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破坏
自然,赵小茁这一病,太太不会无动于衷,一来她还没摸清老爷心里的盘算;二来老爷不在家,万一这新来的女儿有个好歹,她还落个恶主妇的骂名,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当然,太太上心,府里的人就不敢轻慢。
自打赵小茁能坐起来后,这门可罗雀的小院子一时间门庭若市。
周管事照三餐给她送来各类滋补的食材,见赵小茁胃口不好,又允了吴娘开小厨房好好调理四小姐的身子。
不但如此,大小姐前脚刚走,后脚三小姐就带着一盒绢丝宫花来拜访。
“妹妹可喜欢?”她一改往日态度,笑如夏花般拉住赵小茁的手,指着盒子里鹅黄宫花,问得小心。
赵小茁不喜欢这些五颜六色头饰,只是虚弱地点点头,就叫柳月拿了下去。
柳月接过盒子时,特意看了眼那头饰,做工精巧、栩栩如生,就连绢丝都是难得的进贡品,只是那样式——是去年流行的,跟今年大不相同。
三小姐真是有心来看四小姐吗?她腹诽着,心思原来传言三小姐和四小姐性子不和不像空穴来风。
不过这当口,她怎么会搏了三小姐的面子,眼见四小姐没什么异议,便不露痕迹的收下,又借口熬药退了出去。
三小姐见屋里只剩自己和躺在**病恹恹的赵小茁,倒没了聊天的兴致,拿着帕子轻咳了一声,没一会青萝从外屋进来,朝赵小茁福礼,说三小姐还要去看太太,过两天再来看四小姐。
赵小茁本就跟三小姐不对盘,听她们要走,自然没留,叫了碧桃进来送客。
三小姐说了几句体己话,正起身,余光瞥见桌上一个打开的,非常眼熟的秋香色锦缎盒子,她留意一眼,和自己猜的没错——那是去年二叔父从京城回来时给她和大小姐一人一把的百蝶云锦织团扇。
“没想到大姐真是大方,连二叔父送的东西都送那土包子。”三小姐在路上使劲地摇着扇子,口气酸酸的。
青萝笑着应和:“三小姐何必跟她计较,四小姐不过是仗着太太面子罢了。”
言下之意,府里人趋炎附势,三小姐也不用在意。
三小姐呲笑一声,拿着扇子遮住嘴角:“青萝,我怎么会跟一个土包子计较。方才我送她那宫花,她既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可见她在乡下真没见识过什么,连时下流行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她屋里那个新去的丫鬟好像看出了什么。”三小姐若有所思地补了一句
青萝脚步一顿,思忖了会:“我从尹翠那听说,那丫头好像叫柳月。”
“柳月,柳月。”三小姐喃喃道,觉得有些熟悉,一时又想不起哪里见过,走了几步,像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往大小姐的院子走去。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三小姐又匆匆忙忙去了三姨娘院子里。
“娘,你可知太太打发给那土包子新丫头柳月,竟跟绣春是表亲。”三小姐像发现件新奇事一样,在三姨娘面前手舞足蹈。
三姨娘倒没有太多惊讶,叫人上了茶点后,微蹙下眉:“你从哪里知道的?”
“大姐那。”她满嘴塞满点心,说得含糊不清。
“什么?!”三姨娘手一抖差点摔了喜鹊双栖的茶盅盖子,睁大了眼睛,吃惊转为恼怒,“我的女儿,你怎么这么傻?这样的话为什么跑去问大小姐干吗!为什么不来找我?”
三小姐很少见到三姨娘生气的模样,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件非常愚蠢、多此一举的事,忍住哭腔,硬着脖子顶了回去:“我当时就想起柳月曾是太太屋里的人,可又不确定,想着去问大姐肯定可靠。我,我,不过是去套她的话而已。”说到最后,明显因心虚,底气不足。
三姨娘不耐烦的摆摆手:“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耽误之急,你赶紧把绣春找来,探探她的虚实。”
说白,三姨娘也害怕,虽然三小姐在太太没有错处,也懂得讨太太欢心。可太太是不会信任别人肚子里的孩子,从绣春拨来就证明了这点。而绣春在三小姐屋里被压制两年,现在会不会借着柳月的身份向太太告状,到时连四小姐都能抓住自己女儿的小把柄,她们只剩被动。
“探?怎么探?”不说还好,一说三小姐就是一肚子气,当初三姨娘干嘛不早点告诉她绣春的身份呢?
三姨娘叹口气,三小姐当时还不满十岁,她怎么敢把任何质疑太太的话说给小孩子听,童言无忌,传出去她娘俩就等着被太太折磨直到死。
三小姐听罢,想反驳,又找不出什么可说的。不管三姨娘如何自私,她都是她的母亲,她护了自己才有办法护住自己的孩子。
三姨娘见三小姐半晌说不出话,心软了下来,遣了屋里的人,娘两说了一下午小话。两人叽叽咕咕,直到日落余晖,三小姐才从三姨娘屋子出来。
临行时,三姨娘拉着三小姐的手,叮嘱道:“这段时间你按我们说的办,还有别老往我屋里跑,太频繁,太太容易起疑。”又给一旁青萝使了个眼色,接着道:“青萝做事我还放心,你有什么事情叫她过来就是。”
三小姐鲜有的听话,点点头,便带着青萝回去。
果然按三姨娘说的,绣春对三小姐不但不怨恨,甚至有点示忠的味道。
不过,之后种种看来,三姨娘的担心有些多余。
那日一早,柳月提着食盒回来,交给碧桃后就闪进了自己房间。
碧桃眼尖,不但发现食盒和平日的不一样,而且柳月右手腕疑是被烫的红印。她赶紧将此事告诉吴娘。
赵小茁见两人在房门外叽叽咕咕,便问了句:“说什么呢?”
碧桃进来,把方才看到的原原本本说了遍。
赵小茁吃了口粥:“吴娘,你去问问怎么回事?”
约莫不到一刻钟,吴娘回来了:“说是柳月提食盒时,被三小姐屋里的绣春不小心撞翻了。”
三小姐?赵小茁本就对她无好感,说是不小心,她当然不信:“哪有那么巧。”又问:“绣春是谁,我记得三姐身边没有叫绣春的。”
吴娘应道:“绣春是太太拨给三小姐的,之前一直被三姨娘压着在下面做粗活,自从柳月拨到四小姐屋里后,不知怎地绣春也给提到了三小姐身边。听说她是柳月的表亲,但似乎关系不太好。”
赵小茁微怔,没想到事情还有这样千丝万缕的关系。太太不信她,也不信三小姐,纵然三小姐百般讨好太太,看结果和自己也差不了多少。
想到此,她舒了口气:“那柳月呢?现在如何?”
吴娘回道:“老奴去看了,没什么大碍,上点膏药即可。不过这丫头倒是个机灵的,方才我问她怎么了,她轻描淡写带了几句,既没哭也没抱怨。”
“估计她是避嫌。”赵小茁拿起团扇摇了摇。
吴娘点点头:“不过老奴觉得这丫头是有心的,只说自己不小心,连绣春半个不都没说,看来是多少还是个心的。”顿了顿,又说:“只是不管好坏都是太太派来身边的,四小姐应该防备些。”
面对吴娘满眼担忧,赵小茁想了想,还是应道:“昨儿我已经叫碧桃把屋里的月帐、点单交给柳月打理了。”
大有既然太太想管,就顺了她的意思。
吴娘翕了翕嘴,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话应对,眼底竟透着复杂的神情。
赵小茁也察觉吴娘的异样,嘴角向上扬了扬:“吴娘之前老说要我忍,我想一味的忍也不是办法,不如借柳月向太太示好,免得她老人家对我们心神不宁。”
吴娘一怔,判断眼前不满十一岁的小姑娘是不是受了他人指点,与刚进府时判若两人。
“四小姐长大了。”她木然地点点头,心思四小姐这颗棋还能掌多久。
赵小茁既然事事都有自己主意,吴娘也不再像从前那样事事干预,只要不出错,她便遵照四小姐的意思去办。
柳月也心知肚明,院子里的人都不信任她。虽说四小姐的态度最不明朗,但从从不叫她进房值夜一事来看,四小姐是防着她的。
也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于是,柳月不再多言,每天照规矩做好自己本分,可心里多少有些不快。曾经她在太太屋里,其他房的丫头婆子哪个见她不得笑脸相迎,就连吴娘在她面前也要说几句体面话。自从她来到四小姐屋里,那些有心巴结她的人顿时换了一副嘴脸,这让她心里总有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不过这些天,赵小茁除了鲜有话跟她讲,也不惹她麻烦,在她看来柳月懂得看脸色识时务,就是想对她怎样,也没什么好法子,毕竟是太太派过来的人。
可同样是太太派过来的,也敢有大不韪的。
李婆子见柳月来了,心想有了靠山,对赵小茁愈发怠惰起来,加之之前被赵小茁用镯子打过的地方留有淤青,心里更是不快。
“她还真以为她是官家小姐,我进府那会她还没从娘胎里出来吧!”李婆子吐了口瓜子皮,觉得不解气,用剪刀在太太送来的新夏衣上戳破两道口子。
身边的两小丫头惊得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就听见李婆子狠狠威胁道:“你们谁敢说出去一个字,我就叫她在府里呆不下去!”说着,将剪刀重重拍在桌子上。
“李妈妈放心,我们什么都没看到。”一个机灵的用胳膊顶了顶旁边的,赶紧说道。
另一个会意,忙附和:“是,是,李妈妈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李婆子眯起眼,狠戾表情似乎在说你们知道就好。
之后,她也没心思继续废话,抓了把瓜子,一个劲嗑个没完,心里也烦躁如何能摆脱这个清水地儿和一看就不长命的四小姐。
第二日一早,李婆子特意把新做的夏衣晚送进来。
碧桃慌忙接过衣服,也顾不上检查,着急道:“今儿老爷回来,太太那边可耽误不得。”
李婆子唯唯诺诺应着,眼底闪过一丝狡诈。我们将一如既往为你提供优质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