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寒的死让安然觉得有些郁闷,这件案子她参与的的确不多,某些方面是因为地狱之门案对她带来的刺激,某些方面是因为见到林钊后受到的打击,不管怎么说,她都有些若有如无的躲避着这件案子,尤其是受到袭击之后,她更是心安理得的闭门不出不闻不问。
在没有第二个人死去之前,她对自己这种心安理得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现在,安然感觉自己的情绪有些复杂了。
她并不能保证自己的努力就一定能挽救别人的生命,如林钊所提示她的,警察永远会晚了一步或者半步,但即便是这样,你努力过,面对那些死去的人,还会有一份安心。
否则,你就会充满愧疚,并且将这种愧疚无限放大。
安然仰面躺在**,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
那天花板上,似乎浮现出了罗寒的脸,她前不久才见过罗寒,一个有着轻微强迫型人格障碍的男人,认真、钟情,深切而持久的爱着一个女孩儿,却也因为这个女孩儿,他的人生被完全改变。
一个本来活着的人,却在不知不觉间,从这个世界消失。
悲哀的是,也许他可以不死。
“然然啊,出来吃饭了。”
外面的母亲在呼唤她,玻璃外面已近黄昏的天色被夕阳染的一片橙红,被炙烤了一天的城市终于恢复了一点清凉,吃过晚饭的人们一窝蜂的涌出家门,在街道、社区各个地方进行着不同的活动。或许是闲暇了一天之后的乐趣,也或许是忙碌了一天之后的放松,总之大多数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叙说着生活中无关紧要的小事。
今晚吃的什么……
谁家的孩子又考进了某个知名大学……
谁也不知道在这样祥和的夜晚里,有一个人在角落悄悄的死去,即便在几天之后他的死会被很多人知晓并谈论,但那一刻他是孤独而无助的,只能看着恶魔一点一点靠近,轻而易举的夺走他的生命。
在此之前,他或许也在享受着这样祥和的夜晚,也在和别人谈论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家常琐事,或者是某个心爱的女孩儿。
但现在,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安然觉得越来越闷,心安理得待了一个星期的房子,突然觉得无比压抑。
“妈,我出去转转,”安然打开了卧室的门,跑到饭桌前随意吃了几口饭菜,“太久没活动了,胃口都不好了。”
年轻的妇人还是有些担心,一个星期前的袭击让她难以忘怀:“然然,你小心啊。”
“放心吧,市局不是派了人保护我吗。”安然对她笑了笑,打开门跑了出去。
其实依规矩来说,她还不具备人身保护的资格,只不过黎易扬和叶安都很担心她,抽调了两个警察对她进行人身安全的保护,而这一个星期来她的确相安无事,不管是因为有人保护还是她闭门不出,一个星期前的袭击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慢慢变成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除了她的父亲和母亲。
安然走在街头,残留着一整天闷热的空气中隐隐传来一些烧烤小吃麻痹般的香味,比起家里的空气并没有清新许多,但安然却觉得没有那么闷了。
安然给陈潇打了一个电话:“在哪儿呢?出来走走?”
陈潇惊讶的低呼了一声:“安然,你还敢这时候出来。”
“才六点啊,”安然对她的大惊小怪有些淡淡地无奈,“我也不可能永远都待在家里吧,而且……”
陈潇听见电话那头传来良久的沉默,她忍不住问:“而且怎么了?”
“又死了一个人,李青案里的重要证人。”
这次换陈潇沉默了。
三年的同窗加室友,陈潇对安然已经非常了解了,她沉默了一会儿,笑着问:“安然,这才是你出门的原因吧。”
电话那头的安然无声的笑。
二十分钟之后,陈潇就来到了她说的咖啡厅,点了一杯加冰的金桔柠檬,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冰饮虽然解暑,也不是你这么喝的吧?”安然笑着递了一张纸给她,陈潇接过来,擦了擦嘴角的汁液以及脸上的汗,“说吧,你这次又想干什么?反正我也是到处打酱油,随时奉陪。”
安然笑了笑,慢慢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我已经决定读研了,相比在凶手行动后找出他,我更希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是这件案子我已经插手了,而且看到了又一个人的死亡,陈潇,我做不到袖手旁观。”
陈潇早知道会是这样,她还是有些担心:“万一还有人对你下手怎么办?”
安然丝毫没有担心的意思:“如果他真的和这件案子有关系,我的出现也许会对案情有帮助。”
陈潇知道无法再阻止她,坐正了道:“说说吧,对这个新的死者,你知道多少?”
安然翻出了手机上的图册:“我找叶师兄要了一些案发现场的照片,据说死者的致命伤也是银环蛇的咬伤,而且……”她对着照片扬了扬下巴,比起经历颇多的周悦,她和陈潇还无法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谈论这个话题。
陈潇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照片就下意识的闭上了眼,过了一会儿才又睁开,双颊微红:“这……这是什么意思?”
“和李青的死一样,这件案子也带有强烈的仪式感,凶手想表现的是惩罚,他切断了死者的……是想要惩罚什么呢?”安然微微皱着眉头,“情欲,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不过我知道的线索还不多,做不出更多的推断。陈潇,我们去现场看看吧。”
“去现场?”陈潇差点一口饮料喷出来,“安然,这时候去现场,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安然笑了笑:“本来就有两位警官保护我,如果去调查,叶师兄和黎队长肯定知道,我们先去市局知会一声就是,”她说完又站了起来,“陈潇,反正你现在实习还早,你不想找到这件案子的真相吗?”
陈潇有些不好意思的抿着嘴笑了笑:“好吧,我可以帮你提取痕迹,不过黎队长他们已经去过一次了,可能该取的证物都取了,咱们还是先去市局一趟吧,再说,我真的挺担心你的安全的。”
安然欣然答应,反正她这次是打算插手这件案子了,有市局的允许和帮助,会更顺利一些,罗寒的死已经成为必然,哪怕已经晚了一步,她也想尽最大的努力,让下一个死者不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