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战并不知道什么沉船案,听徐管家说得有趣,便问道:“1966年到现在半个多世纪了,既然传言是真的,而且现在技术这么先进,就没人去打捞一下?”
“怎么没有?”每有人来岛上游玩,徐管家便把这故事讲一遍,却从没有人相信他的话。今天见到有人搭话,他的兴致一下子来了。
“我在这岛上生活了大半生,明里暗里见过的打捞那是数不清了。就说最近一次吧,就是在今年的元旦。当时两对情侣来岛上玩,谁知到了晚上只有一个房间亮了灯。
我以为灯坏了,就前去查看,却见原本的四人忽然变成了九人。看他们在房里鼓捣的那些东西,我就知道又是一群想偷偷下海的。”
“后来呢?”时战追问,心下好奇,莫非这海底真有宝贝?
“后来?”徐管家冷笑了一声,“后来自然是死的死逃的逃咯。”
听到这话,陆、江、厉三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最后陆无虞开口问道:“他们既然敢下海,自然装备齐全,又怎会轻易在此丧命?”
“装备齐全又如何?”徐管家又是一声冷哼,“没搞清这片海域的地形地貌就来探险,这年头年轻人就是这么不惜命,活着不好吗?”
“难道这片海域有火山地震?”陆无虞将视线转向碧蓝的海水,此时风平浪静、海天一线,看不出丝毫的危险。
“还是你这个年轻人有见识。”徐管家对陆无虞的话很赞赏,然后神神秘秘地道,“这底下可是个活火山,当年船就是沉在这儿,你说东西掉下去,还不给烧成了灰,人下去还有命?”
见徐管家说得有板有眼,再看他这年纪,陆无虞不由得问道:“当年您老看到沉船了?”
“怎么没看到?”徐管家得意一笑,“人还是我救的呢!”
啊?!三人同时发出了一声不敢置信的惊叹。
徐管家见到三人的反应,一下子冷了脸,立刻转过身去,调转话题道:“现在去看下一个景点。”
陆无虞暗道糟糕,赶忙奔到徐管家前头,躬身求教:“徐老先生,不瞒您说,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个‘沉船案’。”
徐管家听罢,慢慢转身,打量了一下眼前几人,不为所动:“来浮云岛的,泰半都是为了这个。”
浮云岛?怎么哪哪儿都有“浮云”,就是头顶没有一片浮云?此刻三点钟的日头毒辣辣的,即使江有汜戴了遮阳帽也照得她晕乎乎的,使得她整个人的反应都慢了半拍。
没等陆无虞的问题解决,江有汜就插话了:“这里为什么叫浮云岛?”在正常状态下,她显然不会这么冒失。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徐管家悠悠地念出了这十个字。
徐管家话音一落,三人大惊失色,这不正是江有汜收到的那封密码信中的内容吗?他又是怎么知道的?还是他只是随口念诵没有其他意思?毕竟这两句话又实在是普通不过,念过几句诗的人都知道。
跟陆无虞对视一眼,江有汜当即念道:“欢笑情如旧,萧疏鬓已斑。何日重相聚,海上见仙山。”念完,江有汜期待地看着徐管家,谁知徐管家眉头一皱,不高兴地道:“你这女娃子书读得不好,应该是‘何因北归去,淮上对秋山。’”
闻言,俱是失望。
陆无虞想到徐管家说这两句话可能就是凑巧,“救人”的事或可再问一问,所以他又道:“徐老先生当年救人的时候比我们几个都年轻吧?”
“当年我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能遇到他们也是平生之幸。”徐管家说起往事脸上不自觉地带着向往的光芒。
“他们是谁?”陆无虞追问。
“既然你们这么感兴趣,我就跟你们说说。”说罢徐管家又蹬上了自行车,几人见状纷纷跟上。
“你们说他的话可信吗?”时战靠近几人悄悄道,“他说的这些是不是跟每个上岛的人都说过?”
三人听罢摇头,他们登岛的时间也不短了,却始终没有见到其他工作人员,他们不禁要怀疑这岛上是否只有徐管家这么一个常住人口。
江有汜将疑问的目光望向时战,时战摇头摊手:“我朋友来过这里说不错,我便带你们来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哇。”
四人跟着徐管家到了一栋海边别墅前,将车停好后跟着他走进室内,见他在门口按了下铃,随即一个可以看出有亚裔血统的妇人出现了。四人见徐管家朝她做了几个手势,她又朝他们看了一眼,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最后向他们微鞠一躬退了下去。
妇人退下后,徐管家张罗着大家围着一张会议桌坐下,不一会儿,妇人便领着两名助手把一应的茶水饮料点心送了过来。四人看到原来不止两个人,这才稍稍解了他们对这浮云岛的疑惑。
“你们为什么对这1966年的事情感兴趣,难道也是为了寻宝?”徐管家一人坐在会议室的最前端,开口说话的语气像极了刁钻的记者。
“我这几位朋友都是搞艺术创作的,想拍一个相关的纪录片,特地来这里了解一下情况。”陆无虞还在想是否要如实告知身份,时战就先一步给他们编排出了新身份。
徐管家听罢默默地点了点头:“既然是要搞艺术创作,那你们应该考虑过在采集素材时会有一定的成本吧?”说完,他用期待的目光巡视着众人。
成本?陆、江、厉都有些懵,时战有些似懂非懂,忽然问道:“老先生是想问我们是否能给您提供相应的费用吗?”
徐管家欣慰地点点头,继而又道:“拍的纪录片是否商用那是你们的事,但我作为浮云岛第一信源,可以提供给你们的信息是独家的,也是绝密的。
如果你们采信了我提供的信息,我可以跟你们签合同,保证你们相应的权利不受侵犯。”
三人继续面面相觑,心道,这管家兼职的导游,怎么摇身一变成了谈判专家?
徐管家见几人犹有疑虑,起身进了屋子。
四人见他突然离开了,连忙开了个紧急“会议”,发言的是陆无虞。
“这徐管家有问题!”三人闻言深深点头,“如果他不能拿出实证,我们就——”陆无虞用两根手指比了个“X”示意拒绝,几人表示同意。几人刚达成初步共识,徐管家就回来了,手中多了几样东西,其中赫然就有几份合同!
这前后不过三分钟,这合同就准备好了?
“不瞒你们说,你们是唯一一个让我想卖出这独家信息渠道的,这些东西我早早就备下了,你们看看要是没异议的话,签了我们就可以谈了。当然在签之前,我可以给你们看样东西。”说罢,他翻找出了一样被不透明的塑封纸包裹着的东西。
几人见他像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剥开塑封纸,终于剥到了最后一层,却是一张老旧的彩色照片。徐管家先是拿在手里观摩了一下,然后站起身走到了四人的对面,将照片平举在手中,展示给对面的人看,四人见状不约而同地伸长了脖子。
照片里模糊可见五个人影,具体相貌隔着一米五的会议桌实在是难以分辨。最后陆无虞问道:“老先生照片能给我仔细看看吗?”徐总管拿着照片看着对面殷切的眼神,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递给了陆无虞。
陆无虞接过照片,小心地捧在手里,坐在一旁的江有汜也不由得凑过去,照片保存得很好,而且是那个年代难得一见的彩色相片。相片里四个男人中间站着一个女子,分明与唐云收藏的相片里的人——她的祖母,有七分相似,但眼下照片里的人明显要年长一些。
陆无虞第一时间就动用了自己的“时间”能力,迅速“扫描”了一下照片里的场景,其中四人赫然就是他在前不久唐云送给江有汜的“抱婴图”里看到的,至于那站在最边上的少年应该就是眼前的徐总管了。
江有汜急于求证自己的猜想,她见陆无虞捏着照片一动不动,不由得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陆无虞从“光幕”中走出,见到江有汜焦急的眼神,他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
他刚才在“光幕”里发现了一件事,这张照片上有独属于陆超然的痕迹。
“照片里的这个人是不是曾一个人到过岛上?”陆无虞指着年轻时的陆超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