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品君觉得小凤有些不一样,又说不出到底是哪点让她感到有异。

她站在小凤房门前看着正在台灯下写功课的背影,本想帮她打开卧室的灯,但又想到也许这是小凤的习惯,不开房间灯写功课。这就跟自己从前拚联考时一样,在昏暗的房间里挑灯夜战才有读书的动力。

百无聊赖的品君走回到客厅看租来的影片,热爱看恐怖片的她知道林炜并不d太喜欢,特意在他要和客户吃饭需要晚归的今天,去附近影片出租店里借了《魕》回来。这样类似纪念片的方式引起她的好奇,也挑逗了视觉神经,拿起抱枕专心看起这部香港恐怖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情绪和细胞随着影片播放逼近了临界点,品君喜爱这种身处在恐惧氛围中的快感,挑逗神情的画面和恐怖营造能够为平兆的生活添加乐趣,使平淡生活中添加刺激,即使影片中有太多暴力血腥色彩。

影片中的男男女女吓得魂飞魄散,观赏者心脏抑承受莫大的压力。

“阿姨。”

正当品君看得出神,悄然来到面前轻唤的小凤吓了她一大跳,忘情惊声尖叫。

“呼,你吓死人啊。干嘛走路静悄悄的……”被吓到的品君怒瞪小凤一眼,这才发现客厅的灯熄了。什么时候她关了灯,是自己关上的吗?

“我肚子饿了。”小凤面无表情道。

品君沉了一张脸,朝厨房努了努嘴:“餐桌上有面包和汉堡,冰箱里有牛奶,中岛下面我上次买了一些泡面回来囤,看你要吃哪一种就自己拿去吃吧。”说完,眼睛转回电视画面上。

小凤没说什么,转身朝厨房走。

心悸犹存的品君往小凤背影一瞧,不免嘀咕小凤走路静悄悄地像猫一样,眼睛在幽暗的房子里也像猫眼,冰冷又恐怖。简直比恐怖片还要让人害怕。

视线再次转回电视,没有开灯的情况下看恐怖片确实比较有气氛。

泡面的香气从厨房里传出来,品君腹鸣大响,这才发现自己晚餐也还没吃。

拿起摇控器按下暂停键,也被香味吸引到了厨房来。

“怎么不吃面包呢?”品君拉开面包袋子问:“小孩常吃泡面不好。”嘴上虽这么说,但自己也从柜子里拿出碗装泡面,撕开包膜和封口,从冰箱里取出鸡蛋,在滚水下和泡面一起浸泡,半熟蛋是她喜欢的料理之一。

小凤仍是面无表情,站在中岛旁等待。

品君见她不说话也乐得轻松,反正她也不懂怎么和小孩说话,就让尴尬在两人之间存在。

三分钟的时间一到,小凤撕掉图盖,品君见到小凤碗里也有颗半熟蛋,顿时觉得备感亲切。

“你也喜欢半熟蛋?”

小凤不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端起碗就朝自己的房间里去。

进到房间里的小凤仍然是不开灯,本来不打算管的品君这下不能不插手,走到房门口道:“吃饭还是开灯比较好吧。”说着,把开关点开,书桌上满满的图画纸让品君有些狐疑。

她走近小凤随手拿起一张涂满了红色的纸:“你刚才不是在写功课而是在画图吗?”

小凤默默地吃,发出嘶嘶嘶吃面的声音。

对方的不理睬让品君有些生气,加重了语气道:“你不是快要期中考,有时间画图赶快复习比较重要吧。”随手翻开散在桌上的图画纸,骇人的图画映入品君眼里,冲击了她的视觉神经。

那些是一张张可怕的杀人图。

色笔的运用也是极为暴力、愤怒的手法,不是一般十岁孩童该有的。图案上的字歪七扭八,像是一个握笔还不太好的孩子写出来的字。这会是一个十岁小孩的字吗?

品君额上冒出冷汗,目光移向坐在椅上的小凤。只见小凤筷子拿在手上没有动作,一双眼直看着前方,站在她斜后侧的品君见不到小凤的表情,但也能感觉到对方并没有做任何表情。

小凤的状况有异。

这是星期一晚上见到小凤时就有的感觉。

本来以为是因为不想要和妈妈分开,加上父母离异的打击终于让她产生本能性的抗拒,但从这些图画来看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品君默默地把图画放回桌面上,抱着忐忑回到客厅立即拨电话给林炜。

电话在无人接听的情况下转进了语音信箱,继续拨打的品君发现应该停格的画面出现了噪声,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她索性拿起摇控器将电视关闭,同时林炜接起了手机。

“喂,怎么了?”

“小凤好像有点奇怪。”

“大概是不高兴闹别扭吧。”林炜不以为然道。

“不太像。我刚才看到她桌上满满都是图画,用大量的红色图满,而且……还有可怕的杀人画面。”

“哦。”品君的话吸引林炜的注意,接着道:“大概是因为我和前妻的关系吧,她大概认为我是个坏爸爸。”

“是吗?”

“也许。我想过阵子就会好转。”

“嗯。”品君听林炜这么说也如此认为,虽然孩子嘴上不说,但一定会造成心里上的压力与不满,如是这样,小凤如果会恨自己也是情有所原。

“放轻松点,习惯就会好了。”

“好吧。”品君点点头,电视也时又出现了嘶嘶嘶的噪声,这下她背脊一凉,全身寒毛直竖止不住发抖,颤颤道:“林炜……事情真的奇怪……”

“什么?”

品君正要说话见到小凤悄无声息来到自己面前,脸苍白得不象话,就像嘴唇都失了色。她定眼仔细看,发现眼前的小凤不像是小凤,是位从没见过的女孩。

“你是谁?”

“我要回去。”小凤说着,转过身离开。

品君歪着头狐疑地看着小凤的背影,不明白她说”回去”是什么意思,会是指妈妈那里吗?

接着,令她头皮发麻的惊惧画面在眼前呈现──小凤身体穿过了大门消失无踪。

剎那,林炜在电话里听见品君惊悚的尖叫声。

***

接近11点的时间,林炜出现在燕萍面前,小凤双眼红肿一脸委屈,明显是哭过一阵子。在半小时前接到林炜电话时,燕萍还认为是对方在欺骗她,不认为他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通,将小凤全权交给她照顾。

林炜不情愿地递给燕萍小凤所有的衣物,插着腰道:“告诉你,别以为小凤就是归你,她还是林家的孩子,要不是不得己我不会让她和你一起生活。”

“我知道,我也不打算让小凤改姓。”

林炜点点头:“明白就好。不过依照之前你所说的,宁愿放弃赡养费,我希望你能说话算话。”

燕萍听见这话心里不免想笑──说话算话,他何时做到过呢。

“我会的。不过目前我的工作还无法顺利接上来,所以……”

“哦,所以你要继续跟我拿?”林炜嗤之以鼻:“之前信誓旦旦的说,现在呢?哼。”

燕萍紧握小凤的手努力压制怒火:“就三个月。只要再放三个月,从此以后我不再跟你拿。”

“三个月是吗?你能保证工作顺利?”林炜不屑地上下打量燕萍,在他心里对于她的观感就是个婚后懒散在家里的女人,非常怀疑是不是能够重新振作,养活自己和小凤。

“可以。”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直到坐在副驾驶座的品君敲了敲车窗提醒林炜,后者才不悦地两手插进口袋里,道:“就再付三个月,下个月我会直接汇到你账户里,就只这么一次,可要省着点用,就像你之前说的,我不会再给你半毛。还有,小凤其他东西会再用货运寄来。”语毕,头也不回地坐进驾驶座,驱动离开这条街上。

看见红色车尾灯消失在视线里,燕萍拎起搁在地上的行李,搂着小凤进到屋里去。

返回家中的路途上,品君始终不发一语,只是缩着头还未从惊吓当中回神。

林炜伸出右手想要摸摸她的头为她打气,不料却引来品君惊声大叫。

“对不起。”

品君就像惊弓之鸟般,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嗫嚅道:“不是你的问题。”

听到这话林炜百般不舍,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品君,先前如猫般娇傲优雅的女人在此刻已消失无踪,取代的是饱受惊吓失魂落魄的女性。然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是很清楚。从电话里听见品君的尖叫声后,立刻和公司同仁交换招待工作,马上冲回家了解情况。本来以为是小凤出了事,才会使品君吓得纵情尖叫,没想到竟然是品君缩在主卧墙角,全身不停发抖。

不论他怎么问品君也只是不停地说些他听不懂的话,唯一明白的,就是她不希望和小凤生活在一起。问起小凤原因,女儿也是一问三不知,只说自己是在房里写功课,接着就是听见品君大叫。他虽然狐疑,可也找不到女儿欺骗他的理由。

品君在他不断安抚后情绪缓和许多,但仍然不想和小凤相处,直用着害怕的眼神看着她,双臂直缠着他的脖子,好似他一离开小凤就会陷害她于危险境地。

可是小凤不过是十岁的小女孩,会有什么令人害怕的举动,就会有动作,大人不论在力气与反应上都在小孩之上,完全没有道理。

边开车不时转头看着品君的状况,情况比之前好许多,但脸色还是惨白。

会是品君设下的计,好让自己答应把小凤交给燕萍照应?林炜不由得做如此想,毕竟她之前就说过不喜欢孩子,所以也不想生孩子。

想到有可能是这样的情况,林炜加重握方向盘的力道。品君瞧出出现在林炜身上的微妙变化,惶惶道:“不要把我丢下,不要让我和小凤在一起,我怕。”

林炜蹙眉瞄了眼品君:“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凤不是小凤。”

“啧,你在胡说什么。”

“我亲眼见到的。”品君抬起惨白的脸,用惶恐的眼神道:“她……穿过墙……”

一句话,逼得林炜紧急停在路边煞住。

“穿墙?你看错了吧,小凤只是普通的女孩子,哪有什么特意功能。”

“我没有看错!小凤怪怪的,她画了一堆奇怪的图,全都是红色,而且还有可怕的杀人画,被杀的人脸孔扭曲可怕……你没看到那些图画吗?”

林炜摇了摇头。

“我没有骗你,绝不是因为我不喜欢孩子所以故意说这些话,是真的。小凤……小凤说要回去,然后,她就在我面前穿墙……”品君说着害怕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林炜心疼的把她搂在怀中,不停拍拍她的背安抚情绪。这个夜晚够折腾了他,忙着招呼客户回到家又要处理这桩怪事。想到家里的电视屏幕上暂停的画面,不知道急忙出门前有没有将它关上。

恐怖片……这应该是主因吧。

“以后我一定要禁止你看恐怖片。”林炜如此道。

***

结束两份外制工作的燕萍,马不停蹄地开始写新的小说。

今早若兰捎来好消息给她──总编审核通过书稿,但要过稿即付稿则必须让他见到另一份新稿才行。

被这么一激励,燕萍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进入了战备状态,这几日校对时脑子也没闲着,反而更加刺激灵感,昨天晚上就把大纲腾好,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她笃信愈是详细的大纲对写作愈是有利,也不容易被接下来的灵感左右,偏离了本来预定好的内容。

盯了超过半天的计算机屏幕,眼睛出现在酸痛现象,拿起预备在桌上的眼药水滴了几滴,在短暂的休息下感受到紧绷的视神经得以纾缓。

打算让自己休息个几分钟,站起身子伸懒腰,从二楼书房往外看,绿意盎然的景色为视觉带来无比的享受。在忙碌的同时转眼间已经是十月下旬,住在这屋子也已经快满一个月的时间,空气中的桂花香气令她想起跟住进来时的日子。

只是这样忙碌工作要到何时才能够松懈呢。

虽然老总答应,可也解决不了燃眉之急,幸好邻居李木生时常送来些食物,否则早就已经喝西北风了。

上次申请的补助也要到下个月才会汇钱进来,还有林炜答应的赡养费,撑过十几天左支右绌的日子,金钱上就会比现在还能灵活运用,也能够买些温补的食材给小凤补补身子。小凤属于寒性体质,到了冬天手脚冬冷的情况严重,必须要存好购买中药材的费用,让她在冬季时补强虚弱的身子才行。

想到小凤,她停下辛勤的双手,忧愁的事跟着攀上心头。

早上见女儿红肿的双眼便难过,事情的原因等小凤情绪好些再问。而她也担心与林炜间的问题会影响到女儿对未来婚姻的不信任感,心理压力增大,最后变得叛逆难以约束。虽然这并不是法则,但多少增加了她的忧虑。

就在她沉思的同时,屋外传来学生的嘻闹声,看了计算机上的时间,知道是小学生放学时间,今天小凤也是读半天,应该也在路上了吧。

本不打算理会外头孩子的吵闹,可想到上次被涂鸦事件,立刻离开书桌前,果然那三个孩子又来恶作剧。

三名孩子见到燕萍,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朝她吐舌作鬼脸。本来打算息事宁人的她,这下可不想再纵容这些孩子,马上冲到大门去逮个正着。

“干什么放开我!”其中一个个头比较大的男孩衣领被燕萍扯住后,大喊。

“画人家的墙好玩吗?”燕萍瞄了一眼,这次图画比上一次还要恶劣,气不过的她想把他拖到里长办公室里,却被对方用力一打,放开衣领。

“你这女人有毛病!”高个儿的男孩怒瞪着她。

“孩子,你犯了公然污辱罪。”

“那又无么样,我还是小孩子根本不用受罚。”

“谁跟你说小孩不用受罚?”

“我爸爸告诉我的。”高个儿男孩鼻孔朝天不屑道。

燕萍脑海此刻浮上一张脸,那是在萧婆婆和里长办公室见到的面孔,果然是一付自视甚高的人养出来的孩子。

“看来你爸爸没告诉你有所谓的少年法庭,专门对付你这些自持未满18岁又到处惹事生非的孩子。还有少年感化院,我想你应该很少进去瞧瞧吧。”燕萍双手环抱于前道,刻意加重说辞好吓唬这些孩子。

“你少唬我,臭婆娘。”

“我有没有唬你,到了少年法院走着瞧。”

男孩脸色一沉,发现自己竟然被人下了马威,不爽地朝燕萍吐口水。

被这么一喷的燕萍赶紧用手揩去,男孩们一看纷纷大笑起来:“你们看她的样子真好笑,脏死了在脸上抹口水。”

燕萍被高个男孩不礼貌的行为气恼,打定主意不再勿枉勿纵,拎着高个男孩的衣领要到里长办公室去。

放学回来的小凤,在路口就见到妈妈正要带不认识的男孩离开,立刻冲上前去。

“妈妈,你要去哪里?”

听到小凤的声音,燕萍松开手拥抱自己的女儿。

男孩们看见这模样纷纷用看异类的目光瞪向燕萍母女俩,好似她们身上带着什么脏东西一样。

“变态母女。”其中一个道。

“住鬼屋的,脑子一定有病。”另一个讥笑。

“已经有一个疯子,现在又来两个神经病,我们快走,不然会被传染。”高个男孩嘲讽道,转身拿起自己的书包离开。

小凤见陌生男孩这么说,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抬头问:“妈妈,他们为什么这么说,发生什么事吗?”

“没事。你先进去吧。”燕萍不想让小凤知道,连哄带骗地把小凤往家里推。

小凤临进屋前,瞄见围墙上的涂鸦,面色凝重问:“妈妈,我们住的是鬼屋吗?”

燕萍倒抽一口冷气,连忙否认:“不是,是他们恶作剧,你快进去吧。”

“你家就是鬼屋啦,大家都晓得这屋子死过人,半夜鬼会出来吓人。”高个儿男孩背起书包大声说话,趁燕萍还来不及逮住他时,三人一哄而散,边跑还不时回头骂上几句。高个儿男孩念头一转,对其他二人说出了想到的计划,他要在万圣节时扮鬼闯进去吓唬。另外二名孩童觉得有趣,点头同意这样的做法。

第一次被三名孩子捉弄的燕萍怒脑极了,对上回这么轻易纵容感到后悔。那次狠狠处罚的话,说不定就不会再做同样的事。还波及到了女儿小凤。

她最担心的就是女儿知道这件事后,会害怕得不敢再来,即使她再怎么解释恐怕也赢不回女儿的安心。

被这么一搅和整个人顿时感到疲惫,见小凤脸上泛出不解的神色,加重了她的无奈。她想要和小说说明原委,可也不知该怎么说她才会明白为什么要租这房子。说到底,她自己也不懂,明明可以租偏远一点的套房,虽然交通不便但也比提心吊胆的好。不过现在说这些也于事无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小凤安然住下。

两人站在门口好一会儿,小凤有些胆怯地望着大门,不停在想那几个孩子说的话。

“我们租的房子真的是鬼屋吗?”

“以前是,但现在不是了。房子整理过,也请法师来作法,已经没有了。”燕萍唯一能想到的谎言就是把法师抓鬼的民间说法搬出来。

“法师真的抓走了?”

“对。所以妈妈才会租下来,你没看见妈妈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什么事也没有也没发生。”

小凤两眼凝视燕萍说的话,纯真的眼神看得她有些心虚。过了半晌,小凤鼓起勇气迈开步伐踏进大门,两眼直盯着屋子瞧,仔细观察是否像母亲说的那样,已经没有任何鬼魂的迹象。

“肚子饿了吧,妈妈弄亲子丼给你吃好吗?”一踏进屋子里,燕萍立刻走到厨房拉开冰箱门,从里头取出早上已切好的洋葱丝和鸡蛋。

“好。我还要喝紫菜汤。”

“嗯。等一下。”见女儿已经逐渐放下害怕,燕萍情绪也较平稳,先料理好午餐部份,再找时间去办公室找里长讨论那几位孩子的事。这次她不打算宽容这些孩子们。

***

文惠盯着计算机上的文章看得出神,没有意识到若兰已经站在她面前,直到听见OA隔板的敲系声,这才惊觉自己忘神发愣的窘境。

“看什么看得这么专心,我叫了好几次都没有回应。”

若兰拿着一迭印出来进行完二校的原稿,放到文惠已经埋得高耸杂沓的文件堆上。许许多多各色不同的色纸,从一落落纸张里头吐出舌来,告知工作者哪里需要修正及注意的地方。

文惠不好意思道:“没有啦,只是在看这则报导而己。”

若兰顺着文惠的指尖看见抖大的新闻标题:

下方的文章则是针对当时的情况所写下──

【社会案件】今晨早上警方接获线报沈家一家四口于夜间惨遭歹徒杀害,歹徒手法凶残,屋里血迹斑斑,一到二楼都有大量血迹喷洒现象。警方与法医到现在勘验,因现在没有留下打斗痕迹,认定死者有歹徒应为互相认识,歹徒趁被害人不注意杀人。初步分析,歹徒先对男主人进行杀害后,再把正巧要下楼的太太杀害,两名小孩也惨遭毒手。至于案件原委,还要再进一步追查。但现场没有遗留下任何凶器和歹徒的作物工具,物证移少恐怕不利于警方搜证……

瞄了几行后,若兰觉得和燕萍笔下的故事有些相近,产生一种莫名的感觉,但马上又被另一种想法覆盖,毕竟燕萍本身就是以那屋子给她的灵感写作,会相似也是理所当然。

“你怎么在看这篇。”

“因为我好奇,所以就查了一些,发生的事跟那篇书稿好像啊。”

“那是当然,就是依照那屋子的故事写出来的啊。”

“我明白,但是虽然是这么说,可也觉得事有蹊跷。”

“现在想这些都和工作没有关系,这是刑警的事,你还是做你的工作吧。”若兰轻拍她的肩,把方才放好的文件摆到文惠面前的桌位:“这个最晚后天给我,否则来不及送件。”说完,正要离开时文惠出声叫住了她。

“主编,你有问过作者了解发生的细节吗?”

若兰蹙着眉摇头:“没有。”

“不瞒主编,我看完作者写完的故事后,就查了一些相关数据,发现网络上的数据大多就像刚才主编看到的,但是作者写出来的故事,却是详细的彷佛就是身历其境。”

“这是作者的想象力,只能说是巧合吧。”若兰耸了耸肩不以为然。

“但是巧合如果太过就是不寻常了。”

面对文惠提出的质疑,若兰扠腰沉思了一会儿,面色凝重道:“我想应该只是很平常的想象,那位作者我熟悉,她是不会抄袭的。”

“我说的不是抄袭,而是……唉,我不会说。”文惠垂肩,她不明白要怎么解释才能把事情完整的说出来。

“你是觉得如果作者只晓得片面,怎么会写出跟事实相近的故事?”若兰问。

“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若兰笑了笑:“既然你说网络上也没有很明白的讯息,作者利用听来的事件加上飞马行空的想象力会和事实相符也不无可能。更何况,你怎么晓得写得就跟发生的事是一样的呢。”

文惠听到立刻有如当头棒喝,瞬间解决了盘亘在心里的问题。

“对啊,我竟然没想到这点,真是太笨了。”她自嘲道。

“问题解决了,快工作吧。记得最晚后天要给我。”若兰边说边走回自己的办公座位,一坐下来要开始另一份工作,文惠说的话和方才看的文章悄然窜了上来,架住她的思绪。好奇开启网页搜寻相关新闻,一篇篇相关的文章条列式出现。

应该是巧合吧。看了几篇新闻,若兰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再度打开燕萍交上来的书稿,重新仔细阅读一遍。

如果,主人翁罗雨惠的噩梦真是现实情况,是屋子透过给予灵感让燕萍写下,是不是要向作者说明什么……

如此的想象,让若兰忍不防打了一阵哆嗦,毛骨悚然。

不可能、不可能,这世上没这么事,别胡思乱想。若兰不断告诉自己一切都是想象,给了一道心理建设去排徐恐怖的想法,拿起早上印刷厂送来的样稿,做最后一次的审核。

***

一辆轿车停驶在巷弄里,两名刑警坐在里头,目光不离前方的咖啡厅,低声交谈。

何东凡拿着望远镜查看动静,另一名则坐在驾驶座上嚼口香甜提神,这已经不知是当天第几片口香糖。今天一下午全待在车子里守株待兔,对这项工作已经习以为常的两人,不断说些话互相打气,好摆脱因枯燥的监视任务而昏昏欲睡。

车子的狭小空间里,御饭团和咖啡、面包的甜味全融合在一块,在闷热的气候下汗腻也加入阵营,即使开了空调,两个大男人浓重的汗味还是令人不好受。

何东凡放下望远镜,打了个大哈欠,眼角渗出了一颗泪珠。

“还是没有?”

“嗯。”何东凡点了点头,再度打了个哈欠。

“你要不要先回去,这里我来就行。”

“不了,到时有状况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那么你先睡一下,我守着,有动静马上叫你。”

何东凡摇了摇头:“我还可以,到是何叔你要不要小睡片刻。”

“这工作我已经习惯,你经历还浅呢。”何叔接过望远镜,目光直盯着咖啡店门口。

“可是我年轻啊。”何东凡笑了笑。

“不过我经验老道,你还嫩得很。”何叔满布风霜的脸笑起来皱纹更加明显,眼角的鱼尾纹藏不住年纪,灰白的头发和暗淡的手指,看上去已有五十岁的年纪。

“我知道何叔担任刑警已经有二十年,不过我也会努力跟上。”何东凡给予一抹自信的笑容,看在何叔眼中有些骄傲也有些不舍。

“想不到你会入这行,你妈妈可是担心的要命,叫我这个亲叔叔怎么样都要罩你。不过我看你身手不错,也很有勇气,但是这行时间不固定,搞不好会像叔叔一样到老还是光棍。”何叔疼惜似的拍了拍何东凡的肩,脑海掠过一个人名,开口问:“你跟文惠还好吧。”

“还好,前几天还一起吃饭。”

“那就好。”何叔点点头,回复到严肃的表情:“关于你上次问我的事,我事后又再查了一下,好像有些端倪,可是又拼凑不出来。”

“何叔想到了什么?”何东凡凝视何叔想要继续了解时,对方突地右手手掌朝自己伸来,以示安静。

“来了。”何叔只说了两个字,本来还愉快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蓄势待发的感觉立刻充斥整座车内。

两人见到目标从容走进转角的咖啡店里,等待最好的时机进去逮人。

咖啡店老板正忙做打烊清洁工作,听见清脆的铃当声,抬头告诉来店的客人。

“不好意思,我们要打烊了。”

“呵,老板还是老样子没变啊。”进来的是位男子,脱下鱼夫帽搁放在吧台上,着眼看到上头的名片,拿起一张在手上看了看。

老板听见这话仔细端详眼前的灰白了头发,穿着卡奇色夹克的男子,眉目间温柔里透着严肃,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对方是谁。

“看样子老板忘了我,大概是太久没来了吧。”男子说着径自坐到吧台一张高脚椅上。

“对不起,我真的想不起来,客人之前来过吗?”

“嗯,有三十多年没来了吧。”男子点了点头道。

“那我就真的没印象了。”老板尴尬笑说。

“不过我对你有印象呢,那件事跟你我有关,再怎么样命运还是会把我们牵在一起。”

老板不明白对方说的内容,手边工作没停过,擦拭洗好的杯子一组组摆回原来的位置,在转身的瞬间,陈封的记忆如潮水汹涌奔来,冲着他身子有些一个踉跄。他转过头惶惶看着对方,颤颤道:“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一阵子了,看来你生意做得不错,开了三十多年想必稳妥吧。”

老板感受到背脊掠过一丝凉意,打了一个激灵:“你快走,这里请不要再来了。”

“唷,这么多年没见,才几分钟时间就急着把老友打发。”男子没有离开的打算,从夹克里掏出一根烟,用廉价打火机点上。

氤氲冉冉上升。

老板紧抿嘴唇不发一语,眼神不时望向窗户外,忐忑不安。

“别紧张,他们不知道我回来了。”

“你确定?”

“嗯,就算知道又如何,他们能拿我怎么办。”男子耸一耸肩,无所谓的吞云吐雾。

“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快走。”

“好歹让我把烟抽完吧。”

“快走!”老板双手抡拳咚的一声重重击打在吧台上,杯盘跟着发出碰撞声。

男子瞧老板一脸怒容,啐了一口后,悻悻然戴回自己的帽子,朝门口走出去,关上门的煞那瞪了老板一眼。老板在男子走出店门后,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跌坐在吧台内,重重喘气。

叮铃──

大门铃当再度响起,老板立刻站起正要说话时,见到何东凡踏进店里,剎那倒抽一口冷气,彷佛见到了来索命的鬼差。

何东凡见老板神色有异,多年刑警工作训练出来的灵敏度,让他对店家提高了警觉。从口袋掏出识别证,道:“能担误你几分钟时间吗?要问你刚才进到你店里穿着夹克男人的事。”

老板紧张的吞了口口水:“他以为我还在做生意,跟他说我要打烊了,他人就走了出去。我不认识他,是第一次来的客人。”

“是吗?”

“是的。”

“我看你很紧张,是怎么一回事?”何东凡说着另一手摆到了腰间。

老板见对方如此的举动,立刻拔腿往后门奔跑。

“别跑。”何东凡一路追在老板身后,冲出了店门,连跑过几条交错的巷弄,蜿蜒的转折,眼看距离逐渐拉近,眼前一辆轿车逆向驶入单行道里,让老板趁机滑溜地逃脱。

气炸的何东凡亮出识别证,要驾驶人拉下车窗:“小子,你逆向行驶又防碍值勤,等着吃罚单吧。”说完,大力拍了一下车顶,记下车牌和拍下照片,用手机上传给熟识的交警。

另一方面,何叔在追了几条街后,终于将男人捉住,塞进车里,和何东凡一同将他逮回到警局里。

男子脸上始终挂着不屑,被带到侦讯室里仍然面不改色,丝毫不见紧张模样。

何叔坐在对向,看着手上的卷宗,嘴角轻扬。

“潜逃了三十多年,你没想到到现在还被抓到吧。”

男子闷哼,道:“会回来就想到结果,只是我好奇你要用哪条罪定我。”

“你前科累累,哪一条都能让你吃好几年牢饭。”

“我没差。”男子张开双手撑在后脑勺,眼神轻蔑:“反正外食也吃怕了,整天想要吃什么也烦人,躲躲藏藏终究不是好事,住在牢房里有饭吃,有事做,也挺好的。”说完,嘴角往上扬。

何叔坐直身子,对付这类人经验老道,生气反而会让他们得意。

“要让你吃牢饭也行,不过关你也没什么意思,老骨头一把了,住进去后说不定没多久又要保外送医。太麻烦了。”

男子收起笑容,两人互相凝视,猜测彼此下一步。

最后,男子又一付从容:“何警官,这套对我没命,有话快说吧。抓我来又不定我罪,看来是想要从我这里套话。”

“你很聪明,陈次郎。”何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相片,传给了陈次郎。

陈次郎看了照片一眼,脸色铁青,怒瞪着何叔。

“三十多年前沈家命案跟你有关吗?”何叔目光闪出一丝冷傲,盯看对方。

陈次郎身子向前,一字一句从齿缝中迸出:“那件事不关我的事,你找错人了。”

“是吗?”

“我不知道你消息是怎么打听,但是,杀人的勾当我不做。”

“可是你设下了圈套,害沈家一人枉死,不是吗?”

陈次郎怒不可遏大拍桌子:“沈家人的死和我无关,什么罪都行,杀人罪是不可能的。”

“有没有关系,等我们逮到最关键的人就晓得。”

何叔的话使陈次郎嘴角抽蓄,龇牙咧嘴,他喷出沉重的鼻息:“你们找不到关键人,到何况已经过了追溯期,就算逮到人又如何?少来吓唬我。”

“沈家的事或许已经过了追溯期,其他的不代表已经过了。”陈叔从卷宗里抽出一份报告,摊在陈次郎面前:“你上次贩毒害死一名少女的案件,还没到期呢。”

陈次郎把报告扫到地面上,怒言相向:“是她自己好奇,谁知道她会那样的反应,我给她喝的不过是极少部分的*。”

“但不幸的是那少女的体质无法顺利把药物排出,你让她产生了二星期的幻觉,最后她上吊自杀了。”

“所以她是自杀的,关我何事。我没杀人。”

“有没有检查官和法官会有定论。”何叔拿起卷宗,站起身来:“你最好老实的把沈家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我们已经锁定另一名,你好好想吧。”

***

林炜站在小凤书房里良久,把女儿送去前妻那里才不过几天光景,想念小凤的心情却与日俱增,怀念起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他拿起书桌上的银制相框,照片里女儿笑得灿烂,背景是蔚蓝苍穹,那是在义大摩天轮拍摄。

当乘坐的车厢行进到最高的位置时,他拿起手机拍下小凤兴奋的模样。

煞那间拍摄下来的永恒,为曾经是一家人留下证明,此情此景只能存在记忆里。

看了一会儿,悄悄把相框放进纸箱里。收拾小凤留下来的东西,每件都能勾起他的思念,本以为孩子是碍脚石,但十年的相处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抖然间的改变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可是已经答应品君让小凤和燕萍一起生活,家里少了个人帮忙的话,以他的工作是无法天天准时回家,而他又不想和其他人说明,对外的面子他一定要顾及。

自从上回品君跟他说的话,就已经在脑海里不停思忖,权宜之下就是把小凤交给前妻,但是孩子还是他的,只要不签下字,他永远是小凤的监护人。小凤也永远是林家的骨肉。

默默收拾小凤的东西,一迭被压在故事书下的纸张,在失去隐蔽时散落下来。

一张张被图上红色的纸张被拾起,林炜好奇翻看,红色颜色里还有其他色彩,让整图变得有些脏兮兮,纸张还散发出蜡笔的气味。

蜡笔……?

小凤还在用蜡笔画图,不是彩色笔吗?

林炜在书桌上寻找蜡笔盒,最后在抽屉的最角落发现。12色的蜡笔盒里属红色最短,黑色其次。

第一次发现原来小凤还是用蜡笔作画,这点他来说有些不可思议。

他再翻过几张图,渐渐的,他愈看愈觉得心惊,那些画就像连环图,分解着恐怖的杀人景象,一名男子杀了二个大人和二个小孩,痛下杀手的手段清晰得可怕,彷佛就像是把亲身经历毫不保留,坦承相告。

“她画了一堆奇怪的图,全都是红色,而且还有可怕的杀人画,被杀的人脸孔扭曲可怕……”

品君上回说的话再次响起,他睁大了眼快速翻过,愈看愈是触目惊心,不敢想象那是从十岁小孩手上画出来的图。

难怪品君说的都是真实?

林炜跌坐在小凤的单人**,发现床单下有硬物,掀开来看是一把美工刀,而本来是粉嫰的床包被划了好几口,还画上了张扭曲的脸,及歪歪斜斜的字。

ㄐㄧㄡˋㄇㄧㄥ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