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是一个非常热情爱笑的小姑娘。

“外面都说，我是老师重点培养的学生。但我知道，老师最开始想培养的是她，她拒绝了。”

梁泊松突然话锋一转，歪头看了一眼余衍霖，“她在进入恒安之后，遇到你之后改变了许多。”

北城市区的灯很亮，夜景很美。横平竖直的街道上永远挤满车，一边是黄，一边是红，像是一串串长长的圣女果。

梁泊松站了起来，看向露台外面的夜景，声音飘在夜风中，“她以前总是给人一种飘在空中的感觉，像是不属于身边这个世界。虽然每天上课，上实验，她都在身边，但却总让人感觉她离得很远。她好像没什么在意的，学校和恒安，她好像都没放在心上。”

他说到这里，苦笑着低下了头，“怎么说呢，现在不一样了，以前像是漂在海洋里，看不到岸。现在她好像找到岸了。”

片刻后，他才转过身来，看向余衍霖，举了举杯，一饮而尽后便离开了。

余衍霖也站起身来，盯着楼下的夜景看了许久，想要将心中翻腾的情绪平静下来。

他才发现，他嫉妒梁泊松，嫉妒他在他缺席苏诺生活的这么多年里，能陪在她身边。

那道属于他的光，被别人看见，也照亮了别人。

梁泊松说的对，她没什么在意的。恒安留不住她，以前留下是为了项目，现在项目要结束了，她便不会多留一刻。

他以前无数次问她，为什么来留下，现在却后悔知道这个答案。

不安的情绪狠狠地戳着他，余衍霖眼神飘向人群，急切地想要抓取那个单薄的背影，却始终没找到。

他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想借喝酒来顺顺堵在心口的这股酸涩。最后独饮一晚上，也没能将那股酸涩顺下去。

此时的苏诺坐在女生堆中，听她们从各自的裙子，聊到美食和购物，聊到最近流行的穿搭，再聊到办公室的八卦。

她不搭话，偶尔走神。几人看向她，眼神里充满好奇却还是忍住没看开口问。聊到兴头上，顾晚晴突然探头到苏诺耳边，“师兄好像有点喝多了，我过去看看。”

苏诺抬头看去，梁泊松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冲她们笑，脚下有些不稳。

顾晚晴送梁泊松回了家，苏诺也坐不住，开始四处溜达，没走几步便感觉有雨滴落在身上。下一刻，一阵大风刮来，冷餐桌上的花和烛台被吹得东倒西歪，服务人员开始匆忙地收拾桌椅。

北城夏日多雨，且多在夜里，下得人猝不及防。

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犹如送客信号，大家也都没了兴致，纷纷离开。

苏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找余衍霖，直到人走得差不多了，也没找到。

会不会有急事先走了？

她心里狐疑着，转身朝电梯走去，刚入走廊，身后贴过来一个结实的胸膛。苏诺回过身，看着浑身湿透的余衍霖，“你刚刚在外面淋雨？”

怪不得找不到他。

他很轻地从鼻间发出“嗯”的一声，低沉又带着一点鼻音的声音离耳朵很近，身上的檀香气息沾了雨水的湿气，变得更冷冽，但带着酒味的气息却格外炙热，灼得苏诺不禁缩了缩脖子。

“诺诺，跟我回家好不好？”

喝醉了？苏诺无奈地看着眼睛有些失焦的余衍霖，按下电梯键，“你的衣服湿了，要赶紧换下来才行。”

不一会儿，尚绫、穆修和几个同事远远走过来。苏诺伸出两根手指头，将靠着她的身躯扶正，轻声道：“站好。”

“小余总，”众人走过来打了声招呼，而后又看了看湿透了的余衍霖，以及面色如常的穆修，虽是满腹狐疑，却也没敢多问。

苏诺僵硬着脖子冲她们微笑着点了点头，正要把这个麻烦交给穆修，却见余衍霖身体稍倾，在她耳边喃喃，“可是，我站不稳。别人喝醉了都有人扶，我也要…”

别人是谁？

苏诺狐疑地环顾四周，站在余衍霖身后的穆修先是愣了一秒，头一歪倒在尚绫身上。尚绫很快便伸手搂过他的腰，抬头冲苏诺讪笑。

苏诺无奈伸手扶起余衍霖的胳膊。余衍霖低头看了看胳膊上纤细的双手，闭上了眼睛。

电梯很大，同事们站在一角，苏诺站在另一角，旁边的余衍霖紧贴着她，中间像是升起了一道看不见的结界。

电梯徐徐下降，同事们开始轻声说话。突然，“哐”地一声响从电梯上方传来。电梯剧烈地晃动了几下，众人微微踉跄。

“小心！”余衍霖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大手护住苏诺的脑袋，往怀里按，另一只手揽在她的腰间。

他的声音不大，但电梯也不大，旁边几束目光齐齐投射过来，之后便是面面相觑。

苏诺下意识去扶他的手僵在半空，又缓缓地放下，“他...喝多了，站不稳。”

众人像是这才明白过来，收回目光。

下一秒，垂在身边的手被粗糙的指腹从小拇指一直刮到食指，他的手带着潮湿的温度，颤栗由左手指尖发出，攀缘至肩膀。

苏诺以为他会握住时，他又辗转捏了捏她的小拇指，轻微的触碰从她心间拂过，撩起一片涟漪。

她的手缩了缩，没来得及逃离就被大手牢牢抓入掌心，湿热的温度传递。她冰凉的手心开始冒汗。

电梯从顶楼到一楼，仿佛走了半辈子，苏诺这才抽出手，快步走出电梯。

被她落在身后的余衍霖跟了上来，拉过她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苏诺抽回手，回头看了眼已经合上的电梯门，对上余衍霖茫然的双眸，“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没有回答，但眼神却透着委屈。

苏诺没办法跟醉鬼较劲，也不明白他这到底是怎么了，只得任他牵着上了车。

喝得半醉的人上车后便乖乖地靠在苏诺的肩窝，车内能听见轻轻的呼吸声，以及心跳声。

许久，苏诺听见一个很小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语。

“我想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