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家里出来时，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
长川的冬夜很凉，韩璃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总担心他只穿着一件西装会冷，“奶奶给你拿羽绒服的时候，你就应该穿上的，没想到晚上这么冷。”
周承渊多喝了几杯酒，神态微醺，语调也比平时欢快了很多，“冷什么，习惯了。”
“习惯的事不代表是好事啊，万一感冒了就不好了呀。”韩璃拿起车钥匙解锁。
老张送他们过来后，就被周承渊打发回家了，现在他喝了酒，车就得韩璃开了。
韩璃钻进驾驶室，摆弄着方向盘。
她还是第一次开豪车。
“哇，要是我爸知道得乐疯了，他的梦想就是有生之年开遍所有豪车。”韩璃爱惜地东摸摸西摸摸，发动了汽车。
周承渊靠着椅背笑而不语。
韩璃回头看他，“你喝醉了？不是吧，酒量不行啊教授。”
“没有。”周承渊松了松领带，解开一颗衬衫的扣子。
韩璃微微一怔，转过脸去。
这人实在太懂怎么恰如其分的勾引她了。
可周承渊依旧看着她，完全没有要移开目光的打算。
“你干嘛看着我？我太紧张会撞车的。”韩璃说。
周承渊的笑意更深，很久后哑着嗓子叫了她一声，“韩璃。”
“干、干嘛？”被叫到的人喉间一哽，红了脸。
“有点冷。”周承渊的语气轻且温柔。
韩璃舒了一口气，她慌里慌张地按开空调，“你自己开一下嘛，我又没开过这么好的车，一时紧张。”
周承渊还是笑，又不说话了。
韩璃强装镇定说，“我赌你绝对喝醉了，什么酒量啊，几杯就这样。以后你千万不能自己单独出去喝酒，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周承渊轻轻一舒气，像极了一声清浅的叹息，“都说了我没醉。”
“好，你没醉。”韩璃小声嘀咕了一句，“再这样跟你说几句话，我是真要醉了。”
“新年快乐。”
韩璃怔了怔。
她回过头看着周承渊，“嗯，你也新年快乐。”
“我很快乐。”周承渊说，“那你快乐吗？”
韩璃觉得他们两个在玩什么歌词接龙的游戏，她笑着点点头，“快乐啊，不然我干嘛跟你待在一起。跟你待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快乐。”
她踩下刹车，把车子停在路边，对周承渊说，“你不要再说话了，再说下去，我真的不能集中注意力好好开车。”
周承渊干咳了一声，又松了松领带。
这人还真是……
“周承渊，你故意的啊？”韩璃有点烦躁。
周承渊无辜地看着她，“故意什么？”
韩璃解开安全带，一只手撑在周承渊身后的玻璃上，两人的距离变得很近，她甚至能感觉到周承渊略带酒气微弱的鼻息。
故意接近我，故意让我喜欢你，现在又故意做出这样一副姿态，故意等我说出这些话。
“我们在一起吧，怎么样？反正家长都见过了，和我谈恋爱吧。”韩璃的声音略低沉，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这一回周承渊没有避开视线，清冷的双眸直直看着她。
气氛暧昧燥热，窗玻璃凉凉的雾气变成水，流进韩璃的指缝中。
周承渊的左手绕到韩璃背后，扣住她的后脑勺靠近自己，整个人缓慢地凑上去。
韩璃的心跳一瞬间飙升，她重心不稳微微向前一倾，两只手死死抓住了周承渊的外套借力。
除了心跳声，什么都听不见了。
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缓缓的慢动作，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靠近、拉拢、蚕食。
蚕食掉韩璃最后的理智。
她紧张地闭上眼睛。
温热的气息越靠越近，韩璃的心跳也飙升到了她所能承受的极限。
能很清晰地听到周承渊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声交织缠绵在一起，变成杂乱又动听的交响乐。
手机在这时非常不合时宜地响了。
韩璃愣了愣，脑中一万句脏话弹幕疾驰而过。
大半夜的，谁啊！
是谁这么没有眼色啊！
周承渊也愣了一下，旋即被铃声逗笑出了声，他轻轻放开韩璃，指了指她的口袋，又清了下嗓子，“好像有人找你。”
韩璃通红着一张脸尴尬地坐回驾驶坐，“听见了。”她从口袋里翻出手机，看着来电人顿了顿。
“小王前辈……找我干嘛？”虽然结束实习后，她和小王前辈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每天都会在微信上东拉西扯，可她从来没有这么晚给她打过电话。
她狐疑着接起来，“喂？小王前辈？”
“小璃！你睡了吗？”小王前辈的声音听上去元气满满。
韩璃说，“还没有，我刚在外边吃饭，现在还在回家路上呢，怎么了？”
“我给你说，出大事了！大八卦！”
“什么大事？！”
小王前辈深深吸了一口气，“咱们片区发现尸体了！”
韩璃的心倏地提了起来，由于小王前辈声音太大，连周承渊也听到了她的话。
他和韩璃默默交换了一下眼神。
“你身边没人在吧？”
韩璃看了一眼周承渊，“没有，你说吧，怎么回事？”
“我也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事，吓死人了。”小王前辈说，“是这样的，咱们管辖的区域不是连着安岭一个拐角嘛，那边有个村子，今天小周他们接到报案，说是当地村民说，在山上挖到了尸体，小周他们就赶紧赶过去了，过去一看，果然发现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韩璃的心脏又砰砰砰地跳了起来，“然后呢？”
“具体不知道，还在调查呢，已经上报了，好像刑警森警都出动了，事情闹得还挺大，反正我今天看是这样的，咱们办案队的几个同志今天一天都不在，去协助办案了。我还瞄到了尸体的照片，吓得我现在都睡不着！特别惨，我好怕。”小王前辈哆嗦了一下。
韩璃问，“森警为什么会出动，跟他们有关？”
小王前辈说，“我也不知道啊，都是我今天八卦来的，我不在一线，了解的消息很有限。”
“这样啊，”韩璃皱起了眉，“不然我陪你睡吧，你不是害怕吗？”
小王前辈连忙拒绝，“算了算了，你不是在回家路上嘛，那就不说了，我开着灯也能睡着的。这事儿你别跟你师父他们打听啊，不然他又得骂我了。”
“我知道的，那前辈你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挂了电话，空气安静了几秒钟。
韩璃目视前方，假装无事发生地不看周承渊，“你都听见了吧？”
周承渊的酒醒了大半，他点点头，“嗯。你怎么看？”
“这事不简单，如果森警都出动的话，一线应该大概已经知道是什么案子或者为了什么了，你现在要不要问问鸿超哥？”
“也好。”周承渊掏出手机，拨下许鸿超的电话。
那边响了几十秒都没有人接听。
周承渊又连着打了两个，依旧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睡了吗？”
“鸿超工作特殊，晚上手机一般也不会静音，这么晚还不接电话，那应该就是还在忙了。”周承渊把手机装进兜里。
“看来小王前辈说的都是真的了，他们应该在联合森警调查这具尸体。现在咱们也没办法，只能等鸿超哥联系了，或许是别的案子，跟我们没关系。也不用太担心。”
“嗯，但愿吧。”周承渊轻轻叹了口气。
他和韩璃谁都没有再说话了。
两人心中都因为小王前辈的这通电话有了不好的预感，总感觉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