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衍霖手下的动作一顿,眼神顿时沉了几分。

她最会拿捏他。

小时候她做什么他都生不起气来。一害怕就往他房里钻,委屈了就嚷嚷着要抱。那时候他只当她是小妹妹,自然不会有什么歪心思。可现在他那点歪心思已经藏不住,她却仍旧一脸坦**,仿佛不知道什么是怕。

他舍不得她怕。因为不舍,一直点到为止,等她明确心意。因为不舍,即使喝醉,也及时克制。

收到她礼物时,他还欣慰她终于开窍了。现在他又开始怀疑。她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能毫无防备?

“孙许言,我是不是太由着你了?”他哑着声带着严重的警告意味,“你以为受着伤我就动不了你?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这话,合适么?”

话虽这么说,人却也没打算再出去。

苏诺看到他直勾勾的眼神,那点坏心思不用嘴说,从眼睛里就能冒出来。她这才后知后觉伸手捂住他的眼睛。手还没触到,人已经被一把揽过,转了个身。

他让她背对着他,低哑的声音带着一丝痞坏轻哼,“现在才害羞?太晚了。”

他下颚抵在她头顶,推着她进了浴室。她的手和腹部都缠着纱布,沾不了水,手被好好的举在头顶。浴室的玻璃逐渐洇上了水汽,里面能模模糊糊看见两道人影。

他身材高大,严严实实地挡住了水。虽然手在乱窜,身子却始终与她保持距离,就连身上被淋湿的T恤有时贴到她的背上,也会很快被他扯开。

整个过程无比煎熬,两人都出了一身汗。

最后他扯过浴巾裹住她,才将她转过身来。双手捧上她的脸,指腹带着细微的颤抖,和极大的劲道。

他低头凝视着她被热气浸润的唇瓣,想亲却又怕失了控。

沉沉的呼吸伴着浴室里潮乎乎的蒸气,喷在苏诺的脸上,湿湿热热的,喑哑的嗓音带着凶狠的警告钻入苏诺耳朵里,“等你伤好了,我要连本带息讨回来。”

余衍霖沉着脸给她套上T恤后,摔门而出。

苏诺在浴室站了好一会才走出去。余衍霖卧室门连睡觉都不关,现在却合上了。

她突然觉得以后这种事还是不能麻烦他了。自己紧张不说,他好像还生气了。

苏诺就这样在余衍霖家养起了伤。刚开始那几天,她半夜还会惊醒,余衍霖便环着她偎在沙发上聊聊天,过不了多久便又会睡着。

后来苏诺半夜不再出来,余衍霖以为苏诺不忍心吵到他睡觉,后来发现她并没有半夜醒过来的迹象,终于能一觉睡到天亮。

从过年搬家后,王姨就开始药食搭配,调理苏诺的胃病。半年来,情况好转了很多。但余衍霖发现,即使现在没人管她,家里的冰激凌也从没人动过。他一开始以为是不合她的口味。换了很多品种也无济于事。

他想起两人出差时,她说过自己不爱吃冰激凌。

不是不爱,而是这个倔强的姑娘讲一切不幸归咎在自己身上。她认为如果不是那天下午贪吃了他买的冰激凌,他就不会离开,后来也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

这么多年来,即使是她的最爱,她再也没碰过。

......

苏诺一直被余衍霖扣留在公寓,以养伤为由不让回家,也不让她去上班。他自己倒是挺忙的。白天时不时出去一趟,晚上等她睡了,还要去书房加班。苏诺无意间看过两眼,像是在看股市之类的。

她的伤还没好透,倒也没着急出去。直到两个礼拜后医生最后一次上门摘了纱布,叮嘱她一星期之内不要剧烈运动,以及一些饮食忌口之类的,她才算真正自由了。

医生走后,她就开始琢磨自己要忙的事,还两分钟就接到陶真的电话,约她出去见面。

苏诺这才首次走出余衍霖家的那扇大门,只不过是余衍霖开着车载她去的。

陶真约她见面的地点是一个酒店,两人刚见面就看见裴郁铭从电梯里走出来。

陶真一见到他,脸色骤变,“那个…诺诺,我突然想起下午还有通告,我先走了,咱们改天再约。”

她说完转身就要往外走。苏诺有些蒙圈,一把拉住她,“什么事儿这么突然?”

“是啊,真真,吃完饭再走。”裴郁铭也走到了他们身边,领着几人走进了酒店的餐馆。

毕竟是自己组的局,总不能把受着伤的苏诺叫过来,自己跑了。陶真无奈跟了过去,苏诺跟在身后,压低声音问:“这是怎么了?”

余衍霖浅笑不答,伸手在她脑后揉了揉,眼里有一抹显而易见的歉意。苏诺只当是因为他的通风报信,也没多在意。

四人落座,裴郁铭点好菜便跟余衍霖聊起来。陶真心不在焉地剥盐焗白果,苏诺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伸过头来悄声问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陶真没回答,剥了颗白果塞进苏诺嘴里。反应过来时,苏诺已经眼中带着泪,满脸不解地看着她,大有一种你拿我的信任喂了狗的架势。

她连忙拿过一张纸巾,笑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快吐出来。”

苏诺仍旧皱着眉头看着她。她嗜甜,不接受一切带苦味的食物,可陶真现在整个人不在状态,错把苦味的白果塞给了苏诺。

陶真逗笑道:“完了,要哭了。”

身旁的余衍霖给苏诺端过一杯橙汁,她连喝了几口才缓过劲儿来。

席间,陶真还是不怎么活跃。平常都是她说话,苏诺配合,现在却是苏诺叫她好几遍,她才回过神来。

苏诺怎么看都觉得这个人不对劲。

陶真当然也知道她那么聪明肯定会察觉,只能中途找借口去厕所,打算调节一下情绪。在里面发了会儿呆,想要出去才发现门怎么都推不开。

苏诺在外面一脚抵着门,“说吧,你出了什么事?”

她无奈苦笑,无路可退,干脆撂下马桶盖坐了下来,铁了心地要跟她杠下去,“我能有什么事儿?你要不信,咱们就这么耗着吧。”

苏诺不信邪,“怎么可能没事?你都不跟我说话了,还给我吃那个苦杏仁。”

她话音刚落,陶真“吃吃”地笑出了声,“什么苦杏仁啊,那是白果。”

“管她白果还是黑果,以前都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突然,苏诺不太动的八卦脑袋灵光一闪,“你不会跟裴郁铭假戏真做,现在跑不掉了吧?”

这回,陶真在里面的沉默回答了一切。

“真被我说中了?”苏诺打开门。

陶真见她猜中也就不再隐瞒了。只是事情远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苏诺的船出事的那天,铺天盖地的新闻,陶真自然也看见了。苏诺生死未卜,她谁都联系不上,一时间失了魂,联系上了裴郁铭。

裴郁铭在知道苏诺安全的时候,第一时间去找她。得知苏诺安全了,陶真心里紧绷着的弦突然间松了,情绪失了控,那晚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就都发生了。

第二天醒来,她以不想进入一段感情为由,仓皇逃出酒店。

然而就在前不久,陶爸爸突然生病住院,查出来是恶性肿瘤早期。陶真因为家里的事心力交瘁,却不知道裴郁铭通过什么途径得知陶爸爸生病的消息,帮她联系购买特效药。

她左右为难,一直躲着没出来见他。

苏诺听完这一切,沉默了两分钟,从身上掏出两张银行卡,拿出其中一张塞给陶真,“这个你先拿着,够叔叔治病的。”

陶真看着手上的卡,抬眼看向苏诺,吸了吸鼻子,“你是不是傻?你知道不知道那些药有多贵?”

“我又没说白给,等你有钱了再还给我。”苏诺满脸神秘道,“你放心,够的。我从很小就开始赚钱,而且一向财运特别好。”

“诺诺,谢谢。现在还用不上,以后需要我一定找你。”陶真望向她的眼睛又红了一圈,不过还是把卡还给了苏诺,神情诚恳中带着请求,“但你要记住,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一定要信我。”

当然,她只交代了一半,只有苏诺才会天真地以为裴郁铭帮她买天价特效药是免费的。

只是,他提出了让她难以拒绝。