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衍霖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开了车门锁,“诺诺,我一直在等,等你信我,让我站在你身后,在你想要依靠一下的时候可以想到我,让我跟你一起面对,而不是一味地推开。”

“不过,你好像从没这么想过。”

他垂下眼帘,就连说话的语调也跟着降了下来,赌气地说,“在你看来,我跟其他人一样,都只不过是陌生人。”

苏诺垂眸低下了头,嘴唇翕合,张开嘴刚要说什么,却被中控响起了一阵铃声打断。地下停车场里静得出奇,手机铃声回**在车内,也回**在整个停车场。

响声空灵,能吵醒一切。

余衍霖眉头微蹙,按下静音又抬头望向苏诺。车内光线昏暗,苏诺的眼睛泛着亮,“对不起。”

余衍霖看着她走远的背影,目光沉沉地看了眼未接来电,半晌后才拨回去。

回到家,苏诺给苏莹回了电话,苏莹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事关重大,她想接上苏诺回山间小屋细谈。

她查出了这个人名叫孙丙,是孙毅理当年所在的信息研究所的后勤人员。

看着照片上的人,苏诺没有一点印象。小时候她只顾着玩,或者拉着哥哥到处捣乱.许怡清在家照顾她,再加上余家有司机和保姆阿姨,苏诺上下学从不需要父亲接送,更是从没去过孙毅理的办公室。甚至连孙毅理是干什么的,她都是后来通过苏莹才知道的。

孙丙在研究所的后勤部门工作多年,一直循规蹈矩。后来家里拆迁,得了一笔赔偿款,他便辞职回家了。日子本该是越过越好,谁知却染上了不少恶习,花天酒地不说,最要命的是网络赌博,没多久便花光了所有的钱,甚至借上了高利贷。家中的老婆被他气跑,母亲也气出病来。

“鬼鸮”能布下这个局,甚至最后全身而退,必定对孙毅理和孙丙的情况十分了解,并且有足够的财力。要么是同事,要么是朋友,但是所里似乎没人能同时做到这几点。而且,研究所内的人似乎都没有动机,毕竟解散研究室,对于他们来说得不偿失。

苏莹调查了孙丙的朋友,以及以前经常光顾的场所,也是一无所获。最后跟他相处的尽是些狐朋狗友,见面只是为了吃喝玩乐,并没有人真正关心他的生活。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他到最后落得妻离子散的下场。

苏诺在山间小屋住了一晚,第二天苏莹在她的要求下,带她到了西郊山边的一片墓地。可到了地方,苏诺却没有下车,透过车前风挡,远远看着石头山发呆。

“回去吧!”她看了很久,才侧过头来跟苏莹轻声说。

“不去看看老师和师母?”苏莹小心地问。

这些年,苏诺从没问过他们葬在哪里,更从没来过,这次大概是觉得自己接近真相,想去看看他们,可到了山下又退却了。

苏诺轻轻摇了摇头,“算了,他们不会愿意看到我现在的这个样子。”

苏莹想再劝劝她,却还是忍住了。她知道,苏诺能跨出现在这一步,已是艰难。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时分,苏诺一到家便昏睡过去,直到晚饭时分才醒过来。

王姨新年开工后,工作量成倍增加。她家少爷搬家后突然对厨艺大感兴趣,每天开始研究不同菜式,她开始隐隐为自己的工作担忧。

后来她偶然发现,少爷每次学完什么菜,隔壁邻居家就会飘出一股相同的香味。有时候少爷太忙,也会作弊,让她做好了再由他端过去。

王姨很好奇隔壁到底住了个什么样的人物。

直到这天,少爷心情很不好,去隔壁敲门却没敲开,回来后时不时地看手机,却始终没拨出电话,中午做好饭却一口没吃,晚上又重新做了一份,让她送过去。

王姨走到隔壁敲了敲门没人回答,正要转身回去,却听见电梯开门的声音。王姨终于见到隔壁邻居,是个极好看的女孩。

女孩好像心情也很不好,见到她先是愣了愣,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只是接过晚餐,修养很好地跟她道谢。

金融街的高楼里,“鬼鸮”神情凝重,透过厚厚的眼镜片看着对面的路为,声音低沉,“那丫头已经查到孙丙,再让她这么查下去,迟早会把当年的事掀出来。你不是说你处理好了么?”

松木味道的雪茄烟弥漫在空气里,与窗外的夜空叠加,办公室内的气氛又凝重了几分。路为眼色黑沉,“人都不在了,她怎么查到的?”

“孙丙胆小,当年做完就怕了,我没及时察觉,就让他给跑了。”“鬼鸮”咬了咬后槽牙,“不过这不是重点。她现在查到了这一层,过不了多久就有可能查到我。”

“放心吧,你在研究室工作的痕迹清除得很干净,她查不到你头上来。”路为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张全家福,上面的小女孩笑得尤为灿烂。

他垂眼看着,冷笑一声,“倒是没料到她和余家有这么一层关系。余衍霖现在派人每天跟着她,我的人也找不到机会下手。”

“鬼鸮”跟着笑了笑,神情较为轻松,“当年横空出世的Fiber到处找我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没想到她是孙毅理的女儿。可惜那个老顽固看不到这一幕了。”

“他当年但凡不那么固执,也不至于落到那样的下场。”

“她、‘白鸽’,还有恒安,现在绑在一条线上,恐怕你有什么计划也寸步难行了。”

路为点燃一根松木条,看着照片上的几个人溶于火中,才悠悠道:“所以,要把这条线拆开才行。”

“鬼鸮”不置可否,“这个项目是孙毅理留下的,她不可能愿意退出。”

“她不愿意又怎么样,恒安管事的还在。她不过是余衍霖小时候的玩伴,余衍霖不会为了她,跟余牧瑾闹翻的。”路为看着照片烧成灰烬,才收回眼神,“只要她离开,‘白鸽’也就不会管恒安的闲事。等恒安只剩下一个余衍霖,一切就都好办了。这回你得听我的,这丫头不能再留了,不然你我都有危险。”

“鬼鸮”没再说话,垂下眼,不知道在想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