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肆挑了许久,他觉得就算是他院子里的玫瑰,并不是朵朵都能配得上纪微澜。

所以他想来想去,也只择了一朵。

仿佛这一枝生得最“高”的玫瑰,能够代表他对这件事的看重。

其实江肆也算是商人中为数不多的诗人,他曾经为他院子里的那些“可人”的娇花,写了几句根本入不了眼的诗——用信封包起,锁紧了他房间里的木箱子里。

也许是他自己都觉得,根本就见不了人。

可是江肆却又不应该,他从小且是个自负的人。

他的大脑深处中,总有一个来自远方的空灵的声音,那是一个男孩稚嫩的声音。

“回头——

江肆,回头啊!”

这声音就仿佛是在警告着他什么,江肆很不喜欢会有声音质疑自己所做的事情。

回头?为什么要他回头?

他并不在海岸边,更不是什么所谓的“浪子”, 海浪从未拍击到他的脸颊,即使他脚下的鞋,总是容易被湿漉漉地打湿。

他只觉自己是对的,所以怎么要回头。

他看着镜子里好似穿着一身褴褛却与他样貌一样的男人,是不明觉厉地笑了笑,手上镇定自若地打着名贵领带,只看着镜子里的那个狼狈不堪显得几分可笑地用手敲击着镜子想要出来的人。

风度翩翩是江肆。

衣衫褴褛是江肆。

绅士明礼是江肆。

狼狈不堪是江肆。

江肆说他不应该只是位商人,但是他又说他简直是个天生的商贩——贩卖人心总是卖得很欢。

手上就只有一枝玫瑰,可他仍然不想手上沾染它的香气。

因为他知道,这香气,总该是要消散的,所以倒不如不就下来。

可是江肆知道的,他不会消散的。

他现在只要做成了这件事,只要能够造成“纪微澜”那个最成功的实验体。

就算是剩下日子都将在昏暗无光的狱中度过,他也将名垂青史。

他将会永存于这世间。

“他是江肆。”那时候也许书上会这么说他。

所以,当他回到实验室,在实验台上,看见没了纪微澜的身影之时,他脸上的笑容皲裂了。

之前还美好的想象似乎在这一刻变成了幻影泡沫。

“回来,都回来!”他吼出了声,难以接受。

回头——

江肆!你回头啊!

“江肆,你回头看看。”女人的声音震得江肆一惊,在他心头上缓缓晕开泛起阵阵涟漪。

“其实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抓你们的。”

“半小时前,我已经通知了总部。估计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被包围。”

“江肆,你去自首吧,你已经逃不了了。”

纪微澜眼中深邃如海,明暗变化,风飘起的是纪微澜凌碎的头发迷蒙双眼,一件白色连衣裙如山谷百合,在风中起舞。

站在逆光的地方,与他遥遥相望,十步开外,中间就仿佛走了鸿沟裂苣。

江肆缓缓抬眸,眸中依旧清澈如溪,语速不徐不疾:“回头,我要怎么回头。纪姐,他们都说浪子回头。

可我不是浪子,我也不需要“金不换“。而且,并不是所有的回头,都有岸的。”

纪微澜没有想到,自己告诉了江肆所有的事,他居然还能如此心平气和地跟她说话。

就好像是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可能也许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把自己当成个罪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