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阳号外面大雨倾盆,船被一个个大浪拍击得左右横摆。苏诺挂在桥楼甲板的护栏上,血顺着额头流到鲜红的护栏上,与护栏融为一体。
她双手紧紧抓住栏杆,趴在栏杆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耳朵听不见任何声音,眼前的一切在旋转,已经很难分清大海和天空。
她已经没力气了。
冰凉的雨点和海水打在她身上,再这样下去很快就会失温。天色越来越黑,她狠心闭上眼,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整个船摆动得厉害,她调整好重心,缓缓撑起将自己,一点一点往驾驶舱挪动。
她好不容易撑着走到楼梯,松开一只手攀向另一侧的楼梯栏杆。
栏杆太远,她颤颤巍巍地去够。一个大浪飞扑而来,她下意识地往后躲,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去。
就在这时,一只手抓住了她。
......
余衍霖紧张地看着投影仪中的画面。梁泊松出现在画面中,手上拽着一个人。白色人影刚出现在门口,一个大浪打来又倾了出去。
他的心脏深处猛然抽痛,伸手抓住会议桌的边缘。
仅仅在画面中一晃,他认出那个白影是苏诺。比他最后一次见到的还要瘦,大雨淋透了她的衣服,额头流着血。
他不知道她跑到外面去干什么,但可以肯定,她受伤了。
从外面的景象可以看出,船在全速往雷暴区开。照这样下去,船撑不了多久。海上随时危机四伏,就连正常运行的船都有可能发生事故,何况现在被人恶意操控着。
不管“鬼鸮”提出赎金要求是为什么,至少不能比现在更差了。
余衍霖走到苏莹身边,“咱们还需要多久?”
“目前还不知道。”苏莹盯着笔记本,目不斜视地回答。
“不能再等了,我不能拿她的命来冒险。”余衍霖一刻也熬不住了,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许放看到视频之前,对苏诺还是有信心的。可现在一切看上去都太危险,他们连船的位置都还没找到,修复系统又遥遥无期,而苏诺已经受了伤。
余衍霖挂了电话,也在自己电脑边上坐了下来。
修复系统,是他现在唯一能干的。
......
“苏诺,你能听见我说话么?”梁泊松声音很大,语气焦急,双手抓住苏诺的肩膀用力摇晃。
“我没事儿,但你再晃下去,我就要吐了。”
听觉在短暂短路后逐渐恢复,苏诺抓住他的手,刚刚被撞得有点脑震**,现在这样晃得她更晕了。
她双腿发软,脑子还没从刚刚的死里逃生的情形中缓过来。
梁泊松见她神情呆滞,额头上还流着血,紧张地问:“你干嘛去了?”
她还没从眩晕中缓过来,顾晚晴连忙拿出纸巾给她擦去额头上的血。
“我想去打电话,但船上的信号被屏蔽了,咱们发出的求救信号应该也没人能收到。”
苏诺神情呆呆地说完,抱起笔记本,在中控台下找了个空地坐下。
梁泊松和顾晚晴这才意识到,他们等不到救援了。
苏诺在地上坐了没多久,神情越来越凝重,之后无奈放下笔记本。
之前为了检查系统,电脑的电池已经耗费得所剩无几。现在船上的电源早就被控制,她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此时,船里突然响起一阵音乐,播放的是一首很久远的边疆民歌。
【在那金色沙滩上,洒着银白月光。
寻找往事踪影,往事踪影已迷茫。】
男中音夹杂着海上的黑风暴,歌声又沉重了几分。
船上的众人纷纷抬头寻找声源。在众人刚看向广播喇叭时,一个AI合成的孩童声响起。
“游戏开始!”
诡异的声音再配上这几个字,气氛更加诡谲。众人愕然,眼底满是迷茫,纷纷猜测这句话的意思。
顾晚晴蹲在离苏诺不远的地上,听到音乐的那一刻,她就吓得双手死死地抱住梁泊松。
AI童声:“本来是想带着你们去雷暴圈的,毕竟那样省事。但是现在有人替你们付了赎金,所以,咱们就来玩个游戏吧!”
他说完顿了顿,似乎是在等待时间发酵。
“你们肯定有人听过一个实验,叫做威廉姆斯枪决原住民问题。”
枪决实验,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词。大家纷纷心里一紧。
AI童声:“一个植物学家来到一个独裁国家,这个独裁首领抓住了当地20名原住民,要将他们处死,并且邀请了植物学家旁观。植物学家看不过去,好言相劝。独裁者便提出建议,作为他尊贵的客人,只要植物学家亲手枪决一个原住民,其他19人就都可以被释放。你们这里正好有20...哦不,加上那两个女孩子,有23个人。你,蹲在地上的那个男的。”
船内众人这才意识到有监控,梁泊松抬起头,无措地四处张望。
AI童声:“没错,就是你。”
童音像是一个顽皮喜欢恶作剧的恶童,语气轻松甚至带着几分愉悦。仿佛这是自己策划很久,终于上演的一部戏剧,他像是导演指挥演员一样,船中的这些人是他戏剧里的角色。
梁泊松并不愿意听他的指挥,坐在地上没动。
船体传来剧烈动静,童音再度响起,听上去有些懒懒的悠然,“你再拖下去,就跟这些原住民一起去死。不过…你要是听我的,我倒是可以考虑先把船停下来。你们现在离风暴区已经很近了。以现在的状态过去,一个大浪就能把你们全都卷进去。你考虑考虑?”
众人纷纷看向梁泊松,带着焦急的腔调催促他。
“你快去啊!”
“选一个人总比所有人一起死吧?”
船被控制的那一刻,淡水舱就被清空,餐厅的水电也都被切断。船员们已经接连两天没好好休息,也没有吃喝,到现在身体和精神都已经绷到极限,再无力抗争,只能一步步被牵着走。
梁泊松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船果然如它所说的缓了下来。
AI童声:“你的右边有个灭火器,去打开它!”
众人齐齐看向梁泊松的右边不远处的灭火器,箱体被固定在驾驶舱的墙上。梁泊松走向消防栓,依言打开,里面放着一个正常大小的灭火器。取出灭火器,只见背面用胶带绑着一把瑞典FK直刀,刀尖微微向上翘出弧度,刀背还带着血槽。
刀本就是凶器,带着血槽的刀更是凶险。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内心深处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驾驶舱瞬间乱成一团,船员们夺门而出。可这种天气去甲板比待在里面更危险,救生艇更是撑不住这这样的风浪。
那个诡异的声音还在继续,“不管你们跑到哪儿,终究离不开这艘船,不如省点力气,听听的我游戏怎么玩。”
驾驶舱内的众人无视他的话,有人开始哭,有的则开始愤怒大骂。吵闹声一度盖过广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