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基层镇长 第二十一章(2)

“春桃,咋坐在后面?”

“来晚了,没好意思打前门走。”

一问一答,客客气气,也显正常,可花东兴一激动没稳住神拉过花春桃的手半天没松开。换了别人,随便抓摸她的手,她肯定扬手扇人家嘴巴。但他不同,他是一县之长,多少总得留些情面。她不是怕自己丢掉芝麻官,而是怕牵连到花二。她肚子里有了花二的孩子,不愁花二没心软的一天。到那时,她会和花二举行最体面的婚礼。做了花二的新娘后,她要全心全意为花二服务,做花二的好老婆。有了这层打算,花春桃对无礼的花东兴没动粗,从花东兴手里挣脱开,跑出会议室人就没了影。花东兴那个悔啊,大意失江山,他咋就那么没挺头?咋也得饭桌上再做那些牵勾拉线的小动作,咋就没管住自己呢?他夹着公文包站在走廊里东瞧西望会儿,秘书来叫他去吃饭,他才收回精神。他眼里的花春桃一双大眼陪衬着鼓鼻子鼓脸,那就是一件艺术品,和他家里摆设的鱼身人脑的仙女没啥分别。吃饭时,他脑袋里几乎被花春桃和家里那个仙女雕塑占满。下午还有两个半点会议,这回他得抓住机会留下花春桃吃顿饭、看场电影,即使啥也得不到,他也觉得心满意足,毕竟和美人多逗留一段。下午开会时,他傻了眼,眼珠子搜遍全场也没找到花春桃。其实花春桃打从会议室出来就决定返回花妖镇。她在厕所里藏了半天,直到花东兴被秘书叫走,她才从厕所出来,找到一辆出租车返回花妖镇。

花春桃一直住在花二家,那里空气好,不像镇内,每天早晨推开门浓重的炊烟味直直打来。还有就是每隔几天都能和花二同一张饭桌上吃饭,吃饭时,她尽量笑得妩媚甜蜜,两面酒窝定型样对着花二,可惜花二不瞅不看她,她白白撒了工夫,听到花铁匠在电话里问花二啥时回来,她的神经瞬间绷紧,耳朵飞出去老远。当她听到“明天回来”这样的话,她兴奋得整夜未眠。睡不着觉,就起来对着镜子练口型,练怎么笑好看吸引人。花铁匠似乎看出什么,忙不迭打圆场。

“二呀,咋竟顾自个?春桃双身子,你给她夹菜嘛。”

花二没做声,给花春桃夹了菜;花春桃也给花二夹了菜,花二照收不误。花春桃知道这是花铁匠的面子,心里别提多委屈,想到自己扒心给花二,花二吃了,嚼了,末了全没当回事地吐出来,花春桃的情绪一落千丈。花二,我花春桃要地位有地位、要文凭有文凭、要容貌有容貌,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她把口里的菜当做花二咀嚼着,狠命地咽到肚子,似乎把花二咽到肚子。噎了,憋红了脸,还呛出饭粒。花大连忙递上水,花春桃感激地说了句“谢谢”,花大回敬说,自家人何必客气。花大口里这样说,内里却划了数道弯,二弟,这样优秀的女人,你咋能说甩就甩也不眨眼?人家是用眼泪、心血在爱你,你咋就不领情?换了是我花大,我会对春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花铁匠生日那天,花二在夜总会举办了生日宴会,上了满桌子山珍海味,一个三层大蛋糕塔样坐落在餐桌中央。参宴者有汪明、单张子、花春桃、玉洁、小蝶,兄弟俩分别坐在花铁匠身边。请汪明、单张子参加老爹生意宴会,出发点完全为了他们蹭顿饭,两个人全都光杆,全都有一顿没一顿地吃食堂,吃得他看了脸都发绿。食堂里的伙食不算坏也不算好,凡是荤菜,全都带半拉肥肉,吃到嘴里油乎乎发腻。没辙,食堂经费不足,他们这些领导层又白吃白喝不交饭票,食堂管理员只能买稀烂贱的猪肉。要是包猪肉馅饺子,你得十天半月没吃荤才能咽下去,否则会给猪大油腻得嗓子眼发痒。

至于花春桃、玉洁、小蝶这几个女人完全是不请自来。花春桃住在花家,自然落不下;玉洁来会花二,也自然得参加这个饭局;至于小蝶,人家是花二聘用来的夜总会负责人,大老板家老太爷寿辰,她毫无疑问得粉墨登场。两个女人一台戏,何况三个女人?她们依次坐下,冷眼相望,却都朝对面的汪明、单张子假笑。单张子人老实厚道,眼皮一直下垂,尽量不看三个狐媚狐眼的女人;汪明则不同,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至今未婚,对女人的渴求度可想而知。他是完全给仕途耽误了,准确说是给他的虚荣心和势力耽误了。在省城那会儿,和在图书馆工作的女友都先斩后奏生米煮成熟饭,即要操办婚礼时,他突然提出分手,弄得女方寻死觅活好一阵,他也没动恻隐心。女方是他大学同学,家境一般,可女方没说实话,说她父亲是生意人,母亲是教授,身边就她一独女。等他要拜见未来的岳父岳母,女方三番四次说父母去了美国,得一年半载才回国。他信了,那段期间一直为找了这么好家世的女友而兴奋。领了证,要迈进结婚礼堂那天,女方露了馅。女方家住在贫民区,父母都没工作,靠在街头卖水果为生,一个哥哥因为**罪被判刑。女方求汪明去法院说情不得已暴露实情。汪明得知详情,像他被玷污一般,当时软在地上老半天没站起来。等站起来的时候,他满嘴丫子白沫,甩开女友的手,决然登上公交车。他是个一心往上爬的男人,家境也不算好,所以他打算爬到一定高位再收手。

汪明被三个具有不同漂亮特征的女人迷得眼睛发虚,在镇委会和花春桃天天相见,他怎么没注意到她那赛西施超貂蝉的美?他匆匆走过,居然没正眼瞅过她。为什么会这样?是什么蒙住他的双眼?他在现实的餐桌旁,人也跟着现实起来。他看了眼满餐桌的菜肴,心里说,他是被骨子里那套官位哲学蒙蔽住。他想在人面前摆出领导者深不可测的样子,才疏忽美丽的花春桃。那两个王昭君在他酒过三巡,被他的醉眼盯看得虚虚晃晃,她们的头一直在他眼前跳来跳去,他使劲眨巴眼睛才定住两颗梨花粉黛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