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制止媒体报道,一方面也是因为消息既然已经走漏了,那再封锁也很难封锁住了,最关键的还是如果让市民知道吴摩西这样穷凶极恶的偷渡拐卖犯还有可能没死,依然流窜在外,容易引起市民恐慌。首先市政那边,也不会同意。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刑侦那边已经倾向于相信死亡的那具尸体就是吴摩西,因为随着调查的时间拉长,吴摩西的生存几率本来就微乎其微,没有人能在这样的天气下游过几十公里的天鹅湖禁区,逃过监视器逃之夭夭。
从科学的角度,这不科学。
文杉站在邢队的办公室里,邢队不等文杉开口,就道:“你准备交实习报告吧。”
实习报告,是实习结束的时候交,现在才过去五个月,邢队这句话代表的含义实在不用多说。
文杉眼圈红了。
邢队继续说:“交了实习报告,我会给你写评语。”
在文杉听来,这就像队长在打发她走,文杉鼓足勇气:“队长,我想把最后这个案子办了,再写报告。”
邢队看着文杉的目光幽沉:“……这个案子不需要你参与。”
文杉涨红着脸:“我听陈周说了,队里一直人手不足,这种情况下,我更应该留下来帮忙。”
邢队看着文杉紧紧抿起的嘴,半晌慢慢道:“如果你是为了沈渡,大可不必这样。”
无论沈渡在这个案子里扮演了什么角色,最终警方都会查出来,文杉参不参与都不会影响最终结果。
文杉直视着邢队的眼:“我请求看验尸报告,……在船上,我也跟吴摩西接触过。”
……
现在的调查难点就僵在这里,如果确认主犯吴摩西已经死亡的话,张队他们代表刑侦总队这一方的人马就等于已经结案了。
其实很多事情文杉也是推断出来的,她回想当时和沈渡在医院里的对话,沈渡曾经认真跟她讨论过那个神秘的“大副”,对于吴摩西身份的猜测,或许那时的沈渡就已经有所怀疑,并联想到了十五年前的事。
只可惜,那时候的文杉,所有注意力都在母亲王文莉被跟踪这件事情上,如果当时她就有所警觉,或许事情不会走到这一步?
文杉无法不这样想。
沈渡验尸过程的监控终于被摆到了文杉面前,文杉的性格,邢队要是不安排她点事做,她也不会善罢甘休。
当监控屏幕上出现沈渡的脸,文杉又怔了怔,那真的不是她平时认识的沈渡。
整整一个晚上,文杉把监控翻来覆去看,陈周差点觉得她魔怔了,这监控现在连邢队都已经不看了,他不相信连队长都没看出来的东西,文杉能看出什么来。
……
监视沈渡的两个队员埋伏在沈渡的公寓外整整六天,到第七天两人以为终于熬成正果的时候,沈渡却终于舍得离开他那垃圾场一样的公寓,开着车直接上了高速。
两名睡眼惺忪的队员立刻睁开了满是血丝的双眼。
“队长,我们正在跟着,暂时不知道他要去什么地方。”
“是,是。”
警队办公室里卫星地图上,邢队看着地图上,不断在移动的那个点,目光忽然一顿。“这看起来是去船舶厂的路?”
就算是船舶厂,他又去那里干什么?
“今天是公休,船舶厂也没人啊。”陈周在一旁纳闷地嘟囔。
邢队目光闪了好几下,不夸张地说,天鹅湖环湖周围有大大小小民办公办的十几家船舶厂,沈渡如果去又是要去哪一家?
邢队的目光一秒也没离开过卫星地图,最后那红点终于停在某一处,不动了。
GPS上立刻标识出了地点名称,直到好像想起什么:“那艘事故船扣押的船舶厂,是这家?”
这么一说,陈周才惊觉反应过来,“附近只有这家有存放大型船只的仓库,记得当时搜索完之后就办了交接。”
邢队顾不得其他了,“马上叫上队里其余的人,跟着我过去。”
因为是周末,张队他们临时回了市里开大会,现在就环境监察大队自己的人还有几个留在队里。
陈周有点跟不上形势:“可是队长,船舶厂里现在什么都没有啊?”
该搜的他们都搜过了,甚至连藏在船仓墙壁里的违禁药也都挖了干净。
邢队现在的脸色一点也不像没事,“把出去巡逻的在天鹅湖附近的队员也通知上,让他们就近赶向船舶厂。”
所有人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都听吩咐匆匆赶过来集合。
邢队临上车前突然顿住,他抬起目光:“……叫上狙击手。”
——
船舶厂内,扣押的船只被封闭在第五厂区,只有那里能装载大型船只。
而且正值厂里的公休日,厂区只有零星几个管理人员在,沈渡环保局的身份还是好用的,休假期间并没有收缴他的工牌,船舶厂的人看到他的工作证也就不疑有他,立刻就放行了。
沈渡独自前往第五厂区,拒绝了所有人要陪同的建议。
第五厂区十分安静,周围一个人影也见不到,沈渡用管理人员给的钥匙直接打开了仓库的大门,里面那艘被扣押的脏船赫然在目。
沈渡直接上了甲板,昏暗的仓库里,夹杂着浓重的机油味道。
沈渡拉开外套的拉链,从怀里拿出了一节撬棍,他手起手落就撬开了一截甲板的底藏门,露出了里面黑黝黝的通道。
沈渡目光比通道还要幽深,只见他握着撬棍,走入了通道内。
这通道里面全是黑压压的管子,下面是一成套的采砂设备,沈渡仔细观察着,扒开了肮脏的抽沙管,管道很宽,他的脑袋甚至可以探进去,进而整个身子都能钻进去。
之前船舶厂的人拆解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在抽砂管道里面还别有洞天,而在案件没有真正审结之前,脏船作为赃物,也是要保留其完整性,不能彻底拆解报废。
这些粗广的抽砂管道,就成了藏匿在船底最深处的漏网之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