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汜手中抱着一束花,提着一个果篮,来看厉秋节。

昨天晏小池来接她的时候说起厉秋节如今正躺在医院,当时她跟陆无虞听闻这个消息着实震惊了半天。因他们当时急着回浮云间看幸运,且晏小池说她已经见过厉秋节,人恢复得不错,所以两人就没有立刻去医院看他。

至于厉秋节是如何回到的滨海,晏小池却是没说明白。

江有汜到医院随便问了个值班护士,就打听到了厉秋节所在的病房。在敲门等待的功夫,听到里面有女子说话的声音,竟有些耳熟。

“你那些火热的粉丝真是没完没了了,这一大早就来敲门,不如这就出院算了,我给你找个私人医院让你静养一段时间。”

江有汜站在门外却是把那些话一字一句听到耳里了,敢情里头的女子是把她当做厉秋节的粉丝了,看来这些天来看他的人不少。如今她不过是赶了个巧,时间还算早,那些人还没来罢了。正待江有汜思忖的功夫,门开了,门内外的人看到彼此具是一愣。

“你可算是回来了,他可是一心念叨着你们。”说话的正是厉秋节的狂热信徒,曾家玉。

江有汜怎么也没想到曾家玉会出现在这里,但她也只是稍稍惊讶了一番,并没有追问缘由。她朝屋内的两人点头问了声好,才道:“我们是昨天回来的,听朋友说你在这里,便来看看。”

厉秋节见到江有汜全须全尾地站在了自己面前,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他自清醒过来,就让人去打听她和陆无虞的消息,听到的却是两人进山了。至此,他的心就悬在了天上。他若不是因为进山,也不会至今还躺在医院。

江有汜在厉秋节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注意到他那张清俊的脸并没有显示多少病态,想来是恢复得差不多了,便想把他们此去埠州前后的事情跟他说一下,看看他这里有没有新线索。

厉秋节自然是知道江有汜此来不光是为了探病,更是为了他在埠州发生的事。他抬眼看曾家玉还待在病房没走,便说道:“这些天多谢曾小姐的照料,等出院了,我定当登门致谢。”

“知音回来了,就想把我这个救命恩人丢到一边不是?”曾家玉皮笑肉不笑地瞪着厉秋节,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厉秋节的神色有些小窘迫,他望着曾家玉解释道,“我跟江小姐有正事要谈。”

“是我不能听的正事?”曾家玉转脸望着江有汜。

“曾小姐想留下也没关系的。”江有汜温和地笑道。

“既然江小姐都同意我留下,那我就留下咯。”说罢,她敛了敛裙摆坐到了病床另一侧的椅子上。

江有汜从包里取出了个东西递给厉秋节:“这是你的手机,我们在山上发现的。”回到酒店,江有汜就把手机充了电,手机并没有坏。当时他们的想法是,要是依旧没有厉秋节的消息,他们就把手机交给警方打开。

“这次你们去埠州有什么发现?”既然江有汜安然无恙出现在这里,问候之类的客套话,厉秋节也不准备说了,直接单刀直入。

“一直以来都有两拨人跟在我们身后,浮云岛上的那波,这次我们也碰到了,但让我们摸不着头脑的是另外一拨人的身份,也是他们最终带走了我们要找的东西。”

“怎么你们也碰到了他们?”厉秋节的声音明显透着意外。

江有汜摇头:“这是我们到了当地之后的推测,你的意思莫非你碰到了他们?”难道厉秋节此番遭遇跟那不明团伙有关?

厉秋节先是点头,接着又不自觉地摇头:“其实对于整个经过我至今都还没想得十分清楚。”

看到厉秋节这般反应,江有汜不由得就想详细了解他到底在埠州经历了什么,当即问道:“我们到埠州后,得知你是因为见了易先生才失踪的,这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一到埠州就有人跟我介绍易先生,他是埠州当地文化界知名人士,后来我便前去拜访,发现他就是我在簌溟山庄见过的易秋浦先生。我跟他说起了来埠州的原因,原来他对孔家多有了解。在他的讲述中,我知道了孔怀礼的父亲孔鸿鸣隐居秋云山的经历,直觉这可能跟我们调查的事情有关。随后我找了当地的山民做向导准备上山,从他口中听说了通往浮云观的路十分凶险,所以我让酒店给陆无虞留言了。”

从厉秋节的话语中可以判断,他似乎是从浮云观去往秋云山的,但她之前明明从老道口中听说近两年都无人到访浮云观。厉秋节后来是如何受的伤?又是如何回的滨海?这其中是否跟他选的上山之路有关?江有汜随即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那个山民一开始信誓旦旦说要带我去浮云观,但最后看到天梯却都望而却步。说来不怕你笑话,我十分恐高,看到那直上九霄的天梯更是不敢上前。早前我若是知道通往浮云观会是这样一条路,恐怕我就不会冒然前往。

后来他又说有其他的路去往浮云观,我便跟着他改道了。我们翻过了几座山,最后却是来到了孔家的祖坟山!我惊觉不对劲,一路走来都像是在下山,根本不像是往山里走。我跟他争辩,他说,你不就是想见见孔鸿鸣吗?人家不在那道观里,就埋在这地底下。”

“那你后来又是怎么进山的呢?”厉秋节当时如果顺道下山,估计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躺在病**了。

“向导拿了钱扔下我就走了,我当时站在一地坟山之中,原本是准备打道回府的,无意中发现了那座合葬的无名之墓。坟边种着一棵玉兰,我听爷爷说云兰花是梦石夫妇最爱的花;早前就知道他们死后被葬在埠州,我猜应该就是这里。如果孔鸿鸣真的理解梦石夫妇一生的志向,我觉得在这坟茔的周围必然也有一条通往浮云观的路。我当时就是抱着这个猜想上山的,只是没曾想会迷了方向,最后晕倒在了山中。”

晕倒?江有汜怎么也没想到厉秋节是因为晕倒才失踪的,是累晕了,饿晕了,还是因为在山林中吸入了不明气体中毒晕倒,亦或是被那伙人打晕?江有汜虽然有许多猜测,但都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被突然发问的曾家玉打断了。

“你是在埠州晕倒的,怎么我捡到你的时候,你晕在了滨海?”曾家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也有天降鸿运的一天,让她随便郊个游就能捡到自己的偶像。往日可望不可即的艺术之光,摇身躺在路边等着她搭救,她做梦都要笑醒了。

猛地被曾家玉追问,厉秋节脸上忽闪现出一丝尴尬,他有些踟蹰地道:“其实我不太清楚我在山上是怎么晕倒的,等我醒来我就看到了你。”

“你这意思不会是你被人打晕了送回滨海,丢到路边等着我去捡吧?”曾家玉问完就不自觉地笑了,因为她觉得这实在是过于荒诞不经。

“有这个可能,自进入了秋云山,我就隐约觉得身后有人,但又怕是自己想多了。后来我不小心掉进了一个洞里,我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影,但转瞬我就晕了。”

江有汜把厉秋节的经历与他们在秋名山上的经历进行比对,捡到手机之后,她跟陆无虞就曾怀疑厉秋节可能在附近发生意外。他们当时便把周围仔仔细细检查了个遍,但并没有发现可以让人掉下去的洞。

如果非要说有,那就只能是她和陆无虞爬出来的那个,也就是白树森林的出口。

其实江有汜也不敢相信,厉秋节会这么巧在洞口打开之时掉进去,然而经过厉秋节对坠入洞口一瞬间记忆的描述,她知道自己的推测是准确的——厉秋节不仅掉进了那个洞,而且还意外地撞破了当时有人在盗宝,如此一来他才遭到了毒手!

听到江有汜把她跟陆无虞两人如何登天梯到浮云观,如何意外发现孔家牌位从而确定孔怀礼身份,如何历经艰险进入白树森林,如何通过悬棺发现石洞的奥秘,到最后发现被人捷足先登的种种经历一一道出,厉秋节这才慢慢确信自己是真的与三人一直以来寻找的文物擦身而过了。

听完厉秋节和江有汜的经历,曾家玉虽然大呼离奇,但有一点却是不解,既然厉秋节是被盗宝团伙打晕的,即使对方好心放过他,却又为何把他丢到滨海,何不直接丢在埠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