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医生所说,陆无虞是睡到自然醒的,更确切地说,他是被自己的生物钟唤醒的。

陆无虞醒来的一瞬间发现自己在一个十分陌生的环境里,以为自己还处在梦中。等看到自己床边趴着的江有汜时,他这才记起发生了什么。

他竟然又一次猝睡了,他记得上一次这样还是在他读中学的时候,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他原以为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

看到江有汜就这么静静地睡在自己身边,即使对昨晚发生的事情有许多疑问,陆无虞还是将那些麻烦丢到了脑外,他此刻只想独享这意外的收获。

晨曦就在窗外,而爱的人就在身边。对,他承认,他对她一见钟情,他为她而来,即使她不记得他,但那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可以从这一刻重新开始认识。

长长的黑发遮盖住了她白皙的脸颊,陆无虞轻轻伸手将它们拨开。她的头发稠密而柔软,简直叫他爱不释手。他轻轻地把玩着,忽然看到她细密的睫毛抖动了一下,他以为她要醒了,就连忙收回了手,闭上眼睛装睡。僵直着身体等待了几秒,不见身边有动静,他又偷偷睁开了眼,她还在熟睡中。

门外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陆无虞下意识地把视线转了过去,却见自己母上大人从天而降出现在了他面前。他愣了半晌,这才想到应该是江有汜很不凑巧地把他送到了他老妈上班的省医院,不然他们家的何医生是不会这么快知道他在这里的。

陆无虞见老妈进到病房后,既不关心他是为什么来医院,也不对他的病情来个嘘寒问暖,而是直接绕过他走到了江有汜边上。

对于何医生直接无视自己的做法,陆无虞眼疾手快地扯过江有汜搭在背上的披肩盖在了她的脸上,心道,儿媳妇哪有那么容易见的。

何医生见儿子这个举动,以一个“我早已看穿一切”的眼神瞪了儿子一眼,心道,不看就不看,有你主动领回家给你老娘看的那一日。其实她隔着门窗就注意到了儿子的小心翼翼,这一回看来是有戏了。眼看三十岁的儿子终于开窍了,她这个老母亲的心终于安妥了。

陆无虞见老妈意犹未尽地站在面前不走,朝门口扬了扬下巴,那意思就是“何医生,回吧。”他并没有发声,显然是怕吵醒熟睡的人。

何医生见状,用手指在儿子脑门儿上一点,将食盒轻放在病床边的柜子上,走了出去,临出门前又转身看了儿子一眼,那眼神无疑是在说“你小子,媳妇还没到手就忘了娘”。

等何医生离开了,陆无虞立刻将盖在江有汜脸上的披肩揭开了。虽然跟江有汜只有短暂的接触,但他注意到她是个很细致讲究的人,定然是不愿别人看到她没睡醒的样子的。

陆无虞就这么仰躺在病**,望着白晃晃的天花板,心中闪过许多遐想。第一次的惊鸿一瞥,她就留在了他的心里,后来他一直想着等手头的工作交接完了,他就去找她,没想到就在他准备将想法付诸行动的时候,她就这么不期然地出现在了他眼前。

从不相信缘分的陆无虞,在那一刻突然觉得缘分简直妙不可言,带给了他太多惊喜。

就在陆无虞美滋滋地在心底感谢命运之时,江有汜醒了。正当她准备抬起胳臂从床沿上支棱起脑袋时,口中不由得发出一丝吃痛的轻呼。

她的一声“啊”立刻吸引了陆无虞的注意力,后者见到她的一张小脸都纠结在了一块儿,忙道:“不要急着动,把手给我。”

江有汜此刻迷迷糊糊地还没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听到有人让她不要动,她便听话不去动了。

陆无虞见江有汜刚睡醒的样子很有些懵懂,心中不由闪过一丝悸动。他轻轻执起江有汜的手,缓缓将她的手臂伸直,然后一手握住她的手掌,一手捏住她那细白的手指开始轻轻的抖动。

醒过神来的江有汜见自己的手被陆无虞握在手中,很有些难为情,想要立刻抽回来,然而对方显然是看出了她的窘状,对她柔和一笑道:“别动,马上就好。”

短短几个字就将江有汜定在了原地,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和意识竟然没有去抗议眼前人的行为。江有汜觉得一定是自己没有睡好的缘故。

陆无虞的速度不快不慢,动作力度也刚刚好,很快江有汜麻木的手臂就活络了过来。他并不贪恋这一时一刻的温存,等她的两只手都恢复如初,他立即就放它们自由了。

双手一得解脱,江有汜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后退了半步,有些尴尬地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嗯,也就……”陆无虞故意把尾音拖得长长的,见她神色紧张,原本一句“也就半小时前吧”不由得改成了“也就刚刚不久”。

他终究是不忍心看她着急的。

得知陆无虞才刚醒来,江有汜明显舒了一口气。她素日就有早起的习惯,她以为陆无虞不会那么早醒来,就放心地趴在他床边睡了。要是知道有陌生人看着她睡觉,江有汜是宁愿撑着不睡的。

见陆无虞彻底醒了,神色也没有异常,江有汜这才想到自己的问题,今天周三由她主持例会,她得提前去博物馆准备。她抬手看了看表,对陆无虞道:“我去叫医生来。”

见她要走,陆无虞不由得伸手拉住了她,道:“不必去了,直接去办出院手续。”说罢,他一双长腿就落在了地上。

江有汜还记得昨晚医生的嘱咐,回身就按住了准备下床的陆无虞,坚持道:“医生说可以出院才能出院。”说罢,匆匆走出了病房。

见江有汜离开的背影,陆无虞不由露出一个宠溺的微笑。

陆无虞隔壁病床躺着的是一个中年大叔,见到此情此景不由得感叹道:“小伙子好福气啊!想我年轻的时候,女朋友能如此对我,我的命都愿给她。”

大叔话音刚落,病房里就走进来一个中年妇女,显然是把他的话都听进去了,不由得揶揄道:“你想把命给谁啊?你这一把年纪了还想红颜知己呢,老不羞!”

“哪有红颜知己,你别冤枉我。”大叔忙扭脸过去,不愿承认。

陆无虞见两人斗嘴,觉得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