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院离市局不远,叶安很快就到了,停好车,就奔了进去。
安然正在黎易扬的办公室,手上抱着一个文件夹,她穿着暖黄色的中袖连衣裙,头发披了下来,更多了几分温婉的味道。
看到叶安,她微微一笑,眼神如泉水般清澈,似乎过往的阴霾已经一扫无余,她又恢复了那个简单快乐的女学生。
“叶师兄,”安然站了起来,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听黎队长说,你去查案了?”
“嗯,”叶安点点头走了进来,伸手指着她手中的文件夹,“你来市局,有什么任务吗?”
“嗯,”安然将那个文件夹递给了他,“市局监狱里有几个心理罪犯人,白教授曾经调查过他们,这个调查一直在进行,他让我来测量一下他们心理数据的变化,”安然说着笑了笑,“说不定这就是我以后的毕业论文题目。”
安然研究的专业是犯罪心理,她研究的主要方向是施奈德,而白回深教授又是国内知名的犯罪心理实证研究者,对于他们而言,监狱里的犯人的确是最好的研究对象。
原来是为了研究而来。
叶安的心中有些淡淡的失落,但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将大致翻过一遍的文件递给了她:“这个测量工作不算小,看来这段时间你要经常过来了。”
“对啊,”安然嘟着嘴叹了一口气,“不过是白教授给我的任务,我当然会好好完成的。”
“哎,正好……”黎易扬识趣的站了起来,“叶安,既然你回来了,你们又是师兄妹,你带安然过去吧,申请书局长已经签字了,你们直接过去就行了。”
他不由分说的把申请书塞到了叶安手里,然后说了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就跑出了办公室,瞬间没了身影。
叶安扬了扬手中的申请书,笑道:“走吧,我带你过去。”
“那就辛苦叶师兄了。”安然抱着文件夹跟他一块走了出去,她并不傻,不会不知道黎易扬这么做的原因,更何况在学校的时候,叶安就不止一次对她展露过爱意,他们之间,只不过是差了一个时机而已。
安市第一监狱在鹿鸣山附近,这里还有一个军校,这样的设置,也是为了保证监狱的安全。
白回深教授对第一监狱犯人的研究已经有几十年了,所以在这里工作的狱警也都习惯了,甚至一提白回深教授的名字,他们就知道要调那些犯人出来。
不过这一次的实验对象名单上又多了一个人,这个人安然和叶安都非常熟悉,他就是曾经和白回深教授齐名的犯罪心理学专家,林钊。
也是地狱之门案的幕后凶手,安然亲自调查出来的凶手。
在得知这次的实验名单中有林钊时,安然的心里有些抗拒,她不介意去监狱对那些犯人进行调查,但她实在不想接触和地狱之门案有关的任何人,尤其是林钊。
上一次来监狱见林钊,安然就没少受刺激,她在见林钊后参与颜秦章案件的调查,几乎是有些心急的,她的脑海中无时无刻不回响着那句话,晚了一步……终究是晚了一步。
林钊不只是个犯人,他还是个优秀的心理学研究者,安然知道他不会非常配合的接受测量,她也知道和林钊谈话是一种巨大的压力。
狱警正在读犯人的名字,叶安清晰地看到,在读到“林钊”的时候,安然明显的颤抖了一下,尽管是轻微的,但叶安可以想象,此时此刻她内心的压力。
叶安伸手搭在了她右肩上,微微用力:“别担心,等会儿我跟你一起。”
叶安手心的温热顺着肩膀传遍四肢百骸,似乎连心头也踏实了几分,安然回过头,对他笑着点了点头:“我没事。”
其他人的测量都非常的顺利,安然在来这里之前已经做好了量表,并且得到了白回深的认可。白回深的研究对象大多是在狱期间比较久的犯人,他们应该也不止一次接受这种测量,表现好的还能获得减刑,所以大家都非常配合。
新增名单上只有林钊一个人,他也是最后一个要测量的人。
安然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将刚才用的量表收了起来,拿出了一份新的量表。
刚才翻阅文件夹的时候叶安看到了那份量表,是明尼苏达多项人格测验的其中几份量表。
叶安看了一眼那份量表,轻声笑了笑:“你准备的够充分的。”
安然看着她苦笑了一声:“对林教授,我怎么敢掉以轻心呢?不过我也不认为这份量表能起多大的作用。”
“这说明他是一个很不错的研究对象,”叶安乐观的安慰着她,“不是吗?”
安然不得不承认,的确是这样。
越难对付的犯人,对于这项研究会起到更大的帮助,而那些已经接受过多年改造和研究,而且心理素质本身就没有这么强大的犯人,到现在为止,他们的实验数据都不会起到太大的变化,分析出来的效果也微乎其微。
而林钊,一个优秀的心理学研究者,一个靠诱导兵不血刃杀了这么多人的凶手,他心理的强大和变态程度可想而知,从他身上得到的实验结果和数据,尽管存在着由于对方反抗或回避造成的一些误差,但无异于是最具有代表性的实验市局。
“他来了,”安然对叶安笑着点了点头,看起来也放松了许多,“或许,你说的的确不错。”
林钊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尽管他的眼神中还带着那种莫名的、原始而疯狂到让人无法理解的兴奋,但监狱毕竟是熬人的,昔日文质彬彬、德高望重的教授,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闲散在家无所事事的老人,即便他的心理再强大,对这个地方的探究欲望再大,也终究被磨的失了一些棱角。
林钊看到他们,眼中有几分惊讶,但更多的是欣喜,或许是这个地方懂他的人太少,他即便有再大的成就,也没有一个人欣赏他,看重他。
这里的人,更多的是想着怎么减刑,甚至怎么让狱警不生气,少骂他们两句。人在这种环境下,剩的更多的,只是求生和求得自由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