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运线上，运载着粮食、纺织物之类的货船都靠了岸避雨，运载着钢铁、矿石之类的货船依然冒雨而行。巡逻船在货船之间穿行，直奔死人湾。

快要到了湾口，却被一艘横在河道中的巨大货船挡住了，不能再往前了。

文杉盯着这货轮的姿势咋舌，货船严严实实堵住了窄长的河道，两边的缝隙连一艘小船都过不去。

她不懂一艘纵向前行的货船、是怎么能横着停在了河道中间，她不得不惊奇这位船长的“技术”。

沈渡不得不停下了船，拿起船上的喇叭向货船喊话：“这船怎么停在了这里？”

货船的甲板上空空无人，或许都在船舱内避雨，加之雨声极大，也不知是不是没人听到他的喊话。

沈渡再次大喊一声：“有人吗？”

货船上依然无人答话。

文杉感觉有点不对劲，看一眼沈渡。

“船上的人回话！”沈渡把喇叭的声音放到了最大。

回答他的只有风声阵阵。

文杉目光扫过了这艘货船的船舷，目测了高度是巡逻船的三倍多，她眼珠一转，“不如我爬上去看看？”她练过攀岩，这点高度不在话下。

沈渡怎么可能同意，赶紧摆摆手，“别别。我们可以靠岸，走陆路。”

毕竟追查采砂船才是正事，就算这货轮确实有点古怪，当务之急还是赶到死人湾查看。

就在两人准备回到驾驶舱的时候，货船的甲板上突然有人喊话：“是沈督察吗？”

二人顿时转过身，沈渡眼尖就看到了甲板上的人，却正是他们打着灯笼要找的刘永新。

这真是峰回路转又一村，沈渡和文杉赶紧重新走出来。

刘永新大概是觉得怠慢了沈渡，赶紧让人把货船船舷的折叠梯放了下去，亲自打着伞匆忙从货船下来，一副抱歉的样子：“沈督察，不好意思，雨太大了，刚才没听到。”

沈渡认识刘永新，这是一个永远都把笑容挂在脸上的人，见谁都是笑嘻嘻的，似乎从来不会生气。完全应了那句话，抬手不打笑脸人。

沈渡看刘永新，皱皱眉：“船怎么横在水中了？”

刘永新似乎不好意思地说：“下雨天视线不好，一不小心就偏了方向，转来转去，结果就横在河道中了。怪我技术差，怪我技术差。”

文杉的警服被包裹在雨披里，刘永新一时看不出文杉的身份。

沈渡严肃说：“那赶紧调转过来，这里是漕运线，船来船往，堵塞了，其他船只怎么过？”

刘永新赶紧弓着身子说：“是是是。”

沈渡看到货船上的货物被苫布盖得严严实实的，他叫住刘永新：“等会儿，你拉的是什么？”

刘永新转过身，说：“湖砂。”

沈渡和文杉对视一眼，相互留了个神。

“哪家砂场的货？”沈渡问。

“天和公司的。”

“送到哪里？”

“昆山。”

每家采砂场都注册有自己的公司，以公司的名义开采湖砂，像田勇，他的公司叫勇哥公司，李大刚则叫大刚公司，公司名直接和自己的名字有关。每家公司都雇佣有运输船或运输车，到底是用货船运货，还是用卡车运货，取决于到底用哪种交通工具可以方便快捷到达采购商地点。像昆山，处在运河地带，从盐州出发，船运就是最方便的。每家采砂场的情况各不一样，有的有自己的运输车队或船队，有的则雇佣外面的车运公司或者船运公司。

一般来说，养一只车队或船队要烧很多钱，没人愿意干，不如雇佣运输公司来的划算。而，船运公司有点类似于古代的漕帮，垄断着天鹅湖的运输线，可以肆意抬高运输价格，前几年，政府大力整治，船运价格逐渐稳定了下来。另外，船运公司相当于一个组织，但也有自己买船单干的，刘永新就是这么一个人，他不隶属任何公司，自己的货船，自己找活儿干，自己承担风险。

“我们能上去看看吗？”沈渡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上刘永新的船看看，毕竟这个时候，在死人湾出现运输湖砂的货船是有些可疑的。

“可以，沈督察随意看。”刘永新非常痛快，让沈渡上折叠梯。

沈渡也不客气，向文杉招招手，二人跟着上了刘永新的船。收了折叠梯，刘永新喊来了一个水手，对沈渡说：“这是船上的水手小虎，让他带着你们转转，我先去把船调过来。”

沈渡点点头。

小虎带着沈渡和文杉走下船舱，蓝灰色的苫布苫着湖砂，遮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

沈渡弯腰撩开苫布，抓了一小把湖砂，品质不是很好，大小不一，但握在手里有一股热气。

沈渡问小虎：“这湖砂刚烘干的。”

小虎说：“对，刚烘干就上船的。”

沈渡问：“看来天和公司很着急，冒着雨让你们送。”

小虎说：“是，他们说客户要得急，无论加多少钱，都让我们送到。这种天气，没人船运公司愿意接单的，我们刘老板也是拼一把。”

沈渡点点头。

文杉在一旁听着，她也暗暗地伸手进苫布里，掏了一把湖砂，也感觉到有些微微的热。

沈渡又问小虎：“有没有发现采砂船在这里？”

“没有。”小虎本能摇头，“采砂船哪敢来了这里？不等着被罚款扣船吗？”

这时，刘永新刚刚把船头调转了过来，他从驾驶舱出来，走到沈渡面前，带着歉意说道：“沈督察，不好意思，堵得时间有点长，让你久等了。”

沈渡摆手表示没事，他和文杉立刻下了货船，重新回到巡逻船，这次驶足马力离开。

同时，文杉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一圈四周，却见整个死人湾，只有一艘刘永新的货船缓慢而行，还有一艘货船正离开死人湾，远去了，除此以外，空****的什么也没有。

大雨下个不停，湖面慢慢开始涨潮了。

文杉多少有点泄气地说：“难道采砂船已经走了？”

沈渡望着涟漪圈圈的湖面：“如果真的有船，能这么快时间就消失，除非它是潜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