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天放现在的情况不算很好。

他刚做了手术，尽管这个手术并没有完成，但也持续了接近四个小时，他几乎是麻木的被警察带上了车，到市局的时候，人已经有些虚脱了，他趴在询问室的桌子上，一动不动。

询问室的灯光昏暗，四周封闭的让人压抑，完全没有一点声音，但卫天放却觉得处在这样的地方感觉很放松，他被这些家属闹的快要精神崩溃了，即便身处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他的脑海中还是不时响起那些家属吵闹的声音，那种嘈杂，逼的他快要发疯。

叶安从询问室走了出来，对黎易扬摇了摇头：“他现在的情况，恐怕很难问出什么来。”

黎易扬在车上就看到卫天放的情况了，他也知道叶安说的不错，无奈的摆了摆手：“把他带到休息室吧，让他休息休息再说。”

让卫天放休息没有问题，但乐光的家人就坐不住了，他的妻子林玉一醒过来，知道卫天放被带到市局去了，立刻就带着乐光的弟弟乐天赶了过来。

法医还在检查乐光的尸体，对乐光的案件也还没有制定侦破计划，林玉和乐天的到来，无异于是在给市局施加压力。

奇怪的是，林玉也一口咬定是卫天放故意害死了她丈夫乐光，包括乐天也凶神恶煞的附和着，但看起来，他的这种意识没有林玉那么强烈。

叶安突然觉得这可能是个突破口。

他接待了林玉和乐光，跟他们聊了几句。

叶安问林玉：“你为什么认定是卫天放故意害死了你丈夫，他们之间有什么仇恨吗？”

林玉情绪十分激动，站起来猛拍了一下桌子：“什么仇恨？卫天放都害死一个人了，我丈夫不是他害死的是谁害死的？他就是个无良医生！”

叶安叹了一口气，耐着性子解释：“现在没有人能证明，卫天放是故意害死冯庆生的，况且，他与冯庆生，还有你丈夫乐光之间没有任何仇怨，他没有任何害死他们的动机。”

“他做过那么多手术都没有失败，为什么偏偏这两次失败了！”林玉大吼了一声，双眼发红，“你们是不是想袒护他？他人呢？”

叶安看着面前的林玉，她像一只野兽，一只随时都会爆发的野兽，叶安甚至在想，如果现在卫天放在她面前，她会不会立刻扑上来将他撕碎。

沉默了一会儿，叶安才站起来，看向了死者的弟弟乐天：“你也是死者的家属？跟我来一下。”说完，他又对着林玉细声道，“你先休息休息，等尸检结果出来，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叶安看她情绪实在激动，也问不出什么，倒是一直没有说话的乐天看起来比较正常，而且在林玉说卫天放害死乐光的时候，乐天的眉眼中也透露出了淡淡的疑惑。

很明显，他对这件事是抱有怀疑态度的。

叶安将他带到了另一间休息室，倒了一杯水给他。

“谢谢。”乐天接过水，却没有喝，又放在了桌子上。

“怎么？”叶安坐在他对面，指了指那杯水。

乐天叹了一口气，复又将水端了起来，一饮而尽：“警官，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做错了。”

“你指的什么？”叶安尽量放缓语气，“打了人？还是其他的什么？”

“对，我是打了人，”乐天似乎有些愧疚，“我打了那两个护士，还打了那个医生……警官，我这个人性子比较急，脾气上来了，什么都不顾……”

“我能理解，”叶安对着他点了点头，“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叶安的表情很真诚，带着淡淡地微笑，乐天看着他，心里似乎没有那么浮躁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拧着眉毛摇了摇头：“我来到医院，就听我嫂子说，是那个医生害死了我哥，我脾气暴躁……刚才说过了，那两个护士还在为他争辩，我气不过，就动了手。可是……”乐天的眉毛越皱越紧，“我根本没有想过，到底是不是那个医生害死了我哥。”

叶安问：“林玉也没有告诉你，她为什么认定是卫天放害死了乐光？”

“没有，完全没有，”乐天摇了摇头，“我不经常来医院，这是第三次，前两次来，我看她对那个医生态度也挺好的，没有说过他的坏话，而今天……你也看到了，警官，她情绪很激动，我当时脾气也上来了，完全没有跟她交流，直到现在，她好像也无法交流。”

“看来你脾气没上来的时候，思路还是挺清晰的，”叶安微笑了一下，“没错，我们现在也无法跟她沟通，你想想，你们家里还有谁能跟她沟通一下，她的孩子？或者其他的什么人，她这个样子，对破案提供不了任何帮助，反而可能会造成影响。”

“哦对，我哥和她有一个女儿，正在上大学，估计还不知道她父亲的事情，”乐天站了起来，拿出电话，“我这就联系她，她或许可以跟我嫂子沟通沟通。”

虽然没有从林玉和乐天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叶安也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死者冯庆生的妻子钱愉，死者乐光的妻子林玉，她们都坚定的认为是卫天放害死了她们的丈夫，并且她们自己也说不出来卫天放的动机是什么，而且她们的情绪都非常激动。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今天已经很晚了，尸检报告也要等到明天才能出来，而现在不管是卫天放，还是林玉或者钱愉，都完全无法进行询问，所以今天的工作也就到这儿了，黎易扬让他们都回去休息休息，等明天尸检结果出来后，再进行调查。

叶安心中一直带着那个疑惑，他回到家，躺在**翻着手机，不经意的翻到了安然的号码。

他盯着那个号码看了很久，脑海中哗啦啦的飞出许多和安然之前相识的画面，看到她眉飞色舞的讲解犯罪心理，看到她在选拔中得胜时的得意神色，看到她在地狱之门案件中的失落……

过了很久，直到手机黑了屏，他才回过神来，重新按亮了手机，点开了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