站起来，“许鸿超把你的垃圾赶紧给我收了！要是我出来还放在桌子上你就赶紧给我滚蛋！”
“我滚蛋了好让你们共享美好的二人世界吗？”许鸿超腆着脸对着他的背影说。
“鸿超哥！”韩璃打了许鸿超一巴掌。
她嘴上不乐意，但满心满眼满脸都写着，“求你多说几句吧！”
周承渊没好气地关上浴室门，许鸿超才回过头给韩璃抛过去一个wink。
韩璃双手抱拳，跟他相视一笑。
“周六我有事，就不来所里了，你们把工作都安排好，下班后发日报到我微信就好。”周五下班前，周承渊对陆归年说。
陆归年点点头，“好，您也辛苦这么多天了，好好休息休息。”他话锋一转突然八卦，“您是要和女朋友约会吗？”
“咳。”周承渊脑中瞬间浮现起了韩璃的脸。
他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沉着脸否认，“我要去鸟市一趟。”
“鸟市？”陆归年眯起眼。
周承渊颔首，“嗯，想去看看。”
“周教授好兴致，还嫌家里的鸟儿不够多啊。”陆归年笑了笑。
手机收到一条新消息，周承渊瞄了一眼，“出来了吗？后门等你。”
他飞快回复，“马上。”
把手机装进口袋，他整理了一下桌面，起身轻轻拍了一下陆归年的肩，“周一见。”
周承渊从楼上下来，径直朝研究所的后门走出去。
后门位置略偏，人很少，一般是用来处理实验垃圾和生活垃圾的通道，没有人通行。
空地上停着一辆“安”字牌照的帕萨特，车子一直处在发动状态，见周承渊出来，车上的司机马上下车，拉开了后座的门。
“周先生。”
“嗯。”周承渊淡淡点了下头，钻进了车里。
“走吧，这里说话不方便。”
周承渊刚刚上车，关上车门，后座一直等着的女人开口了。
司机颔首意会，踩下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