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聪明。”白回深低着头叹了一口气，因为年过苍老，这声叹息听起来格外的沉重而苍凉。
“我只是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白回深抬起头看着他，浑浊的双眼中仿佛有什么在颤抖，“这导致了我们本质的不同。”
林钊冷笑了一声，看着白回深的眼神中充满了轻蔑与不屑一顾，仿佛白回深的话和叹息在他看来和放屁没有什么两样。过了一会儿，他才哼笑着重新开口：“白回深，你不用在我面前摆什么教授架子，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白回深不气不恼，微微一笑：“也许你觉得在心理学的研究上我缺了几分豪迈，但这就是社会的生存之道，你不得不遵从，”说罢，他又指了指林钊，方向直指他戴着的那副手铐，“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不是吗？”
林钊陷入了沉默。
不管怎么说，这副手铐对他而言都是人生不可挽回的遗憾，不仅让他无法再从事心理学的研究，更让他以前辛辛苦苦获得的名誉一朝尽毁，尽管人们偶尔还会谈论起他的研究成果，也很难再听到他的名字，就算提到，也会带着鄙夷与怀疑，从某种角度说，他的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他不会完全不在乎，即便他在安然面前装的若无其事，即便他还不断尝试着研究身边的犯人并且与安然分享，甚至想着对安然进行心理暗示……
他看似还在继续着这样的研究，但这一切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停手吧！”白回深语重心长的说，林钊抬起头，从他的眼睛里看出许多情绪，意味深长。
林钊突然笑了起来，这张布满皱纹与疲惫的脸突然发出一阵近似癫狂般的笑容，这笑容并不好看，甚至比哭还难看。
“我就知道，你来看我并没有这么简单。”林钊挣动了一下手铐，双眼紧紧地盯在上面，却好像不是在盯着一副手铐，而是一个事不关己的物件，“尽管我成了这副样子，那个实验依旧在继续，不是吗？怎么？你不想看到实验的结果吗？”
“那个实验的初衷并不是如此，”白回深有些激动，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状态，他又深呼吸了几口，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才重新开口，“没错，我是很想完成这个实验，但它应该是在一个底线之上完成的，什么时候，心理学实验可以不顾一切了？”
“你别跟我说这些，”林钊对他的话表现的漫不经心，甚至有些烦躁，“在我看来这都是虚伪！居里夫人为了镭和钋的提炼研究患上癌症，布鲁诺，为了捍卫“日心说”，被教廷烧死在罗马鲜花广场，巴普洛夫为了心理学研究累死在**……哪一项研究没有牺牲和鲜血，比起能使人类进步的成果，这一切算得上什么？”
“在这个结果出来之前，你却在摧毁人类。”白回深微眯着双眼，眼眶在轻微地颤抖，“这不是我们的初衷。”
鬼狐还是没有回复郑州，已经第三天了。
但是最后一个ID也一直没有消息，也没有人死亡，这让安然稍稍有些安慰。
叶安对那位姓林的医生的调查很快就有了结果，出乎安然的意料，这个人果真和林钊有些关系。
“我现在不能确定他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人，”叶安将查阅到的资料打印出来交给她，“林钊曾经有过一个妻子，但在十七年前就离婚了，没有给他留下子嗣，林钊自此也没有再娶过妻子，但他收养了一个孩子。他收养这个孩子的时候，这个孩子已经十九岁了，是一个孤儿，自己生活了十几年，这场收养并没有办什么手续，只是名义上的而已。”
安然看着那份资料，惊讶之意溢于言表：“没有办手续也能查得出来？连白教授都没告诉我，他应该故意隐瞒了啊。”
“这一点我也很奇怪，”叶安靠坐在办公桌上，用手撑着桌子，后仰着身体看着安然，“他并没有做太多保密工作，所以我很快就查到了，而且林志……哦，就是那个被他收养的孩子，曾经做过他的助理，白教授和林教授共事这么多年，他应该知道才对。”
安然抬起头看着他，低呼了一声：“难道白教授在瞒着我？”
叶安也陷入了沉思。
无论从哪个角度哪个方面想，他都想不出白回深瞒着安然这件事的理由，可从叶安的调查来看，白回深不知道这件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就算他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但林钊有一个助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安然似乎不太愿意想这个问题，她沉默了一会儿，再次抬头，喃喃道：“林志？那个人叫林志？”
“对，”叶安点头，“这应该是他被林钊收养后改的名字，他之前的资料我还没有查到。”
“赶快找到这个人，密切跟踪。”安然突然站了起来，眼中难掩激动兴奋，“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林志，很有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凶手。”
叶安同样也有这种预感，安然的心理画像尽管可能存在一些误差，但也不会这么巧合的全部指向一个和林钊非常相似的人，而恰恰现在又找出了这样一个人，他不仅和林钊相似，还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是要找到他，谈何容易？
叶安在查到杨志的资料后就立刻找人去调查了他的现状，奇怪的是，在五年前，林志就突然消失了，而林钊也从来没报过案，从那以后，林志这个人，就好像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存在过一般。
叶安没有立刻告诉安然这个消息，他笑着点了点头道：“好。”
安然终于打算再去见一次林钊了，她还不知道，这一次的测试，白回深已经替她做了。
她去白回深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份测试报告。
“林教授的测试报告？”安然大吃一惊，伸手抓过了那份报告，看了几眼后，不可思议的看向了白回深，却提出一个白回深意料之外的问题，“您去见了林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