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我老丈人马上就六十大寿了吗?想求陆教授一幅字,孝敬孝敬他老人家,老年人就爱点文艺。”顶着陆无虞的威压,马鹏飞不得不吐出实情。

“哟哟哟,飞哥你把喝酒的地点约在江姑娘浮云间附近,是不是早想着借她这阵东风实现你的阴谋诡计?”邓大军毫不顾忌地戳穿了马鹏飞的心思。

“来说说你打算怎么让我答应?”陆无虞不疾不徐地剥着花生,喝着纯净水等着马鹏飞。

“你们知道簌溟山庄吗?”

“是滨海那个最神秘、安保级别最高的私人山庄吗?”邓大军一下子来了兴致。

“对,就是那里。”马鹏飞显得兴致勃勃,“簌溟山庄打算在近期举办一次拍卖,我有个朋友正好负责本次的安保。”

“簌溟山庄没有邀请,私自前去都会被驱逐,何况这是拍卖会,对参与人员的身价都会做背景筛查。”邓大军对马鹏飞的方案提出质疑。

“问题就在这儿,别人不能去,但我们老大就是能!”马鹏飞给陆无虞的空杯加满水,继续道,“这种拍卖会通常会邀请专家参加,提到文史专家就绝不能略过我们陆教授。”

“你是想让我爹把我捎进去?”陆无虞眉毛一抖望着马鹏飞。

“捎进去了,陆哥也买不起啊。”邓大军依旧觉得这注意不靠谱。

“买不起但我们可以换啊。”见两人都一脸茫然,马鹏飞接着道,“簌溟山庄除了拍卖会,最具特色的还属这艺术品交易会。这交易不是传统的钱货两讫,而是纯粹的以物易物。这是收藏家们借着簌溟山庄的名声私下组织的活动,会有专门的担保公司为现场的‘交换’做公证。”

邓大军见陆无虞一直不说话,以为他是在为“交换”的东西发愁,便忍不住说笑道:“要是陆哥这张脸能当卡刷的话,倒是价值不菲。”

“我们老大哪用得着出卖色相,陆教授随便一幅字就能搞定。”

“飞哥你真是高啊,兜兜转转竟又被你圆了回来!”邓大军给马鹏飞酒杯注满,忍不住揶揄道。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马鹏飞也不在乎被揶揄,追着陆无虞问道:“老大这事能办不?”

“你老丈人什么时候寿诞?”陆无虞放下水杯问道。

一听有谱,马鹏飞赶紧应道:“下个月,不急不急。”

“这簌溟山庄的事你再帮我打听打听,最好给我一份详细的资料。”说罢,陆无虞站起身准备走人。

见陆无虞要走,马鹏飞忙道:“老盛待会儿就过来了,他老娘从老家给他带了个‘娃娃亲’过来,他正头大呢,你不安慰安慰?”

“下次再约的时候我要听你讲‘在恋爱上如何让老母亲退居二线’。”

“飞哥,我觉得你可以搞个副业,开个恋爱关系研究班什么的,我们海关大批单身男女等你指点迷津。”

身后两人的声音渐远,陆无虞走出酒馆时外头已华灯初上,街上都是来去匆匆的行人。这一刻,他突然很想见到江有汜。

陆无虞到浮云间的时候,江有汜还没回来。

陆无虞顺路从陶然居给幸运打包了盐焗鸡、蟹脚黄和一堆甜品水果,此刻幸运正埋头苦吃。而他则坐在一旁玩着一枚十八面的木刻骰子,听幸运说是江有汜新近做出来玩的。

陆无虞知道这种骰子是古代行酒令时常借来罚酒的,但江有汜这个却做的很有趣,在数字之外也增加了诸如禁食、跑腿、假期、心愿、笑脸、哭脸等选项。看到这么个小玩意儿,陆无虞像是忽然看到了江有汜的另一面,那是深藏在寂静之下的灵动与可爱。

正当陆无虞一下一下掷着骰子时,忽听到门外传来说话声,连忙站起身朝外走去。此时月光下站着两个人,正是江有汜,还有那个厉秋节。

“过几天有一个私人收藏展,你有兴趣参加吗?”

“如果时间合适的话,我很乐意参加。”

江有汜话音一落,幸运的声音就从门里扑了出来:“厉哥哥,你来啦!我也很乐意参加,我能参加吗?”

“当然可以,”厉秋节抬眼一看见是幸运,便朝她露出了一个十分和煦的笑容,回道,“那我稍后把时间地址发给你们。”这段时间他经常到浮云间,跟幸运已经是熟人了。

“谢谢厉哥哥!”幸运一张苹果脸都要笑开花了。

站在台阶上的陆无虞警惕地看了一眼厉秋节,后者不以为意地道:“陆先生想必已去过故地,本人随时恭候与你再续前事。”说完与江有汜和幸运告辞。

望着厉秋节远去的背影,陆无虞不由得低哼了一声,看谁沉得住气。

江有汜早在博物馆演播厅就察觉到了陆无虞和厉秋节的异常,这两人的样子明显是认识的,但在她看来却并不友好,两人之间也暗潮涌动,甚至隐约看得到对彼此的敌意。

见江有汜对他跟厉秋节的关系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陆无虞立刻十分乖觉地上前为她解释:“为了弄清楚我祖父与厉以勤的关系,我前段时间跟厉秋节见过一面。”

江有汜兴致缺缺地应了一声“哦”。

陆无虞以为江有汜还在为博物馆的事跟自己生气,赶紧主动认错:“对不起,我不该说家玉是我妹妹,不过,我一直当她——”

陆无虞话没说完就被江有汜打断了:“陆先生若想说的是这个,那请回吧。”说完,江有汜率先进了浮云间。

目送厉秋节离开,回到厅中就看到这么一个求生欲满满的陆无虞,幸运不由得乐了,险些就将“哥哥妹妹,青梅竹马”之类的话脱口而出,但她知道这话落在姐姐耳里就是火上浇油,最终她选择了闭嘴。

认识江有汜也有段时间了,陆无虞还从没见她跟谁红过脸,此刻却是独独与自己置气,心下腾地一喜,更加确信江有汜是为曾家玉与自己赌气。

“你这是在吃——醋吗?”陆无虞此刻的表情一改刚才的焦躁不安,竟显出了几分窃喜与得意。

江有汜被问得哑口无言,一张脸红一阵白一阵,半晌吐出了三个字——“你无耻!”

听到这三个字,陆无虞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心道,像江有汜这般斯文的人,也有说脏话的一天,定然是因为心思被猜中了。

陆无虞倒了三杯水,放了一杯到江有汜面前,然后好整以暇地问道:“你这是恼羞成怒了?”

“幸运——送客!”面对如此厚颜无耻的陆无虞,江有汜无力招架,只得寻求外援。

然而此刻的幸运正好整以暇地喝着陆无虞倒的柠檬水消食,丝毫没有要加入“战局”的意思。若是以前碰到这种局面,幸运早就挺身而出了,根本用不着江有汜开口。幸运如今的表现,在江有汜看来,显然是被陆无虞这些时日的“糖衣炮弹”给腐蚀了。

江有汜没有了指望,也没有了与陆无虞拉锯下去的心思,她直截了当地道:“陆先生,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浮云间了。”

陆无虞听到江有汜这明显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话语,心情急转直下,神色一瞬间陷入了呆滞之中,半晌才回过神来似地说道:“既然你不高兴我说这个,我就不说了。”他的声音透着明显的讨好。

在江有汜沉默的空档,陆无虞的心在黑暗的深渊极速陷落,突然间他想起与江有汜一同经历的那些事,是它们让他们联系在了一起。于是,他追着这微弱的光,面上的表情有些晦涩:“我们还要一起把这幕后之人揪出来呢?”

看到这样的陆无虞,江有汜的心好似突然被什么轻轻扯了一下,使她的神色出现了一丝犹疑,但很快她就又恢复了常态。

“我想过了,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其实跟我并无太大关联,我没必要把自己牵扯到你的调查之中。”江有汜面色如水地说道。

对于爱情,江有汜也有着自己的憧憬,但绝不是陆无虞这个样子。一直以来,她没有对陆无虞的一些行动做出反应,那是因为她觉得没有必要,她跟陆无虞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这注定了他们人生和选择的不同。

今晚陆无虞一再试探与戏弄,虽然让江有汜很是气怒,但平心而论,她更气的是自己。白天在博物馆看到陆无虞与其他女孩子一同出现,她的感觉是松了一口气,然而就在刚才的一瞬间,她有一种被戳穿了的感觉。

与此同时,她对陆无虞的恶感也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